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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漠北使者也在她们之后离开了洛京,回去安排调集明年春天往南送马的事。
  此后皇城接待外使的殿宇里,就只剩了南海国的使者们,准备过些天同厉媗和杜婼一起去登州,跟着那里预备启航的幽燕号回到流求岛。
  这次南海国使团从琼州岛过交趾湾登岸,经黔南到长安,再入函谷关到洛京,又从洛京至登州,最后走海路返回流求岛,正经是绕着中原周游了一圈。
  先前司砺英跟季显容曾在闽东海峡中央达成过一项约定,即南海不与燕国互通往来,且建康要与流求互设使者,以加强两岸联络。
  但那时候旧朝还没有覆灭,而今昭国已立,先前的约定自然也要重新谈过,所以在苟婕等人去建康的那段时间,司砺英也派了人到建康跟季显容重谈两岸约定,称昭国既然有意与燕国互通,南海国也准备适当引荐商队到北边贩货,拓展些新商路,好给自家两岛创收。
  季显容和婺国君与内阁众人商议过后,得到季无殃的旨意,将先前的约定作废,但要求南海国不得与燕国有军备往来,且途径苏州外海时允许江淮水师登船查看。
  南海国使团同意了这个要求,与建康正式签了新的协约,并称随后会遣使到燕国接洽引进煤炭和皮货等物。
  自从交趾湾大捷,黔南接手了交趾北部的铜铁矿继续开采,舍乌也开始兑现先前与司砺英联手时谈的条件,南海国如今终于可以不用千里迢迢从燕国运铜铁了,大家只需保持正常的物产往来即可。
  鉴于各地这些形势变化,上元府众人跟南海国使团的会谈内容,还提到了想请司砺英派遣一些造船专家到登州来指点工匠。
  司砺英如今坐拥南海国两岛一片海,与昭国平起平坐,已不似从前那样整日担心遭季无殃清算了,如今又因交趾湾的联手,有了黔南这个得力盟友,若是再能把燕国的海防扶持起来,就可以从南北多处牵制昭江淮水师,所以对于这个请求,南海国主使非常爽快地应了下来。
  几天后,妊婋和上元府众人在秋末的冷风中,送了厉媗和杜婼还有南海国使团离城前往登州。
  同日午后,锻艺班众人也与她们在皇城大学堂征召来的学子们,踏上了回豹子寨的路,上元府的发文已经抵达各地州镇,明年春天会有慕名前去研究雷脉的英才,陆续赶赴豹子寨研学馆,所以那班主决定尽快回去,好给大家提前准备住处。
  这年冬天就在各地忙忙碌碌中一晃而过,年后过了立春,妊婋想着长安那边自从群星回去后,就没跟她们提起这事,也不知伏兆听说了祖母与母亲的旧日真相会作何打算。
  妊婋这天正要往宸国大使府去打听打听,以免影响过段时间她们与昭国在淮水两岸的对接,在临出门时,她忽然接到了宸国发来的国书,称阁相隽羽准备来洛京访问。
  第229章 千丈洪波
  又是一年草长莺飞。
  惊蛰这日清早,妊婋跟千光照还有花豹子一起策马出城,送苟婕和东方婙往淮水北岸新修的汝阴渡口,交接她们去年跟南边昭国谈好的煤炭和马匹,再把江南的织物和稻米护送回来。
  她们一路送到洛京城南的十里长亭,在驿站外吃茶稍歇片刻,运送队伍准备再度启程,也要跟妊婋等人在此道别了。
  “你一向行事稳重,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千光照走到身着玄色劲装的青年面前说道,“道观里有你师娘和师姨师妹们在,你也尽管放心,等你秋日北归,我到汝阴去接你。”
  那青年点点头,只说了一句“有劳师姨迎送。”
  燕国往南运送的这批马,将由十位驯马师一同护送过淮水,留在昭国提供为期半年的新种雄马驯养指点,其中七位是漠北与河东马场的人,两位是幽燕军的骑兵领队,还有一位是千渊海的首徒玄微,她受灵极真人之托,充作漠北驯马师,到荆楚一代探查与《归藏易》有关的古迹情况。
  “行了,送到这儿也够远的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们走了。”苟婕把防尘纱罩往脸上一扣,走过来拍了拍玄微的肩膀。
  玄微看那边启程的众人都戴好了纱罩,回头朝千光照和妊婋还有花豹子三人又一颔首,只作道别之意,随后抬手戴上面纱罩,转身上马,往马队那边去了。
  妊婋三人见那边队伍开始启程,也都将面纱罩又戴了起来,很快群马扬蹄,炭车启行,浓重的尘烟很快搅混了春日晴空。
  她们策马来到长亭边的一个土坡上,目送那边尘浪翻腾的队伍,像一条大土龙似的往南蜿蜒行去。
  直到那边的沙团渐渐融入春光,妊婋才把面纱罩拿下来,深吸一口气,闻到了荒野上初生的青草芳香。
  正待她们要往回走时,北边忽然飞来一只信鸮,驾轻就熟地落在了千光照的肩上,她抬手取下信鸮脚上绑的信笺,见内中只一句话:“宸国来使已进城。”
  妊婋也猜到了内容,问:“隽羽到了?”
