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怀茵将原话译过去。
孟洇见过袁氏送给孟榆的首饰,还比不过她平日戴的一支簪子,闻言嗤笑着瞥她一眼:“瞧你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儿。着实该去霞珍阁挑两件首饰,见见世面。”
“洇儿你胡说什么呢?”袁氏佯装恼了般呵斥她,声音里却没有半点怒意,说完又转头朝孟榆笑道,“三姑娘别在意,你知道的,洇儿从小便如此。”
孟榆莞尔,孟洇此言反助了她:“四妹妹性子直爽,她说得对,我确实该去霞珍阁见见世面。”
话已说到这地步,袁氏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想着让人备马车送她过去。霞珍阁离府里不远,孟榆想想便拒绝了。
回府这般久,除了那次偷溜出来见江煊礼外,孟榆今儿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门。
沈姨娘有些不放心,反复检查她的帷帽,远远望过去也瞧不出她的面容后,才肯放她出门。
孟榆让怀茵反复打听了几回,听到陆修沂知晓她没能到宴席,脸上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后,她便已稍稍稳下心肠。及至后来的这几日,他也没再对孟砚清楚作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她便愈发安心了。
后来想想,也许是她高估了自己在陆修沂心中的地位,毕竟她们从鄞江离开后,赶了半个多月的路,亦再没听到陆修沂追来的消息。
如今他又成了朝廷里炙手可热的权臣,怎还会记得当日那个不识趣儿的乡野女子?
现下见沈姨娘这般谨慎,孟榆反笑她草木皆兵。
结果这话过后,没到半个时辰,她就被彻底打脸。
陆修沂上到霞珍阁二楼时,孟榆和宁穗聊得正欢,忽一抬眼,她却不经意地从门缝中瞥见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孟榆仿佛当场石化般陡然怔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眸里只剩下陆修沂转身往这边来的身影。
踏!踏!他那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响远远传来,几乎是在他推开门的一刹间,孟榆骤然反应过来,一手抓起置于桌旁的帷帽,一手拉上呆怔在身后的怀茵,迅速躲在了屏风后。
变化来得猝不及防,宁穗怔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发问,身后的推门声和孟榆躲到屏风后的声音几乎是在同时响起。
意识到孟榆可能是在躲着来人,宁穗回头一看,来人竟是陆修沂和秦慕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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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三请榆
两人一进门,秦慕岁率先笑道:“巧了,想不到宁二姑娘也在此。”
闯进别人的地方,还满脸的云淡风轻,宁穗最瞧不惯他这种看似恬淡松驰的样子,她将将要咬碎后槽牙:“不巧。这间房是我订的,还请两位出去。”
孟榆站在屏风后,低着头,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只留神听着陆修沂的反应。
真是怕死的遇见送葬的,她今儿是倒霉到家了。
难得出门一趟,还进了女儿家才会来的霞珍阁,偏就遇上了陆修沂这位阴魂不散的瘟神。
正凝神间,屏风外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怀茵一脸惊惶地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掌心朝外指了指。
孟榆顺着她的方向瞥了眼,待看清陆修沂指尖翻着的东西时,她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猛然炸开。
那是……
她写字的本子……
所幸宁穗见状,一把抢了回来,寒声道:“陆将军才进门就乱翻别人的东西,这是身为一位将军该有的素养么?”
“这似乎也不是宁姑娘的东西吧!刚在楼下时我便见了,此处还坐着一位姑娘,”陆修沂微微扬唇,答非所问,偏头望向屏风后,沉哑的嗓音含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这位姑娘,来者是客,何不出来见上一面?”
话音刚落,孟榆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她正思量着不知该如何回他,宁穗抢先一步,目露鄙夷地睨了他一眼,冷笑:“陆将军,你如此擅闯,我且未怪你,你又怎好意识叫一个女儿家出来见你们两个陌生男子?”
陆修沂眉梢微挑,不以为然:“宁姑娘不也是女儿家,你能穿行在满是男人的军营里,这位姑娘为何不能……”
“陆修沂!!!”
