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砚舟目光落在他脸上,顿了顿。
  他从来不知道,红色那么衬人。
  俞盼皮肤本来就白,昨晚在旅社时灯光暗,没发觉。现在光线好了,灯光下红色一映,肤色像浸了水的暖玉,白里透着粉。
  他伸手捏捏俞盼的脸颊,没说话,转身继续擦头发去了。
  俞盼套了件毛衣跑下床,翻出他买的《故事会》,盖着被子趴在床上看。
  直到沈砚舟喊他睡觉,才把书搁一边。
  或许是终于踏实下来了,这一晚俞盼睡得格外沉,一夜无梦。
  只是醒来后觉得锁骨处有点疼,俞盼爬起来去卫生间的镜子一看,锁骨处莫名起了好几块红疹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再仔细一瞧,怎么脸上也有红疹!
  俞盼吓得赶紧跑回卧室,把沈砚舟推醒。
  等沈砚舟睁开眼了,他哭丧着脸比划,“哥!有虫子!”
  比划完又指指自己的锁骨,还有脸颊两边,急得手指都在颤。
  沈砚舟眨了眨眼,把坐在他小腹上的人让下一拉,裹进被子里,手臂把人牢牢圈着,“嗯…等哥睡醒了再给你找虫子。”
  俞盼听他这么说,心里慌劲儿散了大半,在担心虫子会不会还咬他,和被窝好舒服这俩想法了里又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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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沈砚舟再次醒来时,太阳挂得老高了。
  他闭着眼伸手摸了摸身边,空荡荡的。
  坐起身一看,俞盼正蹲在床边,聚精会神地盯着床底看,眉头皱得紧紧的。
  “找什么呢?”沈砚舟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俞盼抬起头,脸上的红疹还在,看着有点可怜。
  他指了指床底,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比划着:“找虫子。”
  沈砚舟定了定神,避开那些红痕,轻轻捏了捏俞盼的后颈,“别怕,不是虫子。”
  “那是什么?”俞盼仰头看他,眼睛瞪得圆圆的。
  沈砚舟视线落在俞盼莹白的耳垂上,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新被褥没晒森*晚*整*理过,怕是有点过敏了。”
  俞盼皱着眉,显然不太信,他站起来伸手去摸沈砚舟的脖子,又扒开他的领口看了看,别说红疹,连颗红点都没有,不解:“那你怎么不过敏?”
  “哥皮糙肉厚。”沈砚舟捉住他的手,“哥这就把被褥拿去晒,太阳晒晒就好了。”
  他说着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很快,被子一扬一叠就往楼下走。
  楼下有个小院,搭了几根晾晒杆,昨天房东老太太说专门搭给他们晾晒东西的。
  沈砚舟把被褥搭上去,盯着被单上的褶皱发了会儿呆。
  等他回到屋里,俞盼又蹲在床边看床缝,席子都被他掀起来了。
  “别找了,哪来的虫子。”沈砚舟走过去,把人拉起来。
  俞盼还是不放心,拉着沈砚舟的手往自己脖子上按,末了比划:“你看,真的不像是过敏,我觉得有点点疼。”
  沈砚舟清了清嗓子,“擦点药膏看看。”
  说完,找出特意带来的药膏,挤了点在指尖,小心往那些红痕上抹。
  药膏冰冰凉凉,俞盼舒服地眯起眼,像只满足的小猫。
  沈砚舟心跳又乱了,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指尖避开最明显的几个印子,只在边缘轻轻打着圈。
  “好了,”他收回手,把药膏往桌上一放,“我去厂里看看,你在家别乱抓,疼就抹点药膏。”
  俞盼点点头,看着沈砚舟穿好外套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追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角,指着自己的脸比划,“我这样,丑不丑?”
