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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先我来时,一门心思只为缉凶,却不曾留意这山。”妊婋悠悠感叹,“如今事成归来心境大不相同,才恍然有身处太行之感,细看此处竟是这般宏伟壮丽。”
  那两个巡兵方才还在疑惑这位巡检怎么骑在马上东张西望,听她这句感叹才明白过来,其中一个巡兵献宝似的策马走上来两步,给她介绍起飞狐陉的独特地势,以及沿途奇峭,包括一柱香和插箭峰等景色。
  妊婋连连点头称赞,又似不经意般跟他问起飞狐陉的值守哨岗安排,说他们十分辛苦,待来日回到总督府定要向总督进言加派些人手来,还要再给他们提请一些贴补,喜得那两个巡兵拱手称谢不止。
  东方婙盘腿坐在囚车里,低着头闭目养神,身子随车辆走动微微摇摆,她耳中仔细听着妊婋跟那两个巡兵套来的话,行到几处险要地方时,她也抬起头左右打量一番,将这些地方的哨岗全部记在了心中。
  飞狐陉道路曲折,时宽时窄,两侧岩壁如同刀劈斧斫,据那巡兵说这里全长共有八十里地,骑马也不大跑得起速度来,走出去总得要两个时辰。
  妊婋和东方婙这日是午初时分进入飞狐陉的,跟那校尉说完话再上马时已是午后了,按照她们眼下这个速度,走出飞狐陉时天应该已经黑了。
  妊婋算了算时间,转头问那巡兵:“出了飞狐陉后,最近的官驿还有多远?”
  那巡兵答道:“出去后还得再走半个时辰才到镇上官驿,要不长官在前面出口处的巡哨营地歇一夜?明早再走一个半时辰就能到蔚州城。”
  妊婋皱眉想了想,随即正色道:“我出公差的人住官驿住惯了,还是不到你们营地搅扰的好,半个时辰也没多久,有劳两位辛苦随我直奔官驿,明日早些到蔚州府衙换文书要紧。”
  那巡兵笑道:“听凭长官吩咐,只是出了飞狐陉往镇上有段路比较荒芜,天黑恐不好走,但长官是只身过界缉凶的壮士,料是不怕的,若是个文官,我们就劝留营地歇一宿了。”
  妊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黑天野地我走得还少了?去便是了!”说完她又似笑非笑地看了那二人一眼,“只怕你两个没胆量随我同往。”
  那两个被她这一激,都道:“长官不怕,我们当兵的自然也不怕!”
  这时她们已走到了飞狐陉后半程,道路稍稍平直了些,于是妊婋便没再同那两个巡兵闲话,快马带头径直往前行去。
  这一行人在日暮时分来到了飞狐陉的北边出口,妊婋看见出口附近的营地上已点起了火把,那两个巡兵请她下马稍歇,妊婋想了想,抬腿下马到营地将自己的水囊灌满,站在营地门口拿起中午那校尉送给她的干粮咬了两口,随后对那两个巡兵说:“你们也吃些东西歇歇,一刻钟后我们继续上路。”
  这时候正赶上营里开饭,那两个巡兵邀请妊婋一同进营吃些热乎饭食,她摇摇头,朝着囚车的方向指了一下:“我还得去喂一下我的升迁垫脚石,可不能没到蒲州就给饿死了,你们吃些就来,莫要耽误晚上到官驿的时间。”
  那两个巡兵听完应了一声匆匆去了,妊婋拿着干粮和水囊走到囚车边,隔着木栅栏伸手将东西递给了东方婙。
  坐在囚车里的东方婙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那两个巡兵跑进营吃饭去了,但营门口还有人在站岗,她们不方便说话,于是二人只隔着囚车栅栏用眼神简单交流了一下,随后东方婙伸手接过干粮和水囊,默默吃喝起来。
  不多时,那两个巡兵吃完回来了,妊婋也没再多说什么,一跃翻身上马催他们到前面去引路。
  那两个巡兵赶忙上了马,这一行人只靠着囚车上点起的两盏灯笼照明前路,快步往北走着。
  过了约有两刻钟,妊婋见官道四周一片黝黯,正来到了山野路段,她回头见飞狐陉北侧入口处也远了,已瞧不见那边营地上的光亮,看完远处后,她又快速瞟了一眼囚车中的东方婙,随即转回头向前面引路的二人闲闲说道:“难怪你两个先前劝我,这里的确是有些荒芜。”
  骑在前面引路的一个巡兵说道:“就这段路最黑,再往前面走上一刻钟,就能远远瞧见村庄人家的光亮了。”
  他话音刚落,后面的囚车忽然发出“吱呀”一声,紧接着停了下来,囚车上的灯笼光亮没随着前面骑马的人赶上来,妊婋住了马回头看去,赶囚车的马夫叫停了拉车的马,跳下车来往囚车后面一边走一边说:“几位大人稍等片刻,许是有石子卡着车轴了。”
