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小狗……”
浓烈的花香、甜腻的柑橘果香……两人的信息素仿佛抽出了具象化的枝条,攀缘着淌了一地水的湿漉漉卫生间墙壁,肆意交错、倾轧、蔓延……
颜惓体内的信息素开始变得像水一样绵软,一寸寸瓦解着颜惓的反应力、理智变得越来越迟钝。
这样好像温水煮青蛙。
颜惓和严策衍,是两只被彼此煮熟的青蛙。
………
时间一分一流逝,太阳很快就从正当午的头顶挪移到了西沉的边缘。已经黄昏时分了。
“……”严策衍被“嗡呜——嗡呜——”的警车警报声吵醒了。扶着昏昏涨涨的脑袋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坐在自己旁边的颜惓。
颈间重新戴上了信息素阻隔环。身上穿着的衬衫被揉压得满是凌乱的褶皱的衬衫,扣子严严实实地系上,竭力遮掩着什么。
但显然,遮了个寂寞。
什么也遮不住。
因为那件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已经绷落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锁骨到肩膀这么一大片肌肤就这么明晃晃的露出来——斑驳交错的吻痕,好像倾轧落满地樱花。
衬衫的下摆也被某人在临时标记时给撕了。颜惓很薄的一截腰腹就这么明晃晃地露出来,上面交错爬满了被掐揉后落下的红色指印。
见严策衍不说话,颜惓板着脸,率先冷静地开口:“醒了。”
但……气场全无。因为嗓子低哑得不行,满透露出一股可怜巴巴的恹力感。
“你……”见颜惓这么一副“被欺负”的惨状,严策衍一时间有些哑然。
颜惓清了清嗓子,无奈声音还是趴软得不行:“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严策衍脑海中闪回过了一帧帧暧昧亲密的画面,说出口的声音有点烫:“记得。”
第47章 憎恨与坦诚(二)
“那好, 严策衍,解释一下。”颜惓耳朵也有点烧地瞥开眼,继续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现在不应该在和……”在说到语末的“和纪遥约会”时,颜惓的语气略微有点不自然:“在和纪遥在约会吗。”
提到“约会”, 严策衍就隐隐来气:“颜惓, 这个问题, 我也想知道。”严策衍话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带了点儿酸:
“傅端年约你来这种地方, 你就答应了?不惜找理由把我支开也要来这儿?”
“颜惓, 你不是心眼子很多的吗。怎么这次就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了?还差点……”
严策衍就隐隐来气:要不是自己及时出现, 颜惓就被傅端年那个混蛋给**
“就因为姓傅的握着你其实是个私生子、出身白沙街的把柄?”
就因为严策衍轻飘飘这几句话, 过去和妈妈苟居躲在狭窄巷子里的那些灰暗童年又一次深深地刺痛了颜惓高傲的自尊心。
“……原来, 早就知道了啊。”颜惓苦涩地抿紧了下唇,然后破罐破摔地开口道:
“白沙街什么地方,那你应该都看到了吧。贫民窟, 违法犯罪渣滓窝点, 这一片都是黑户……我……”颜惓顿了下,牙齿快要把自己咬出血来:“我之前也是黑户。”
“难道要我把一切都曝光吗。我妈妈是爬床借子上位的可怜女人, 我是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
“我们两个用尽了手段, 才攀上颜氏集团的门,却还是被颜正东当做筹码、玩具, 戏耍得团团转……”
这些沉重的心事挤压了颜惓太久,以至于颜惓把这番话说出来时, 胸腔里跟碾碎了似地生疼又解脱:
“现在整个颜氏集团都靠我一个人撑着。如果这个节骨眼我出了任何一点儿负面新闻……那就全完了。”
“天价的债务、赔偿金、所有人张嘴就是向我要钱……还有,还有……妈妈。”
“妈妈威胁我要是回去白沙街她就去死,我还有个弟弟……他才刚上小学一年级……”
“我不是没想过傅端年想借我牟取利益,也猜到了这次约会有风险,可是……”
颜惓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 说到最后尾音不住地在颤抖:“都到这一步了,严策衍,难道我还有别的什么选择吗?”
