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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这一夜的总督府官兵在三州交界处被断成几股队伍,走在最前面的将领和一千人倒在了厉媗等人的槊枪下,中间被羲和瞳冲乱的队伍被定州埋伏在此的人马杀得焦尸一片。
  而留守在滏水河畔的一千官军,则因见到有人从半路火场逃回来说前面人遇袭,连忙向后方冀州撤退,却在渡河时被妊婋挥着坤乾钺冲乱了队形,紧接着又遭到埋伏在这里的花豹子等人团团围剿,没能成功撤回冀州。
  至天亮时分,官军分散在各处的尸首被众人就地处理完,缕缕朝阳从云层中洒向大地。
  妊婋跟厉媗及花豹子等众在定州与沧州相接的滏水河畔再次汇合时,凌晨她们在此击杀官军染红的河水已恢复了清透澄澈。
  妊婋倒拿马鞭手柄,朝河对岸轻轻一指,朗声说道:
  “横渡滏水,直取冀州。”
  第72章 急管繁弦
  冀州刺史昨夜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前些日子北边多州接连失守,着实令他惶惶不安了数日,好容易在昨日盼来了总督府的平叛兵马,这才终于将悬着的一颗心放回胸中。
  这次总督府来平叛的兵马虽不算多,但他听闻北边的强贼是一伙女匪,想来大抵是因北边近日局势生变,才让她们趁机在乡野间作乱,即便一时得了意,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侥幸占了几座城池,只要朝廷官军出马,必能很快镇压平息。
  相比这伙新冒出来的女匪,他更担忧的是鸡毛贼,虽说镇北将军大军覆灭的消息传到他这里时,只说北伐大军是在班师回幽州的路上遭遇了强贼伏击,并未明言这伙强贼是什么人,但临近的州县府衙都一致认为,这必定是鸡毛贼余党的报复之举。
  若鸡毛贼余党再次占领燕北道北部,并在中部跟官军长期对峙,那冀州的担子可就重了。
  冀州刺史晨起想到这些事,再次感到有些不安起来,正准备下榻去书房里给总督府修书一封,提请年底税粮减免,一个小厮慌慌张张撞进门来:“大人!坏事了!”
  冀州刺史皱眉呵斥:“失张失智的,成何体统!”
  那小厮也不请罪,只是急切地说道:“叛、叛军杀进城了!”
  冀州刺史闻言一惊,厉声斥道:“混说什么!平叛兵马昨晚才走,哪里又来的叛军?”
  他话音刚落,那小厮还未及答言,这间刺史府后院的正堂屋大门忽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像是被什么人踹了开来。
  堂屋里的管家执事和下人慌作一团,皆四散躲藏,堂屋打头进来那人也不去理会,径直转来刺史下榻的东厢房,此刻房门因那小厮方才报信正打开着。
  冀州刺史听见外面混乱起来,赶忙转头看去,只见来人身量高大,手中拎着一把长柄金斧,大跨步进屋抬手一挥,砍翻了站在门口的小厮。
  那小厮的人头滚落下来,骨碌到刺史脚边才停,仰面朝上,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刺史。
  妊婋杀完那小厮,拎着手柄将坤乾钺的钺刃往旁边地毯上一撂,发出一声重响,钺刃上的鲜血顺着繁复精美的花纹流下来,渗透进地毯中,很快血色晕开一片。
  冀州刺史看到这一幕,几乎快要昏过去了。
  妊婋上下打量着面前呆立的刺史,看身型容貌与方才跟管家等人所说一致,的确是冀州刺史本人无误。
  今天凌晨她们在三州交界处剿灭完总督府来的平叛军,马不停蹄地横渡滏水,在天亮前赶到了冀州城下。
  其时正是黎明到来前最为昏暗的时刻,城墙上的夜照灯笼也差不多到了快要熄灭的时候,灯笼里将尽的烛火在城墙半腰间昏惨惨地抖动着。
  因平叛兵马昨日才走,这天冀州城墙上的值守松懈了不少,又因那平叛将领吩咐这边预留人马,以备在涿州破城之后从南边支援前往定州和沧州夹击叛贼,冀州城防校尉为了让众人养精蓄锐,将城头上的值守班次减去了半数。
  城头黪暗,兵影稀疏。
  就在冀州城防兵正盼着天亮换班回去睡觉时,一支小队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城墙。
  妊婋和厉媗各带了二十人,从她们住马的三里外树林中一路跑到城下,分别从东边和西边用飞爪攀上城墙,跃到城头上杀了一众守军,走下城头打开了东西两侧城门。
  城门开启的瞬间,城外雷霆一般的马蹄声滚滚而来,花豹子跟羲和瞳各带了一千五百人,从东西两侧冲入城内,在破晓时分屠尽了所有当值的城防军,随后花豹子带人前往城防军大营,厉媗和羲和瞳各带人马到城东和城西控制住所有坊间路口,并清剿各处值守衙役。
  妊婋则带人前往刺史府,索要粮仓和各处官库机关锁的密文。
  寻常州府官仓和机要库房门外,都会加一把带密文的机关大锁,先前她们破城时,总是先把府衙清干净了再去开仓,但是那样的话只能直接把锁砍掉,有时候还会损坏大门,打开之后闭合不上,修门也要耗费她们好多功夫。
  因此这次破冀州城,她们决定采用文雅些的方式来开仓解库。
  妊婋走上前,一把揪住冀州刺史的衣领:“平叛官军杀到我们的地盘,叫我们媎妹连日奔波应战不得好眠,今日特来此收些官粮作为赔补,不过分吧?”
