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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她想痛骂出声,可双唇上下翕动了良久,亦发不出半点声音。答应替嫁的时候,她不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刻,可当此事真正发生时,那满腔的绝望仍如滔滔洪水般将她深深地淹没其中,她睁眼望了望顶上的红鸾帐,如山间的红火,烧得她一丝不剩,她顿时心如死灰地闭了眼。
  陆修沂似发了情的野兽,一手捆紧她的双手,一手往下。可当嘴唇触及她鬓角的湿发时,满腔情/欲却顿时如洪水退离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徒留一片狼藉。
  他停下手,从她身上稍稍起身,垂首俯视着她满脸的泪水,一时有些意兴阑珊,嘶哑着声音命令她:“孟榆,睁开眼,看着我。”
  忽闻此声,孟榆反而偏了头,一脸倔强。
  陆修沂见她竟厌恶自己到如厮地步,登时怒火中烧,掐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复而道:“爷让你睁眼。”
  身下的人仍旧不动,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
  陆修沂的黑眸凝着怒意,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冷冷地甩开手,捞起褪下的外衫怒不可遏地拂袖而去。
  砰!
  房门被重重掩上,震声之响吓得外头的人皆颤了下身子,连同廊檐下的灯笼亦晃了晃。
  孟榆反而松了口气。
  ***
  怀茵闻声,脑子突突地震了下,紧皱着眉忙冲进房里,却见孟榆衣衫半褪,煞白了脸撑着床榻起身,眼睛红彤彤的,面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登时红了眼,忙替孟榆将衣裳拢好,颤颤地问:“姑娘,他,他没将你……”
  最后那几个字,怀茵到底没敢说出口。
  孟榆摇摇头,粲然笑着抬手:“傻姑娘,别哭。我既答应替嫁,便料到会有此间事,况他刚刚也没将我怎么着。”
  她脸上的笑太过苦涩,怀茵见了,到底没忍住,器着扑上去,紧紧抱住孟榆,泣不成声:“姑娘,你受委屈了。”
  孟榆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陆修沂二话不说就抬脚离开,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她不敢再奢求什么。
  ***
  新婚夜,陆修沂黑沉着脸拂袖去了书房一事,不到半个时辰便传遍了府里的各个角落。
  众人暗道纳罕。
  毕竟陆修沂亲自备下聘礼时的那股欢喜劲儿,以及他今儿早起去孟府迎亲时笑得压不住唇角的样子,可是人人都瞧见的。
  庄妈妈闻得此事,眉头紧锁,不免猜测陆修沂心仪的当是孟府的四姑娘。然转念细想,她当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陆修沂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倘或他当真是心仪四姑娘,那今儿孟大人过来建议推迟婚期,他势必同意。
  细想之下,庄妈妈猜出陆修沂此前想娶的应当也是这位三姑娘。听说孟家主母也不是个好惹的,如今他兜了这么一个圈子,想必也是因为她庶女的身份,若他贸然开口求娶,一个庶女竟能得将军府的青睐,即便她沂哥儿在上京的名声不大好,可那孟家主母岂有令她们母女好受的?
  就内宅妇人的这些事,她拎个指头想想便知了。
  这般思量片刻,庄妈妈起身道:“叠雪,你且将那红木箱底儿的盒子拿出来。”
  叠雪诧异:“那盒子里头装的不是长公主赏给妈妈的红蓝宝石双珠纹金簪子么?除了固定每月中旬的保养外,您一惯不舍拿出来瞧,今儿怎突然要拿出来了?”
  庄妈妈直言:“听说沂哥儿刚刚去了书房,新婚夜,也不知他们夫妇闹了什么矛盾,老身唯有这支簪子拿得出手,且将它拿去送给夫人,劝和劝和。”
  一旁的应从心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扬唇道:“既如此,我和叠雪陪妈妈一起去吧!现下时辰晚了,从我们这儿到拢香馆,一路上都是青石子路,恐妈妈不好走。”
  庄妈妈闻言,偏头沉沉地觑她一眼,应从心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庄妈妈方道:“也好。听闻孟三姑娘也是个大美人儿,且让你也去瞧瞧。”
  知道她还揣着那份心思,庄妈妈便想让她彻底消了那份心。
  说罢,叠雪在前提着灯笼,应从心搀着庄妈妈,三人一同前往拢香馆。
  孟榆已经理好情绪,换好睡衫,正准备睡下。此时却忽然听到怀茵来报庄妈妈来了,她心里疑惑,忙压下忐忑的心起身去迎。
  这位庄妈妈她略有耳闻,听说是明华长公主的奶娘,还曾一手将陆修沂带大。如此重量级人物,自然怠慢不得。
  刚打开门,就见迎面走来三人,那位庄妈妈正由一个姿色上乘的姑娘搀着过来。
  庄妈妈远远便见孟榆迎出来,只见她杏面桃腮,粉光若腻,举止落落大方,毫无半点小家子气。
  果真是个美人儿。
  来到跟前,庄妈妈当即便要屈膝行礼,孟榆立刻上前将她搀起,抬手:“妈妈不必多礼。”
  怀茵将她的话译过去。
  庄妈妈敛眉正色:“不可不可,老身第一次拜见夫人,岂有不行礼的?这不合规矩,还请夫人进门,到上座。”
  孟榆见推拒不过,唯有接受。
  庄妈妈给她行了叩拜大礼,孟榆眼见她行完礼,正欲抬手,陆修沂的嗓音便在门外高声响起:“这么晚了,不知妈妈前来有何要事?”