他话未道完,一声厉喝忽然响起。
孟榆抬眼望去,果真是秦慕岁开的口。
在秦慕岁翻涌着怒意的眸光里,陆修沂无言片刻,彻底败下阵来:“好好好,不说了。”
每回说到宁穗的事,秦慕岁就像个装了炸药的罐子般,一点就炸。在他面前,他是说不得宁穗半点。
有宁穗在这里挡着,孟榆正要稍稍稳下心来,谁知下一瞬,陆修沂幽幽的嗓音再次如轰雷掣电,朝她重重砸下来:“我瞧着,那上面的字倒挺像我的一位故人。纵是冒犯,我也想见一面。”
话音未歇,陆修沂抬脚就要往屏风后走去。
“陆修沂,”宁穗神色一凛,当即绕过椅子挡在他身前,厉斥,“你不要太过分,你这般冒然过去,若损了她的名声,你能对她负责么?”
“能啊!”陆修沂笑得云淡风轻,话接得没半点夷犹。
“你……”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宁穗仍倔强地挡在前面,被他那话堵得哑然片刻,迸射寒光的眸子逐渐变得坚决无比,“莫论字迹相似,纵是长得一般无二之人,想必满天下亦寻得出几例。陆将军今日若非要见她,便只管看能不能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陆修沂闻言,敛眉看着她。
片刻,陆修沂扑哧一声笑了,侧身觑了眼紧盯着他的秦慕岁,转首瞥向宁穗,余光却仍紧追着屏风后的人:“有他在,我能拿你怎样?罢了,说了这么会话,我也饿了,走吧!秦公子。”
直到陆修沂远去,再听不见脚步声,孟榆才敢从屏风后走出来。
宁穗已经坐回原位,只笑着招呼她坐下,什么也没问。
她说笑一阵后,孟榆终于忍不住写道:“你不问我为何要躲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陆修沂。宁穗心如明镜,只笑道:“你若愿意说,自然会主动说。你若想三缄其口,我也不能逼你不是?”
孟榆闻言,忍不住笑了,最终她还是将和陆修沂相遇的过程皆告知了宁穗。
宁穗听完,怒从心起,直骂陆修沂猪狗不如,竟然以恩相挟,如厮可恨!
孟榆瞧她那样,仿佛只要剑在手,她立刻便会杀过去,她忙安抚了她几句。
可在听到孟榆为了躲避陆修沂,竟想和一个不相熟的人成婚,还主动向他开了口,宁穗惊诧之余又忍不住斥她:“你虽考考察过江煊礼,周围人亦对他称扬有余,可我始终相信,表面的光鲜可以掩饰,日久方能见人心,况彼此性情究竟相不相符还得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才会知晓,你怎可将自己的终生大事当儿戏?”
宁穗这话训得极有理,面对陆修沂无形的压迫,她确实是病急乱投医了。孟榆苦笑,半句话也说不出,只连连点头。
半晌,她方道:“他已然拒绝了我,况依刚刚的形景来瞧,陆修沂想必已经识出我的身份了。”
宁穗握着她的手,安慰:“你别担心,这里是天子脚下,讲的法理纲纪,倘或你不愿,岂能由得他强抢?”
宁穗还是太天真。
孟榆却无心戳破,陆修沂的为人她比谁都清楚,倘或他惧怕朝纲法度,当日便不会强迫于她。只是按现下的局面瞧来,先前一连串的事绝非巧合,陆修沂或许早早便查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可他却没有急于上门,反而弄出了一连串的事。
孟榆真怕他如今的按兵不动,实则是为了憋个大招。
***
陆修沂现身在霞珍阁后,孟榆也彻底没了和宁穗相谈的心思,和她道出原委,又说了会子话,便随意选了几件普通的首饰,提心吊胆地回了青梨院。
怀茵将今日的事和沈姨娘细说后,两人愈发担心起来,孟榆忖度了半日,最终得出个结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想过要立刻收拾包袱离开孟家,可依如今的情形,她们能不能出得了这上京城都是个问题,陆修沂既已发现她,恐怕连孟府周围都极有可能布下了眼线。
倘或陆修沂真的在周围布下眼线,那么她此前和江煊礼的事,岂非被他尽数知晓?
思量至及,一阵窥视感猛然从身后袭来。
明明是六月艳阳天,孟榆却仿佛觉得一股寒意似跨越了千山万水,自遥远的凛冬徐徐而至,在刹那间裹满她的四肢百骸。
她僵在原地怔了一瞬,骤然反应过来往外跑。
孟榆一脸惊惶地左顾右盼,周围的一切看似并无任何不妥,安静得犹似一潭死水。
怀茵不知发生了何事,忙追着孟榆出来,却见她满脸骇然环顾四周,额上还泛起层层细密的汗珠。
“姑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