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古代爱情>劫外春> 第119章

第119章

  孟洇冷笑:“舅舅一惯觉得有钱便万事通的,况他刚来上京那会,不是已经和茶马司的人打好关系了么?怎么?如今行不通了?”
  袁氏面露为难:“原是可以的,可不知这几个月是怎么了,你舅舅上门求了几回,无论如何都见不着潘大人的面儿,连你舅母求见了潘夫人,都被拒之门外,你舅舅也是没了法子,才求到我这儿来。”
  说着,袁氏在她身旁坐下,想握起她的手,却被她猛地抽离。
  手心落了空,袁氏讪讪,只得厚着脸皮继而道:“洇儿,他到底是你舅舅,这些年又在钱财方面帮了我们不少,没有他,倘或光靠你父亲那一点俸禄,哪里能有我们这十多年来的好生活?你能不能让女婿帮忙在潘大人面前替他说两句好话?”
  “帮我们?那不是利益的等价交换么?如何到了母亲嘴里就这般冠冕堂皇了?”孟洇冷哼一声,目光如刺,“当年在徐州,若没有父亲,论衡哥儿那般跋扈的性子,早死千八百回了,他不过是舍些钱财保他儿子的性命,如何就成帮我们了?”
  她三言两语怼得袁氏哑口无言。
  见袁氏讪讪地撇过脸,孟洇不欲与她多说,便起身道:“此事我无能为力,母亲还是另寻能人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没等袁氏反应过来,孟洇已然抬脚远去。
  ***
  在东营没找到孟榆的一丝踪迹,陆修沂回府想了半日,忽觉有些不对,正欲叫人进来,楮泽却面色匆匆地来禀:“公子,找到杨铁手了。”
  陆修沂闻言,惊站而起:“他果真没死?”
  “没死,和他女儿生活在云州的一处山谷里,有暗卫在寻找他的途中不慎跌落山崖,被他女儿所救,我们这才找到他,只是,”楮泽犹豫了下,又回,“只是我们出尽条件,他亦不愿出山谷,倘或没了法子,我们要不要……”
  “不可,”楮泽话未道完,陆修沂拧着眉,立刻打断他,“强人所难有什么意思?即便绑了他来,他亦未必肯为我们打造兵器。”
  强人所难有什么意思?
  楮泽听着这话出自他家公子口中,怎么听怎么别扭。
  “他现在还在云州?”陆修沂没看到楮泽的表情,只凝神又问。
  飘远的思绪立刻被拉回,楮泽忙回:“是。”
  “带我去见他。”
  楮泽一脸懵:“现在?”
  “不然呢?”
  “夫人不找了?”
  凌厉的视线陡然剜过来,楮泽唬得心头一颤,立刻低下头:“属下知错。”
  “你留下来继续找,知眠大抵是离京了,从她身上入手,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我,”顿了顿,陆修沂又吩咐,“还有,留意睿王的动静,豫王有何吩咐,倘或不是太过的,都可答应他。”
  楮泽垂首:“是。”
  吩咐完,陆修沂立刻让人收拾行囊,半个时辰后就出发往云州去了。
  ***
  闻得陆修沂离京的消息,孟榆正替赵疡医捣着药,不由得愣在原地。
  宁穗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扬唇道:“怎么?开心坏了?从上京到云州,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赶,亦需七八日,这般来回,他起码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不在上京,你大可心安了。”
  孟榆回神,报以她一个温暖的笑:“有你在,我当然心安。”
  “心安心安,你俩倒是心安了,”赵疡医挎着药箱,捧着晒干的草药,掀帘进来,“唯独苦了我,被将军骂了个狗血淋头。”
  孟榆见状,忙放下药臼上前接过簸箕,将草药分门别类地纳入百子柜中。
  宁穗站起来,拍了拍赵疡医的肩:“赵老头,我说你该感谢我才对,若没了我,你能找到这么好的帮手么?”
  她余光瞥了眼正忙活的孟榆,蜡黄的脂粉掩盖了原本白净的面容,绷带束起了玲玲有致的身材,然她好看的眉眼却怎么都改变不了。
  “帮手?我看麻烦还差不多,”赵疡医配好了药,递给孟榆,“这是南边第一个营帐的,两人分量,你照这个药方抓三副药,每日晚上抓一副煎了拿给他们。”
  孟榆还没接过,宁穗就先抢了过去,挑挑眉:“煎药这种事,我记得一惯是厨房帮忙煎的,如何榆儿来了,就让她煎?我从前也没见你煎过,你别看榆儿好性子,就铆足了劲儿地欺负她。”
  她劈头盖脸地就将赵疡医说了一顿,孟榆笑了,忙把药方从她手里拿回来:“有你在,谁能欺负我?”