  前面两个巡兵闻言调转马头赶过来瞧看,这时妊婋抬腿下马,对那两个巡兵说道:“你们也帮着一起来瞧瞧,尽快修好,莫要误了行程。”
  那两个巡兵见她下了马往囚车那边走去,忙都跟着跳下了马,取下囚车前面挂的灯笼,来到囚车两侧车轴边细细查看。
  其中一个巡兵将灯笼放到了车轮边上,手扶着囚车栅栏弯腰去看车轴,这时忽然有个人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猛然往囚车的方向拽去,那手力气极大,他几乎没有时间反应就被拽得贴在了囚车栅栏上,下一刻他感觉到一柄冰凉利刃刺进了他的胸膛。
  那巡兵抬眼朝前看去,只见灯笼亮中出现一张狠戾面庞,脸颊上的黥刑墨记散发着浓烈杀气,墨记上方是一双深邃黑瞳,眸中映着灯影,正在暗夜中散发着灼灼凶光。
  没等他喊出声来,胸口的刀已被迅速抽走,他只觉得浑身冰凉,顺着囚车倒在了地上。
  跟那巡兵一起倒下的,还有囚车另一边的巡兵和后面的车夫,三人几乎同时在囚车周围发出了倒地的沉重闷响。
  妊婋掸了掸手上的灰尘,从尸体上方大跨步走到囚车前,三两下拽开车门。
  东方婙从容起身,从车里走了出来,二人在昏黄灯影中朝彼此微微点头一笑。
  这段官道旁边正好有一片及膝的杂草,她两个把那三具尸体扒光了往草丛里一扔,东方婙换上了其中一个巡兵的军服,这时妊婋已把拉囚车的马匹从车套中解了出来,牵到她方才骑的那匹马旁边。
  算上那两个巡兵的马,她们现在共有四匹马,二人在这里稍稍休整片刻,讲完后续的计划,便趁着夜色翻身上马,又各牵了一匹空马,分道往南北两边飞驰而去。
  妊婋跑了一整夜的马,在第二日上午来到了太行八陉中最北侧的军都陉西边鸡鸣山脚下。
  她仍穿着总督府巡检的官袍,在前往军都陉西入口前,她住马在山脚下细细观察了一回周边地形,又掏出干粮咬了几口,用水顺下去后,她整了整头上的官帽,策马往军都陉走来。
  军都陉是太行八陉中的第八陉,这条橫谷已算是太行山北边尽头,位于燕山山脉与太行山山脉的交界处,横谷两侧高度比飞狐陉的峭壁要低缓些。
  军都陉西口哨岗上已瞧见了山脚下官道上的一人二马,通常若有总督府派人加急往边关传令,都会骑一匹马再带一匹马,用于途中换骑,这样可以一次跑得更远些。
  那边的巡兵瞧见马上人穿着官袍,忙转身通报,不多时有两个巡兵从那边迎了上来。
  妊婋骑在马上给那二人看了一眼腰牌,说自己是河东道总督府巡检司前来出关缉凶的,顺便查看东边幽燕军的动向。
  “咱们这边大军要往西支援陇右,总督大人心系边关,特命我来此查看。”妊婋冷冷说道,“他担心你们新来换防的人,因地势不熟而疏忽值守。”
  那两个兵见状忙抬手请她往里走,一边说着:“咱们这里据守居庸关,地势又高,料幽燕军不敢来犯。”
  “那也不能大意了。”妊婋没有下马,只将那匹空马交与其中一名巡兵,“引我到关城瞧一瞧。”
  等她跟那两个巡兵走进军都陉时,早已有人前去居庸关处报与这里的守关校尉,等她来到居庸关西侧百十来步远的地方,已见关城那边赶来了一队人马。
  妊婋住了马,在军都陉中段等那队人上前,她这一路走来,注意到北侧靠近燕山方向的防御墙不少地方出现破损,尤其她此刻住马的地方,甚至塌了一小段路。
  等那守关校尉赶将上来,不等他开口说话,妊婋劈头指着那断墙问道:“这些墙怎么塌了?”
  那守关校尉早听说是总督府来人,又见她态度倨傲,不觉气势低了两分,忙答道:“这里年久失修,我们换防过来时就已经是塌的,听前面校尉说已报给蔚州府衙了,但是府衙开支艰难,又征不齐徭役,这才一直没能修好。”
  他说完这话又忙往南边指了一下:“但请长官不必担心,咱们关城还是结实得很,只是西边塌了一小段,不影响咱们抵御东边的幽燕军。”
  妊婋面上仍然有些不悦:“那也不能就这么任其破损,待我从东边打探完动向回来,再到蔚州府衙催一催,不行看从总督府调拨些银两过来,这里可是通往幽燕的要道,断不能出任何闪失。”
  “是,是。”那校尉连连附和,随后又抬手请她往居庸关城头上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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