第3章

  闻葭把手机丢给于凯晴:“帮我保管。”继而把身体蜷缩起来,背对于凯晴躺在座椅上。
  于凯晴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刚摸到手机,电话铃声响了。
  平常的商务合作都有公司或者经纪人接手,因此闻葭的手机一般只接得到私人电话。
  果不其然,闻葭看了眼来电显示,三个字──周敬承。
  国内这个时间已是凌晨,她没想到周敬承还会打电话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闻葭心一横,一把夺过手机,划开接听键,接了。
  “结束了?”对面低沉的男声先开口。
  “刚结束,周总。”
  “嗯,什么时候回国?”
  “现在就在去机场的路上。”闻葭低头玩着指甲,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声音轻得像羽毛在飘。
  “这么急着回国么?”对面人明知故问。
  “我没办法的,周总,我还有通告要赶。”闻葭又追问,“周总打电话来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轻响,周敬承似乎点了支烟:“这次电影拿了奖,我听庄岩松说明天回国就要办庆功宴,你会去么?”
  周敬承口中的庄岩松便是《野途》的总导演,两人是好友。
  闻葭知道周敬承这么问不过是试探,并不是真的要自己回答。
  事实上刚刚颁奖典礼散场时,她就跟庄岩松碰了面,庄岩松刚好提了这件事,她作为电影女主角,自然会到场。
  “我会去。”
  “那明天见,”电话那头的人似是带着满意的轻笑,“几点落地?需不需要我去接?”
  闻葭握着手机的指节不自觉地攥紧:“不用。”
  “或者我派人去接?”
  “不用了,周总,有司机来接。”她声音越来越轻。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闻葭先发制人:“周总,我先挂了,”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国际漫游贵。”
  闻葭自然是不会这么不礼貌地直接撂了电话,终于等来对面人一句‘嗯’,她这才如释重负地把通话挂了。
  *
  飞机落地时,国内正是上午。
  vip通道空旷安静,两个人出来时司机刚好掐着点到。
  日头晒得强烈,但气温并不高,闻葭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地钻进车内。
  她喜欢安静,住的别墅区的地段远离市中心,就为图个舒心,别墅跟机场在两个方向,将将一个半小时后才抵达住处。
  门前栅栏边的三色堇被雨水洗得发亮,闻葭脚尖轻轻踩过石板小路上的残花败叶,先进了门。
  她利落地丢下包,直冲楼上卧室,继而站在门口拢着门,要死不活地撑着最后一口气嘱咐于凯晴:“下午五点钟再叫我,”随后倒进床里,不管不顾地呼呼大睡。
  她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一连做了数个梦,说是梦,其实更准确地说是回忆。
  梦里她回到几年前,变成了刚进圈的新人,在片场被导演劈头盖脸地羞辱,画面一转,跟前经纪人闹矛盾的场景浮现,前经纪人丢下一句‘没用的东西’便摔门而去。
  “闻葭?闻葭!”
  被叫名字的人眉头深深地皱着,额前全是细碎的薄汗,打湿鬓边的头发。于凯晴怎么叫也叫不醒她,最后只得轻轻拍拍她的脸,闻葭这才睁开布满恐惧的双眼。
  “做噩梦了?”于凯晴递过来一杯温水。
  闻葭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好久,思绪才渐渐回笼,她点点头:“梦到之前的事了。”
  于凯晴有点担心她:“要不跟庄导说一声,庆功宴不去了?”
