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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孟榆琢磨不透他究竟想干什么,只是躺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她有过多的动作,便会惹陆修沂继续翻身压上来。且他刚刚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倘或有人发现他一个大男人藏在她的闺房里,届时只怕由不得她不嫁了。
  沉闷压抑的氛围在周围弥漫,孟榆大脑飞速运转,可始终想不到解决此刻尴尬的良策。
  缄默良久,陆修沂垂着脑袋,似要咬碎了后槽牙般道:“孟榆,你好心思,耍了我那般久,亏得我还天真地以为你是真心想嫁与我。”
  孟榆:“……”
  天底下有哪个女子愿意当别人的侍妾?况侯门似海,明争暗斗之事必然不少,她一惯不喜那般环境。
  “你且给爷等着。”
  话音刚落,他起身往房门处去,半点没犹豫大喇喇地开了门,徒留孟榆怔愣在原地。
  ***
  夏日的风裹着些许闷热从大开的门扉中透进来,撩开轻垂在地上的帐幔。
  顿了片刻,孟榆猛地反应过来,忙冲到房门处往外一瞧,满院里哪儿还有什么人?连沈姨娘和怀茵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难怪他能这般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姑娘,你站那儿作什么?”
  正思量着,耳畔忽然传来怀茵的声音,孟榆偏头望过去,见她拎着个食盒从外头回来。
  孟榆一脸疑惑地打起手势:“你去哪儿了?”
  怀茵一面走过来,一面回:“大厨房那边做了几味新糕点,让我们过去拿,怎么了?”
  孟榆没正面回她,反问:“这种事素来是雁儿去的,为何是你去?”
  怀茵笑着解释:“原该是她去的。这不,可巧大厨房那边又买了一大筐鲜鱼,偏那边又忙得紧,没人腾得出手送来。那筐鲜鱼忒重了,知眠便和雁儿一起去抬了。”
  “姨娘呢?”
  怀茵将食盒拎进来:“老夫人昨儿犯了头疾呀!姨娘这会得闲了,定是要去瞧瞧的。”
  能把青梨院所有人在同一时间支走,这绝非巧合。
  孟榆一阵后怕,丝丝凉意仿佛在刹那间渗进了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怀茵将食盒里的糕点拿出来,低头的霎那忽见孟榆竟光着脚,蹙着眉忙把鞋子拎过来:“虽说是夏日,但姑娘亦不该不穿鞋便下榻,地板到底寒凉,若寒气通过脚心侵入身子,必是要生病的。”
  一边说着,怀茵一边摁着孟榆坐下,令她将鞋穿好。
  才穿好鞋,一个妈妈拎着两包药进来,满是褶皱的脸堆起笑:“这是老爷命我拿过来的,说是陆将军特意到合景堂找杨大夫开的药,包治红疹,望姑娘日后都平安顺遂,若有宴席,莫要发生此等霉事。”
  孟榆:“……”
  怀茵脾气呛,听到那妈妈此言,满不乐意:“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姑娘故意想长红疹的么?这种东西谁会乐意长脸上?”
  “哎呦喂!”那妈妈的语调满是委屈,然神情却尽是嘲讽,拉长了尾音,“怀茵姑娘好利的一张嘴,不过姑娘别血口喷人,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个传话的,姑娘有气别撒我身上,有本事儿啊,往院外撒去。”
  “你……”
  怀茵气得煞白了脸。
  孟榆忙按住她,执笔写下一句话递给妈妈瞧:“怀茵不懂事,错怪了妈妈,妈妈消消气儿。”
  那妈妈不识字,在孟榆的眼神示意下,怀茵满脸不情愿地译给她听。
  她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斜睨了一眼怀茵,凉凉笑道:“瞧瞧,瞧瞧,好好跟三姑娘学学,什么叫气度。”
  放说间,孟榆斟了热腾腾的茶,笑意盈盈起身,递到妈妈跟前。
  茶香满溢,是顶好的碧螺春,消暑最合适不过了。
  妈妈下意识舔了舔唇,对孟榆的示好,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忙伸手去接。
  “咣当!”
  “诶呦!”
  “三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茶盏掉落的声音和妈妈杀猪般的叫喊混在一起,孟榆佯作惊慌,一脸无辜又略带歉意,她看着妈妈痛苦地蹙着眉,那满是横肉的脸叠成一块块的。
  怀茵见那妈妈的脚背被烫成了猪肝色,她顿时反应过来,想笑又忙憋起来,上前帮腔:“姑娘哪里做什么了?妈妈大热天儿地还要来送东西,姑娘体谅您,原是好意请妈妈喝盏茶,谁想您一时接不住,竟失了手,可怨不得旁人。”
  怀茵将咽到喉咙的气全撒回去,浑身都觉舒畅了不少,偏那妈妈又呛不回半句,面色被生生气成了猪肝色,只一跺脚就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孟榆莞尔,偏头朝她打起手势:“可解气了?”