  红痕在脸上有点像蚊子包,不仔细凑近了看不明显,沈砚舟笑着捏捏他的脸:“不丑,帅。”
  等沈砚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俞盼才跑到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红痕发愁。
  他摸摸锁骨,又摸摸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沈砚舟说了是过敏,那就应该是过敏吧,俞盼把这事儿抛到脑后,转身去拿昨晚看的那本故事会。
  沈砚舟这次只是去看一下镇上到厂里的脚程,走了个来回,心里大概有了底。
  之后几天,沈砚舟带着俞盼在白溪镇转了转,正月十九那天去厂里报道。
  早上六点,沈砚舟按了闹钟起床,俞盼揉着眼迷迷糊糊也要跟着起来。
  “你多睡会儿,还没煮早饭。”沈砚舟把人按下了。
  俞盼慢慢眨了眨眼,又睡了。
  吃早饭时,沈砚舟说:“今天中午不回来,给你订了盒饭,就昨天中午吃的那家店,十二点老板送到楼下,你下去拿。”
  俞盼点点头,还记着前几天吐的事儿,比划:“我不会多吃的。”
  沈砚舟笑了,揉揉他的脑袋,“哥信你。”
  -
  新厂在山里,沈砚舟沿着山路走了一个多小时。
  厂子面积比溪山村的老厂大上几倍,几排红砖房顺着山势铺开,远处还能看见晾晒引线的架子。
  负责人李宝山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领着沈砚舟往配药间走。
  配药间门口站着五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人,见了人就直挺挺地站着,眼里带着拘谨。
  “这几个是新来的学徒,理论都学过,就是缺实践。”李宝山笑呵呵地拍了拍沈砚舟肩膀,压低声音,“你有证吧?”
  沈砚舟点头。
  溪山村的鞭炮厂,没证就上手的人多了去了,不过地方偏,打点到位,没人较真。
  李宝山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精明,“得嘴严点。”
  “我知道。”
  待李宝山一走,沈砚舟便换了工装,带着五个学徒认药,从硝石的成色到硫磺的纯度,一五一十地讲得仔细。
  学徒们听得认真,偶尔有人问问题,他也耐心回答。
  一上午很快过去,沈砚舟去水房接了水,想起俞盼这会儿该吃饭了,昨天带他去的那家饭馆,看他吃的时候感觉挺喜欢的。
  不过问题是俞盼吃啥都喜欢,对吃的来者不拒……
  俞盼对吃的确实来者不拒,一点也不挑食。
  中午收到盒饭时,里边量很足,他赶紧把菜和饭分成两份,其中一份用碗盛着放锅里,眼不见为净。
  晚上等沈砚舟回来热一热就能当晚饭了。
  吃完饭,他坐在客厅的长凳上看书,耳朵却总被楼下的动静勾着。
  早市还没散,卖菜的婶子和卖豆腐的阿婆在吵架,声音尖得能穿透楼板。
  “你这豆腐都是水!”
  “我还没说你那菜根都是你还卖这么贵呢!”
  什么谁家娶媳妇儿,彩礼给了多少,办了多少桌酒席,那个新媳妇性格怎么样,长得好不好。
  还有哪家店酱油醋合算好吃,昨天做了个什么菜,家里娃抢着吃。
  俞盼托着腮听,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和沈砚舟从小到大好像从来没有过抢吃的经历。
  那时候他刚被带回来,沈叔沈婶总怕他吃不饱,后来又怕他吃太多伤了脾胃,每顿饭都仔细注意着他。
  当时他们家条件还行,猪肉也是经常吃。
  有回沈婶新学了个菜叫红烧肉,油亮油亮的肉块卧在盘子里,香气能勾着俞盼绕着灶台转三圈。
  到吃饭的时候了,俞盼小口小口地吃着肉皮,眼睛却黏在沈砚舟碗里。
  沈砚舟碗里那块,肥瘦相间,看着就很软嫩。
  沈砚舟像是头顶长了眼,夹起那块肉,稳稳放进他碗里,“吃吧,哥不爱吃带肥的。”
  但俞盼知道,沈砚舟哪里是不爱吃,前几天沈叔带回来的腊肉,都是肥瘦相间的,他们就吃得很香。
  但他不说破,只是装模做样的扒了会儿饭,又把那块红烧肉给夹回去了。
  这举动把沈叔沈婶都乐得不行。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在小本子上写:“今天听人说,东街的王豆子酱油最好吃。”
  写完又觉得不对,划掉重写:“楼下婶子吵架,像阿奶和陈麻子拌嘴。”
  陈麻子住在他们家斜对面,阿奶扩院墙把人菜地占了,天天吵。
  他发誓这些都不是故意偷听的,而是她们说闲话的音量也不放小一些,全都跑进他耳朵了。
  正写着,门被敲响了。
  难道是哥回来了!?
  俞盼兴冲冲过去开门,看见房东老太太端着个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南瓜泥。
  “小盼,刚蒸的,尝尝?”老太太笑得和蔼。
  俞盼赶紧摇头摆手,沈砚舟说过,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小心被拍花子拍走。
  老太太却不由分说地把碗塞给他,“就一勺,尝尝甜不甜?”
  俞盼纠结地皱着眉头,南瓜很香,香得他想起了沈婶做的南瓜饼,也是这样的味道。
  看出他的纠结,老太太继续道,“你看,就一点点,我也是不小心蒸多了,小盼你要是不要,我只能喂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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