  第41章 竹有节
  话音未歇,陆修沂就已抬脚走进。
  陆修忽然负手行来,众人俱是猝不及防。庄妈妈率先笑道:“新婚夜,沂哥儿不在房里陪新妇,去哪儿了?”
  陆修沂面色淡淡睨了眼孟榆,只见她垂着眉眼,眼睛亦褪去了微红,面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被压下的怒意复又涌起。
  她恢复得倒快。
  自始至终,失控的唯他一人。
  他如今巴巴地赶回来,反成了笑话。
  虽如此想,但陆修沂还是胡乱扯了个理由:“楮泽有要事回禀,便去书房待了会儿。”
  庄妈妈没多问,只淡笑嘱咐:“到底是新婚夜,若非是极重要的事,沂哥儿还是得留在新房陪新妇才是。”
  陆修沂点点头,顺着这台阶下了。
  “沂哥儿今日大婚,妈妈也没什么东西可送的,唯有长公主从前赏的一支簪子还能拿得出手。”
  话说着,庄妈妈从叠雪手里接过一个精致的红木长盒子,打开,里头正是那支红蓝宝石双珠纹金簪子,她递给孟榆,笑道:“还望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簪子做工细腻,宝石赤红如血,通体晶莹,毫无杂质,在烛光的映衬流光溢彩,华贵逼人。
  这样的簪子便是在市面上,亦难寻一支,况听到是长公主赏给庄妈妈的,孟榆忙抬手推拒:“且不论这是长公主给妈妈的,单说这般贵重,我便不能收。”
  怀茵正要开口译过去,谁知陆修沂却抢先一步道:“既是妈妈的一番心意,你何苦推辞?你若不收,她势必不能心安,收了便是。”
  庄妈妈亦握起她的手:“沂哥儿说得有理,倘或夫人不肯收,只怕妈妈今晚都睡不上个好觉了。”
  她笑得温和,眸色里满是慈爱,没有半分算计,似乎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孟榆点点头,从庄妈妈手里接过簪子,让怀茵小心存放。
  几人又寒暄了两句,眼见时辰不早,庄妈妈嘱咐两人好生歇息后,让人给他们关上房门,又看着房里的灯皆熄了,她才安心地回去。
  黑幕掩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想到刚发生没多久的事儿,孟榆满脸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身子却突然碰到圆桌,她下意识低头睨了眼,却看到桌面放着几个茶盏,慌忙间便想拿起茶盏以作防身之用。
  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盏壁,一声讪笑忽然在黑暗中响起,还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自嘲和不屑:“孟榆,你以为我是什么?随时随地都会发情的狗?还是衣冠楚楚的禽兽?我没你想的那般不堪。我若不灭灯,庄妈妈是必不肯走的。”
  紧接着是箱柜被拉开的声音,隐隐还有几床被褥扔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他寥寥几句打得孟榆有些措手不及,想到他此举不过是想支走庄妈妈,她一时汗颜,然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法言说的心安。
  真是奇怪!
  明明半个时辰前,她还因为陆修沂压她在身下而生出惧意,现下却又会因他一句话而感到心安。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孟榆躺在榻上,透过帐幔偏头望去,只见陆修沂将被褥铺在地上,正背对她而躺。
  她心安地闭上眼,一夜无梦到天明。
  曙光破开厚厚的云层,几缕金光映进拢香馆,窗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婢女们鱼贯而入,怀茵拉开帐幔,轻笑道:“夫人,该起了。”
  孟榆顶上没有婆婆压制,嫁进来便是主母,没了从前的晨昏定省,她反而能睡得好些。
  陆修沂早早便起了,出门前还不忘朝下人们佯作吩咐一句:“夫人昨儿太累了,你们别吵她,且让她睡到自然醒。”
  众人闻言,掩嘴偷笑,自是连连应声。
  怀茵估量着孟榆此时应当醒了,便让婢女们都备好洗漱的东西,方进去将拉开帐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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