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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楮泽怔了下,没料到孟榆会从拢香馆赶过来:“夫人见谅,是将军顾及您身子乏累,这才让属下们挡住来客,以免扰了您休息。”
  孟榆凉凉一笑:“到底是怕别人扰了我休息,还是想借此将我困在府里,你和你的主子心里清楚。”
  陆修沂担心什么,她一清二楚。
  被她这么一怼,楮泽噎了下,讪讪地垂下头。
  一道陌生的嗓音倏地入耳,怀茵怔了下,想回头,却感觉双脚似被压了千斤巨石般动弹不得,可即便身后的人没走到跟前,直觉也在告诉她那人究竟是谁。
  过了许久,怀茵才艰难地转过身,思念了两年的脸瞬间铺进眼底,那样清丽的脸,望向她时总扬着一抹平和又温柔的笑。
  泪水不知在何时洇湿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在看到孟榆福下身后,笑着朝她张开双手的刹那,她终于忍不住洒泪奔了过去。
  怀茵放声嚎啕大哭,孟榆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脸温柔。
  哭了许久,怀茵渐渐止住泣声,抽噎着:“姑娘,我以为,我以为你真的……”
  最后那几个她终究说不出口。
  孟榆带着歉意,温声道:“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怀茵窝在她肩颈处,摇摇头:“不论姑娘做什么,姑娘永远都不用和怀茵说道歉,我相信姑娘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若姑娘不愿说,怀茵也绝不相问。”
  脑海里涌出千般疑问,亦不及她安然无恙地站在身边。
  听到怀茵如此体谅她,孟榆顿时湿了眼眶,过来的时候,她原还想着该如何向她解释此事,现下想想,这顾虑都是多余的。
  孟榆掏出帕子,替她擦掉脸上的泪:“这里不好说话,我们回拢香馆再说。”
  刚说完,楮泽就拦在面前:“夫人,将军顾及到您的身子才不让您见客,您还是让公主……”
  “我的身子如何我自己清楚,无须你来多言,”没等他说完,孟榆就冷着脸打断他,“陆修沂若要怪罪,我自会一力承担。”
  她在涿山时能扛着锄头,顶着烈日干上一日的活,回家后依然精力充沛,到了他这儿,却被他形容成身子娇弱。
  真是可笑!
  孟榆拉着怀茵径直绕过他,抬脚就要走,然又想到一事,便止住脚,回过头,嗤笑道:“况你们担心什么?将军府被你们围得似铜墙铁壁一般,我还能从他手心里逃出去不成?”
  望着她们渐渐走远,楮泽无言片刻,蹙眉压下目光。
  ***
  “姑娘是嗓子是吃那副药好的么?”从大门到拢香馆要走上一段路,怀茵挽着孟榆的臂弯道。
  “应当是的,毕竟我也没停过吃药。”孟榆点点头,旋即和她说起发现自己能说话的那天晚上。
  当晚的梦魇复又涌了过来,灾难发生确实是有提示的,她也及时地离开了,只可惜天不见怜,她的运气到底还是比陆修沂差了点。
  两人刚到拢香馆,一张笑脸就迎上来:“怀茵姐姐,听说你来,姑娘忙不迭就命我备了你爱吃的蜜糖乳糕。”
  知眠端着托盘走进来。
  火海事件之后,青梨院只剩下雁儿一人,怀茵次日就向袁氏将雁儿要进了宫里,碍于她如今的身份,袁氏虽百般不愿,但明面上也不敢说什么,接了雁儿后,她原还打算接知眠进宫的,奈何知眠只想留在拢香馆,守住孟榆在这里留下的痕迹,怀茵听后,只是苦笑了下,亦没再勉强了。
  如今孟榆复又归来,拢香馆的一切与她离开时简直一模一样。
  怀茵尝了尝,眯眼笑了:“要论做蜜糖乳糕,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知眠的手艺。”
  “你若爱吃,就多带些回宫里。”
  孟榆莞尔道,将近两年不见,怀茵长得愈发明艳,言谈举止间也没了往日的卑怯。
  “姑娘,这么久没见,你怎么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怀茵吃得噎了,就忙喝一口茶,待顺直了气,又道。
  看着她圆润的脸,孟榆笑了:“还用得着问么?瞧你这愈发圆滚的脸就知道了,这一切多亏有嬷嬷在公主身边照料。”
  一边说着,孟榆抬眼望向王嬷嬷。
  王嬷嬷早便从怀茵口中听说过这位将军夫人,因着怀茵的缘故,她心里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将军夫人存了几分好感,如今一堵真容,对她更是愈发喜欢。
  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什么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之人没乍过,什么勾心斗角、狸猫换太子的场面没见识过,一个人站在她面前,她是虚情还是假意,她一眼就能看穿。