  闻葭思忖了会儿,继而直接翻身下床:“还是去吧,不去我怕得罪人。”
  虽说庆功宴是私人聚会,可好歹大部分的都是圈内人,她没懈怠,画了个淡妆,穿件膝盖之上的挂脖式白色礼服裙。
  于凯晴将她送至柏悦缇大酒店。
  侍应生推开沉重的欧式实木门,宴会厅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闻葭高跟鞋踏进,大致扫了一眼宴会厅内的人,除了电影的参演人员以及片场工作人员,其余的嘉宾她大多都不认识,想必是庄岩松身边的好友,又或者是出于人情世故而被邀请来的。
  宾客们正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交谈,偶尔交换名片,偶尔发出几声虚与委蛇的笑声。
  人群中有人率先发现闻葭的出现,盯着她看了两秒,又转头跟旁边人窃窃私语。
  闻葭似乎是早已习惯这些动静,并没有投去过多的眼神。
  除了这些琐碎嘈杂的声音,自然也有不少嘉宾上前与她打招呼,闻葭一一礼貌性地回了。
  周敬承一早便到了场,此刻正背对着大门,手中捧着酒杯,偶尔喝一口酒偶尔与人说笑,直到他身旁的人向他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他才转头看向闻葭。
  闻葭从路过的侍应生托盘上拿了支酒杯,往周敬承的方向走去。
  “恭喜啊,虽然个人没拿奖,但沾了剧组的光也算风光了。”一道女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挡住闻葭的去路,说完故意还拿酒杯碰了碰闻葭的。
  极不礼貌的人,既没带称呼,说话时也没正视闻葭,而是带着意味不明的目光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闻葭转头看向她,后者不仅嘴巴不饶人,神情也带着嘲讽,她抿出一个落落大方的笑,但眼神里颇有可怜她的意思:“原来你也懂‘沾光’的学问?”闻葭顿了顿,学她的样子也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也正常,毕竟你在片场时总说,能和拿过三次提名的演员搭戏,是自己离奖项最近的一次呢。”
  蒋昭在《野途》中演了个边角料配角,所有戏份加起来也没七分钟,她对自己的剧本颇有不满,在片场疯狂加戏,把群演折磨得苦不堪言,闻葭不过是好言相劝了两句,恰巧蒋昭又是个听不得实话的,于是闻葭被她贴上‘假清高’的标签,记恨上了。
  两人站在人群中,闻葭没主动招惹她,自然声音敞亮,闻言,旁边的宾客们纷纷往两人的方向望。
  周围都是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以蒋昭现在的地位,以后说不定还要仰仗别人,她不好拉下脸色,于是往周围一圈人瞄了一下,笑得从容不迫。
  “哪儿的话?真心祝福罢了。”
  恰巧周敬承走到闻葭旁边,目光带着探究。
  “你来了?刚才还跟人谈起你,”他眼睛不经意地扫了扫一旁的蒋昭,又回到闻葭身上,“跟我过来,介绍位制片人给你认识认识。”
  闻葭跟上周敬承的脚步。
  *
  漆黑色阿斯顿马丁穿过大堂正前方的喷泉,平稳地滑至柏悦缇大酒店正门。
  因是私人聚会,许邵廷故意没带司机,而是自己开了车来,黑色皮鞋踩下刹车,将车稳稳停住,他下了车,远远地将车钥匙抛给礼宾员。
  从背影看,量身定做的深色西装外套恰到好处地贴合男人的宽阔挺直的肩线,抬手时袖口处露出半寸雪白衬衫,陀飞轮表盘随动作出现又隐没。
  厅内,这场宴会的东家庄岩松正心不在焉地跟旁人寒暄着,他的不专心是很显而易见的─间或说两句话,间或啜一口酒,并借着喝酒的间隙将目光投到宴会厅门口。
  终于,在庄岩松不知喝了多少口酒之后,沉重的实木门再次被侍应生推开,看清来人,庄岩松才暗自叹了口气,放下酒杯向旁边人说了句‘失陪’,继而走向门口。
  值得东家亲自去迎的人,自然也值得在场其余所有人的目光。
  嘉宾们的视线都凝在许邵廷身上。
  从远处看便能看出上好材质的戗驳领西装、俊朗的气质、优越的身形,从进门起就注定是要比旁人优越的。
  周围又响起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位许董吧?”蒋昭眯着眼睛,看向许邵廷,正拢着手跟身边人讲悄悄话。
  “应该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片场听说过。”
  “他有什么八卦消息?”身边人显然被挑起了兴趣。
  “他这种人就算有八卦我们也听不到的,有点什么事扔的封口费就够人家快活一辈子了,藏得好罢了。”蒋昭语气老神在在。
  身边人撇撇嘴,点点头赞同她:“也是。”
  闻葭此刻正跟制片人聊天,听见门口莫名躁动起来,她视线不自觉地看向来人。
  然而却在看清楚那人的脸后,差点将手中的酒杯洒了。
  好在周敬承眼疾手快,稳住了闻葭的手:“怎么,认识?”
  闻葭有点不自在,没回答他,将目光移开了。
  何止是认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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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闻葭跟许邵廷私下见过面。
  三年前,闻葭开始半退圈状态,期间一直把自己闭关在别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部戏也没拍,直至一年半以前,庄岩松敲响闻葭的门,推了部剧本过来。
  闻葭漫不经心地翻看了两眼,又把剧本原模原样地推了回去,笑笑:“庄导,你知道的,我现在没心思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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