“……”严策衍静静地听完颜惓发泄般地倒出来的这番话,漆黑的瞳孔盯着颜惓,一动不动。
“一直都是这样。颜惓。”沉默了良久后的严策衍终于开口说话:“七年前你就是这样。”
“你只相信自己。”
“把别人都当傻子似的累赘。每次遇到了麻烦,做的第一件就是把别人‘推开’。”
把我推开……
“你是不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我。”
严策衍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好像裂开了两半,一半埋怨憎恨着颜过去的行径,一半又心疼着那些把颜惓变得这样坚硬拧巴的伤痕。
“我……”这次换颜惓哑口无言,话语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严策衍目光灼灼地一直盯着颜惓:“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调查到白沙街的吗?”
“……”颜惓嘴唇上下轻咬着,“事情败露之后,我逃到a联邦。你安插了这么多眼线监视,肯定能顺着妈妈和我的通话记录……”
“哈……颜惓。”听了这个答案,严策衍很戏谑的笑出了声,低沉的嗓音听着很苦涩。
“这儿,七年前,我就来过了。”
“你大可以放任傅端年散布你出身白沙街的消息,因为他根本拿不出证据。”
“所有的案件卷宗、学籍信息、户籍住址、监控录像、也包括你母亲早年的派出所违法肇事存档……我七年前全部都销毁了。我亲眼看着那些数据永久删除在系统终端。”
“可是傅端年明明就……”颜惓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猛然地回想起了傅端年发给自己的那一份份文档。
不论是所谓的公函还是录像和合照,根本经不起推敲……又或者说,全部都是引蛇出洞的伪造!
“现在想通了吗。颜惓。”严策衍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颜惓。
“……想通了。”颜惓有些脱力地闭上眼,后知后觉地为自己“不经验证,慌忙跳进傅端年诡计”行径而感到厌蠢。
“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严策衍。”
“七年前,是什么让你开始怀疑我的出身白沙街。”
“手。”
严策衍突然低头将颜惓的手牵起来——颜惓纤细修长的指节上泛着微微的红。是那种很不明显的,极易被忽略的细小纹路。
“颜惓,十八岁的时候,我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到,你任何一点儿敏感不舒服的情绪感受都会被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你的手指总是泛红,碰到冷的东西的时候,你总会缩回去,然后下意识地蹭一下。”
“我之前担心这是不是和你的过敏反应有关,特意询问过医生相关症状。”
“医生们说,这是手上曾经长过冻疮。哪怕已经愈合了,还是会比一般人要敏感。”
“冻疮……”严策衍突然很轻地发出了声气声,心上涌开的那份酸楚,好像和七年前那个、眼望着荒败白沙街的自己重叠在一起。
“他们说,只有经常大冬天泡在冷水里的小孩才会长冻疮。”
“可是,颜惓,哪怕你是私生子,但凡有最基础的物质生活条件,手上怎么可能长这种东西呢?”
“又是怎样的地方才会冬天连热水都供应不起呢?”
“严策衍……”颜惓纤细修长的指节间微微颤动着,突然发现自己的所有话语再次哽咽在了喉咙里。
“所以,你早就顺着查到了?”
“是。”
“那么你肯定也早明白……”颜惓发现自己突然不敢把接下来的话继续下去了。
因为越说,七年前的那场骗局,就越锈迹斑斑、撕心裂肺。
“你早明白,我和你复合、接近你,是别有目的……”
严策衍终于有些僵硬地牵动着嘴角开口:“是。”
哈……这次是颜惓揉着颤抖扑簌的眼睫发出了声很低的哂笑:严策衍,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蠢、最蠢、最蠢的笨蛋了。
就在这时,分贝巨大的警车鸣笛从街道挤进来,“嗡呜——嗡呜——”巨大声音几乎近在咫尺。蓝白的烁目灯光在白沙街灰暗的水泥砖瓦墙上映射出重重影子。
“我得出去了。”严策衍站起身来,“外面还有真正的强/奸犯等着处理。”
严策衍的目光在颜惓身上斑驳交错的红色吻痕上停留了一会儿,耳廓有点烧地迅速瞥开眼:“你穿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