  千光照“嗯”了一声,把信笺递给妊婋和花豹子看了,三人没再多说什么,一同扬鞭策马往北赶回。
  隽羽会在这日抵达洛京,她们也都早有预料,三日前她进函谷关时,就有那边大营的人传信到洛京了,尽管妊婋不认为隽羽在这个时间点来到洛京,是要阻止她们与昭国交接物产,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们还是比计划的时间早了三天,赶在隽羽到洛京之前,把那批马和煤炭往淮水渡口运了过去。
  三人一路疾驰,半个时辰后回到城中,刚走到上元府门口时,恰见圣人屠和鲜婞从皇城方向回来,说她们才接待了隽羽一行人,已请她们到皇城福清宫的大使府安置休息了。
  “隽阁相请我带了话来。”圣人屠走上前对妊婋说道,“她说想先跟你单独谈谈,邀你稍后到大使府里共进晚膳,不知你是否得空。”
  妊婋想了想,说:“好,我午后过去。”说完又请她们几人一起到议事厅里聊聊隽羽来访的事。
  因苟婕和东方婙往淮水去送马,萧娍也为调拨马匹和后续新种马培育事宜,过完年就跟素罗刹一起往漠北去了,还要顺带着跟漠北和肃真部洽谈交邻孕育院的事,所以此刻上元十二君里留在洛京的仅有八位。
  大家仍和往常一样,在议事厅叠席上随意落座,各自倒了茶,说起宸国那边的接洽安排。
  宸国开春来人到访,她们并不意外,但来的人是隽羽,这却有些不同寻常。
  显然伏兆去年秋天就已经从群星那里得知了,懿德太后与广元公主的死,极有可能是季无殃的手笔,但这几个月来,宸国那边并没有派人到洛京说这个事。
  年前她们照例互送年礼,宸国那边外使司队伍只是把几车东西送到函谷关外,交给了关城驻边的幽燕军,又从幽燕军这边接过了燕国的年礼,调头回长安去了,并未传什么话来。
  妊婋猜测伏兆这段时间应该是在调查确认这桩往事,当年幽燕军截杀完迁都御驾,往洛京赶来的时候,铁女寺军先她们一步叩开了城门,从皇城里带走了不少宫人,后来群星到洛京重查往事,又从皇城里誊抄了好些册籍带回长安,加上跟随伏兆从益州杀出来的也都是广元公主旧日亲信,想来伏兆这一冬又把这些人和册籍翻来覆去询问查检了一遍,或许也从别处获悉了些旧年情况,终于在今年开春确定了真相。
  如果真相正如灵极真人先前推测的那样,事涉外戚党派和太后摄政之争,那么隽羽的母亲作为广元公主府的亲卫,或许也跟妊婋的母亲与祖母一样,成为了这场争斗的牺牲品。
  在妊婋的印象里,隽羽没有伏兆那样暴烈好战,但她对于这些旧日仇怨会抱有什么样的看法,妊婋此刻也有些拿不准。
  大家坐在议事厅里,听圣人屠和鲜婞说隽羽这次来洛京并没有带什么排场,一行只三个人,除了隽羽之外,同行的一位是外使司的使者,另一位是太极宫的宫官,此行并未带国书,也没说要洽谈什么协约,只说是来上元府观摩访问。
  妊婋听完正低头沉吟,忽听厉媗问了一句:“照你们看来,隽羽这个人,对于中原江山一统,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厅中在座的几人,多多少少都对这位俨然已是宸国二把手的阁相有过一些了解,知她秉性平和,在她们使团到长安参加的几次会谈里,隽羽总是表现得十分注重各方协作共赢,可以明显看出她并不是个主战派。
  但这不能说明她就丝毫没有重收旧朝河山的心思,在伏兆摆明了要一统中原的情况下,如果隽羽打心眼里不支持这个方策大略,伏兆也不会这样倚重她。
  与幽燕军在旧朝大厦倾颓前趁乱硬抢到一块地盘不同的是,不管是伏兆还是季无殃,作为曾在旧朝接近过至高权柄的她们来说,中原河山本来就是一体的,上元府众人在坤舆图中所见的“得”,于她们看来却是“失”。
  鉴于这些过往导致的立场之别,要让宸昭两边甘心偏安一隅,怕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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