  “况你刚回来有所不知,这段时日正是春夏交替之时,好多将士晚间训练回来,热了就脱了衣裳,径直躺下,衣裳不穿,衾褥亦不盖,第二天醒来就受凉了,这般多的人,光靠厨房那几个人,又要做饭,又要煎药的,哪里忙得过来?我见了,才和赵疡医商量着分一部分人给我。”
  宁穗愈发气了:“年年都有春夏交替之时,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连睡觉得盖着肚脐眼儿保暖这般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若年年都来此一遭,往后还如何行军打仗,保家卫国?”
  她一番话说得义愤填膺,连带把赵疡医到了嘴边的话都呛了回去。
  孟榆和赵疡医讪讪地低下头,皆不敢言语。
  毕竟,她上升的高度太高。
  宁穗愈说愈气,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就气势汹汹地掀帘出去了。
  帘内的两人面面相觑,下一瞬,帘外骤然漏进来一声厉喝:“所有将士,立刻集合。”
  ***
  谁知没过半日,宁穗因一医役怒训东营众将士的事便传到了秦慕岁耳中。
  圈椅上的人朗目疏眉,姿容如玉,捧着书的手微微一顿。
  “出去。”
  秦慕岁捧着书的手青筋暴起,却面不改色地道。
  “听闻那医役虽肤色不大好,但眉眼却极好看,亦不知宁姑娘是否如传闻所言,当真对他上了心。”来回禀的下属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仍不知死活地喃喃。
  “你是不是活腻了?”
  秦慕岁忽然抬头。
  下属闻声,才从自我想象中回过神来,却猝然瞧见自家主子黑沉的脸,明明外头艳阳高照,他却觉得周遭似寒冬突降,如雪花覆身,登时唬了他一跳,忙不迭就退了出去。
  可才退到中途,身后就传来一声冷喝:“站住,备马。”
  东营。
  帘外突然刮进一阵风,正用着晚饭的宁穗忽觉一阵冷意,欲起身拿件薄薄的披风,便有将士面色匆匆地进来回:“禀宁副将,秦世子来了,指名道姓要见您。”
  宁穗霎时变了脸,立即脱口:“不见,就说我不在。”
  “来不及了,他策马硬是要闯进来。”
  宁穗惊站而起,一下急了:“守门的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不成?连一个弱不禁风的文官都拦不住。”
  回禀的将士一脸问号:“……”
  秦慕岁弱不禁风?
  想起那在马上英姿飒爽的人,他怎么都不觉得弱不禁风这个词能和他联系上。
  孟榆朝那将士挥挥手,示意他先行退下,将士见状,忙退出去,她方疑惑道:“不过是秦慕岁罢了,先时亦没见你有这般怕他,如今却是怎么了?”
  宁穗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忽见孟榆走到跟前,一时惊慌不已,忙将她推到曲屏后:“你是不知道,这家伙缠人得紧,若换了从前,我早就一扫帚把他打出去了,偏我先前欠了他个大大的人情,谁知便是因此,一个不防反被他下了套,如今我若见了他,不仅不能赶他,还得好酒好茶地奉上,你说气不气人?”
  孟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你着急忙慌地把我往曲屏后推又是怎么回事?”
  宁穗敲了下她的脑门,解释:“你傻啊!秦慕岁和陆修沂沆瀣一气,都是一个窝里的狗东西,若让他瞧见了你,他铁定要告密。”
  倏尔听到“陆修沂”三个字,孟榆瞬间凛神,立刻往里藏了藏。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帘外遥遥传来,仿佛带着滔天怒意。
  宁穗闻声,只觉脑袋隐隐作痛。
  秦慕岁侧身下马,冷着脸地掀帘进去,却见满帐子只剩了宁穗一人,正坐在炕桌前悠悠地吃着饭。
  “呦!哪阵风把秦世子吹来了?”宁穗抬头,朝她对面摆摆手,“快请坐请坐,正好赶上吃饭了,今儿我正好泡了您爱喝的雪峰茶。”
  听到她对他用了敬语,秦慕岁皱了皱眉:“你别阴阳怪气儿的,他人呢?”
  宁穗环顾周遭,满脸惑色:“谁?”
  见她还在装傻充愣,秦慕岁眯了眯眼,盯着她对面的那副碗筷:“和你吃饭的人。”
  宁穗顺着他的视线瞧了瞧,恍然:“那是给你准备的。”
  “穗儿倒厉害,提前预知我会来。”见她说谎连眼都不眨一下,秦慕岁的脸愈发黑了,他上前用指尖沾了下碗底,凌厉的视线黑黢黢地剜过来。
  他竖起食指立在她眼前,那指骨分明的指尖上赫然沾着一粒白米,“你就给我准备了一粒米?”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