  可这位怀远夫人,眸光里、言谈间都是坦荡、磊落,没有半分虚与委蛇、装腔作势。
  王嬷嬷闻言,忙朝孟榆福了福身:“夫人言重了,照顾公主本就是老奴的职责所在,况当年以为夫人葬身火海后,公主有大半年吃不下饭,成天都歪在榻上,整个人病恹恹的,连官家都惊动了,想了许多法子才令公主的胃口稍稍好些。”
  孟榆听完,神色动容,朝怀茵敛眉正色:“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许这样了,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以保养身子为重。”
  她的话对怀茵而言,比圣旨还有用,她讪讪地低下头:“知道了。”
  关于她离开上京后发生的所有事,孟榆不想在这时候将实情告知怀茵,所幸她也没多问,两人虽天南地北地说了好多,但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那两年不见的空白。
  直到王嬷嬷蹙眉催促,怀茵这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宫。
  因在外游了四个多月,西营里的军务堆积如山,陆修沂处理到亥时才回府。
  白天发生的事楮泽已经命人来禀过了,并且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有人来回报孟榆的动向。
  有鹤九云乡的人在手,兼之府里的守卫比之从前已经严密了许多,他知道她逃不走,只是两年前的那件事不仅令他心有余悸,还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后遗症。
  只要她一不在他的视线,他就会产生深深的恐惧和担忧,生怕他回过头时,她就消失在人海。
  等陆修沂沐浴完进来时,榻上的帐幔已经卸下了,带着寒意的风从窗隙中漏进,但房中燃了三个炭炉,这一丝朔风丝毫不影响里面的暖意。
  他回府前就已经修书回来,让曹管家将他原来睡的那张软榻挪走,他不愿再和她分床睡。
  “那张榻我睡够了,天儿太冷,我不想再一个人睡。”想了想,陆修沂还是决定向她解释那张软榻的去向。
  他环着她,蹭着她,她身上的暖意透过相触的肌肤渗进来,比任何安神汤都来得有效。
  想到白天发生的事,孟榆却还憋着一口气,丝毫没给他好脸:“你打算囚禁我到什么时候?”
  第71章 掌控欲
  陆修沂知道她所指何意,便叹了口气:“榆儿,我从未想囚禁你。”
  孟榆凉凉一笑,反问:“你口口声声说不想囚禁我,却在我回来的第一天就将我禁锢在府里,还不许我见外客,这不是囚禁是什么?”
  她的语气里尽是掩不住的嘲讽,陆修沂也没生气,仍旧耐心解释:“外面发生了些事,我怕你听了不好受,等我处理好了,你想去哪儿我必不拦你。”
  他倒是说得冠冕堂皇,孟榆无声冷笑:“我明天想去祭拜我阿娘,你不会连这个都要拦我吧?”
  话音落了半晌,身后久久没有声音传来,正当她的耐心要耗尽之时,陆修沂终于松了口:“我陪你去。”
  “不必了,我想阿娘不愿看到你。”
  “那让楮泽跟着。”
  孟榆刚想开口反驳,却听到他突然冷了语气:“榆儿,你别太得寸进尺了,你知道的,一切都和从前不同了。”
  确实。
  一切都和从前不同了,即便她已经跟他回来,他还是对她怀有深深的戒备心。
  他那话压住了孟榆想反驳的欲望,信任一旦崩塌,确实不可能恢复如初,但她不后悔,活在他身边太压抑,得到了那两年自由的时光后,她才有了重新走下去的勇气。
  一夜再无言。
  找回了孟榆后,陆修沂就没再喝过安神汤,只要她不是动得太厉害,他一躺下便能睡到天光大亮。
  昨儿紧赶慢赶了一日,西营的军务处理得七七八八了,今日一他便没急着出门,而是陪孟榆用完早膳,再让楮泽备好马车,并嘱咐了他两句,眼见她登上马车才转身回了书房。
  身后拖了一条尾巴,这次出门孟榆便只带了知眠。
  沈姨娘的墓葬在城郊十里外的地方,依山傍水,是陆修沂亲自挑的,马车出城后,走了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姑娘离开后,将军每年都会来祭拜,一待便是一整日,香烛纸钱也都是让奴婢帮忙准备的。”知眠跪在身旁,将纸钱放进火堆里。
  墓碑周围没有一根杂草,坟头也修缮得很齐整,即便知眠不提,孟榆也知道这定是陆修沂的吩咐,若说是袁氏,那是绝无可能的,她不把沈姨娘的坟刨掉便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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