  “不……不过分,不过分。”冀州刺史哆哆嗦嗦地说道,“官粮尽有,还望大王饶命。”
  妊婋笑了一下:“你这条命活与不活,全看你的诚意。”
  等妊婋拎着刺史走出东厢房时,这边府里后院各处已经被她带来的人搜查完毕,府中后宅女人丫鬟仆妇厨娘俱被关进正院大敞厅内,其余上下一干男人全部就地斩杀,都挪在前院花园里,留待挖坑烧埋。
  冀州刺史被妊婋拎着衣领往门口走时,在路上看到好些高大壮硕的女匪,一手拽着两三具尸体往花园走去,在地上拖出一条条刺目血痕,看得他心惊肉跳。
  冀州刺史的宅院与府衙相邻,这里夜间当值的衙役戍卫,也已被妊婋带来的人一并清完了,冀州刺史一迈进府衙就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紧接着又看到府衙正堂外四肢散落的尸体,不由得腿一软跪在了门口。
  妊婋一抬手给他拎了起来:“还没到跪的时候。”
  那刺史被她拽得衣领歪斜,踉踉跄跄地走到府衙堂屋,又被押着走过三层厅堂,来到他平日里办公的大套间里。
  城中府库和粮仓的密文册子都收在他的大案后头,妊婋松开那刺史的衣领踹了他一脚,他往前扑倒又赶忙爬起来,从后面连排架上取下一个锦匣,开了锁,拿出里面一本册子。
  “这是今年新换的密文,请……请大王过目。”冀州刺史双手奉上,妊婋走过去接到手中翻了两下,见里面都是些词句。
  “你亲自去开两个仓给我瞧瞧。”妊婋收起密文册,又拎着刺史来到府衙东边的一座官粮仓。
  有几名随妊婋同来的力妇也跟着到了那仓房门口,妊婋松开冀州刺史的衣襟:“现在你可以跪着了。”
  那刺史不敢违拗,唯唯诺诺地跪在门前,向妊婋手中指着密文册中对应的官仓地点和页标,得出这一座粮仓的八字密文是:“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那机关铜锁上有八个滑轮,每一个滑轮上有八面,刻着八个不同的字,可以拼凑出许多八字短语。
  站在旁边的力妇听到这几个字,走上前将那几个字拨弄出来,果然听到“咔哒”一声,门锁打开了。
  妊婋随后又拎着刺史到北边试了一座储钱仓,密文是:“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这边仓门再次应声而开,里面是一排排通顶大柜,内中摆着一吊吊铜钱和银锭,一部分是冀州府衙预备向朝中解递的年末税银,一部分是用来给官吏衙役放俸的备用钱。
  开完这两座仓,妊婋已经看明白那密文册子上官仓地点和密文的对应关系了,于是随手又翻到一页,见里面有句密文是:“为政之要,曰公曰清。”
  妊婋将这句话指给身旁一位力妇看了,然后告诉了她对应的城东粮仓,请她前去开锁,以验证自己所说对错。
  不多时,那力妇一路小跑回来,说东城粮仓门锁已开,厉媗正带了人在里面清点。
  妊婋点点头,笑着用指弯敲了敲那本密文册子,瞥向一直跪在旁边的冀州刺史:“你们每日开仓开库,就对着这样的词句,也不害臊?脸皮真厚啊。”
  那刺史听了这话,面上有些讪讪的,用这些倡导清廉的词句做密文,是他今年的一项新创举,他还因此得到了燕北道总督的赞许,周边州府也跟着争相学习,他原本准备将这项举措放进他今年的政绩奏疏中,等年底跟随税银一起进京入奏天阙,好为明年调回朝中六部做些铺垫。
  此刻他看着妊婋手里那本册子,忽然间心灰意冷,他这些年宦海沉浮的仕途筹谋,他找门路耗费的巨数财帛,全完了,全都完了。
  他心凉了片刻,忽然想到自己至少还有命在,只要后面能找到机会离城去魏州投奔总督,他还能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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