  “多谢姑娘,”怀茵重重地点了点头,然转瞬,她眉梢又凝了些许愁云,“可姑娘这般做,不怕她去告状么?”
  孟榆挑挑眉:“怕什么?我认得那老货,是在前院打更的,许是父亲正要使唤人过来,偏见了她,她才得脸进来。否则,她连后宅的门都踏不进去,况刚刚那事儿,原是她蹬鼻子上脸,我若不惩治一番,袁氏反会觉着我太窝囊,丢了孟家的脸。”
  怀茵深觉她所言有理。
  这般折腾一番,刚刚因陆修沂忽然出来而萦绕在心头的恐惧亦消散了些,孟榆也有了胃口,尝了尝怀茵拿回来的糕点。
  糕点卖相是好,却食之无味。
  她吃了一块,再没胃口,便让怀茵全撤了下去。
  陆修沂已经过来的事,孟榆到底没敢同怀茵说,只因她至今还估量不准陆修沂究竟想对她做什么。
  原以为他一发现她的身份,便会进行大肆的报复,可他却只是闯进她房里,吓唬她一番,抬脚便走了。
  孟榆着实看不懂陆修沂的脑回路。
  ***
  听闻陆修沂已经回到府中,楮泽可巧有紧要的事回禀,便忙赶过去,谁知正碰上他黑沉着脸向书房那边去。
  他暗道不妙,静静地转过身想往回走,谁知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楮泽头皮瞬间发麻,只得僵硬地扭转身体。
  陆修沂满脸不耐:“跑什么?爷有那么可怕么?”
  岂止可怕?
  他此时的神色在楮泽看来,无异于是从深渊爬上来的魑魅魍魉,惊悚诡异,瘆人得很。
  第29章 帝赐婚
  楮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一记凌厉的目光刮过来,他又立刻摇摇头。
  陆修沂剜他一眼,片刻方道:“何事?”
  楮泽猛然回神:“睿王殿下回来了,让您今儿得闲后到王府叙叙话。”
  陆修沂的面色稍稍和缓了些:“可有提是为了什么事?”
  “越州洪涝,豫王今儿一早就被宣进宫,睿王殿下似乎便是为了此事。”
  陆修沂微微蹙眉:“知道了,爷换身衣裳就过去。”
  话落,陆修沂当即改了方向,扭头去了卧房。
  楮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怦怦直跳的心才渐渐恢复平静。
  陆修沂的卧房离前厅不过隔了两条游廊,走了片刻就到了。他推开门,绕到屏风后正想从木椸上取件新的衣裳换上,谁知翻来找去,也没寻到素日里穿的那件花青色锦袍。
  笃!笃!
  正疑惑,外头忽然传来两道敲门声,来人怯声怯气地道:“将军,您的衣裳。”
  陆修沂绕到屏风前,见来人是应从心,手臂还挂着两件衣裳,其中一件正是他素日常穿的那件花青色锦袍。
  陆修沂冷了脸,将衣裳一把扯回来:“谁让你动爷衣裳的?”
  他的声音寒得仿佛从冰窖里出来般,应从心吓得低下头,靠在门边上,嗓音弱弱:“是庄妈妈让奴婢来将军房里收拾的,奴婢瞧将军把这些衣裳搭在木椸上,以为是换下来的,所以才……”
  陆修沂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眸光染了些许疑惑,眉眼凌厉:“往后爷的房间谁都不许进来,爷的东西更不许碰,包括你应从心。”
  他特意点了她的名,应从心愈发委屈,头亦愈低了:“是。”
  见她应声后还不离开,陆修沂只得冷声直言:“这里不必人伺候,你往后莫要再来,出去。”
  应从心再次应声,慌忙侧身退出去,直到拐过游廊,才红了眼,捂着嘴唇往后院的假山上跑。
  随她一道从桐州过来的婢女叠雪正端着瓦盆从井边回来,见到应从心呜呜咽咽地朝着假山那边跑,便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追过去。
  “从心姐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叠雪拦在她面前。
  应从心抬头看她一眼,立刻低头靠在假山上哑着嗓子,声音哽咽:“将军,将军不让我进他房间,还说,还说日后都不许再碰他的东西。”
  叠雪叹了口气:“庄妈妈早便告诉过我们,将军的卧房不必收拾,更不可碰他的东西,纵是那些东西掉了地,只要没他吩咐,都不许收拾。好姐姐,你怎就听不入耳呢?”
  应从心哭哭啼啼:“在入府前,我们的底细就已经被将军调查得清清楚楚,我们又不是细作。将军一个男人,如何懂得收拾卧房,既如此,为何就不能让我帮忙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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