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距离不算远,但是也属于一个听不清他们话的距离。再近就会被发现了,陈礼谨有些着急,但是只能尽量按捺着让自己先别着急。
他们聊着聊着,似乎是聊到了很愉快的话题,那个男同学笑了一下,拍了拍林随然的肩膀,林随然也对他露出一个笑。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互动,陈礼谨的嘴角却越来越往下撇,他今天费尽心思都和林随然说不了那么多话,林随然说两句就是想把他推走,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路人甲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轻易自然走在林随然身边,和他说那么多话?
凭什么只推开我?陈礼谨想,这一点都不公平。
好在他们的交谈没有持续太久,到了一个岔路口,那个同学往右边拐了,林随然继续往前走,看起来是要去前面的食堂。
陈礼谨依旧无声无息地跟在林随然后面,停了好几天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窸窸窣窣落在他们肩头。
林随然走进食堂,他没有去看哪个档口是自己喜欢的吃的,只是随便选了一个人少的档口,打了一份饭,挑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陈礼谨连忙也挑了一个能最快吃上饭的档口,他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个坐在角落的身影,端着餐盘走过去,装作不经意地站在了林随然身边。
“好巧啊!”陈礼谨眉眼弯弯,仿佛真的是不小心偶遇,“这里有人吗?”
林随然极其复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微地摇摇头。
“......没有人。”
得到了他想听的答案,陈礼谨笑意更深了些,他在林随然对面坐下,然后慢条斯理地当着林随然的面抬手摘下围巾,露出一大片白得有些晃眼的脖颈。
他还是没有要把围巾还给林随然的意思,而是轻轻叠了叠,盖在了自己腿上。
围巾柔软的布料从他的腿上垂下来一小截,林随然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又狼狈地移开,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彻底乱了,一种不该有的煎熬在他身体蔓延开。
陈礼谨恍若未觉,他拿起筷子,开始小口地吃他面前那份饭。他的动作安静又乖巧,分不清是装出来的还是他本就如此,他看起来就只是真的想和林随然拼桌吃一顿饭。
陈礼谨随手选的窗口确实不太好吃,他没吃几口就想放下筷子。但是一旦结束了吃饭,对面那个人大概会直接端起餐盘,礼貌地对他说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于是陈礼谨咬咬牙,开始一粒一粒吃餐盘里的米。
陈礼谨支着脸,看向对面也食不知味的林随然,随口扯了个话题,“这个档口的饭一点也不好吃。”
亲昵又有点撒娇。
林随然抬起眼,看了他好几秒,没有接陈礼谨的话,而是轻轻问他,“陈礼谨,为什么要来找我?”
他又叫了陈礼谨的全名,大概想用这种方式再让陈礼谨退却。
“因为我想让你习惯。”陈礼谨也看向他,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习惯什么?”
“习惯我会出现在你身边。一日三餐,每时每刻,抬头就能看见我。”
林随然想反驳,想告诉陈礼谨这有多不可能,可是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说重话的能力,他只能轻轻叹息。
“我不能。”
习惯意味着靠近,靠近意味着依赖,依赖最后,是他无法承受的万劫不复。
陈礼谨歪歪头,他明亮的目光丝毫没有被这句话打击到,他像一个被宠坏了的任性孩子,声音轻飘飘的。
“我不管你能不能呀。”
陈礼谨说着,向前倾了点身体,颈间那片白皙的肌肤变得更晃眼,他用一种近乎爱抚的姿态,轻轻划过放在自己腿上的围巾,声音又懒又勾人,“你已经习惯它在我这里了,不是吗?围着我的脖子,染着我的体温,贴在我的腿上.......上面还有你的气息.......”
林随然一阵晕眩,在陈礼谨如此直白又炽烈的话下,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只能以最狼狈的姿态站起身,“我吃好了,先走了。”
陈礼谨没有挽留,只是仰起脸对他笑了笑。
“好呀。”陈礼谨乖巧地说,“哥哥。下次见。”
【📢作者有话说】
林随然走到一半:他刚刚叫我什么?!
第55章 可以吗
清南的课程都是允许别的专业甚至外校的人蹭课的。林随然晚上还有一节大物,陈礼谨刚好晚上没课,他几乎没有犹豫,在晚上七点十分,准时出现在了林随然的教室门口。
还有十分钟上课,林随然已经坐在了靠中间的位置,他旁边坐了几个人,大概是林随然的舍友。陈礼谨从后门进,悄无声息地飘到林随然身边,他无视掉身旁的人投来的好奇的目光,俯身在林随然旁边的男生桌上敲了敲,“同学,请问可以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吗?”
那男生明显愣住了,他看着面前陈礼谨这张过分精致漂亮的脸,又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林随然。
往常想换座位坐在林随然身边的人也不是没有,一般这个时候如果林随然不说话就意味着拒绝,他会礼貌地帮忙挡掉。
林随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像僵在那里了,他自然而然以为林随然这是拒绝的意思,“不好意思——”
他话说了一半,陈礼谨就猜到他要拒绝,把目光投向林随然,“可以吗?”他低声问,“哥哥?”
林随然像是无法承受他这番问话,他低下了头。
“诶你们是兄弟?”那个男生挠挠头,“嗨,早说啊!”他迅速收拾起自己的书本和笔袋,给陈礼谨挪了一个位置,“你坐,你坐。”
“谢谢。”陈礼谨朝他真诚地笑了笑。
他走到林随然身边坐下,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和笔放在桌面上。然后他微微侧身,看向旁边还低着头当鸵鸟的林随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轻说。
“晚上好。哥哥。”
血液全部逆流着冲上林随然的脑袋,他几乎要在原地自燃,他用最后一丝理智抬起头,艰难地看向陈礼谨,“不要这么叫我。”
陈礼谨歪了歪头,“为什么不可以?”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又凑近了些林随然,属于他的玫瑰气息瞬间包围了林随然,“我本来就是你弟弟呀,哥哥。”
林随然:“......”
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死在这堂大学物理课开始前的三分钟。
老师走进教室,周遭的同学逐渐安静下来。
只有林随然感觉自己身处于炼狱里,爱和欲望痛苦交织在一起,炙烤着他,陈礼谨身上若有若无的玫瑰味道在时不时飘过来,还有陈礼谨还戴着的那条围巾.......那条围巾上残留的、他自己的、此刻却让他无比羞耻的气息,他们两个的气息像在陈礼谨身上融合了。
陈礼谨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像一个标准的乖巧好学生。他高中的时候最好的科目就是物理,听懂一堂大学物理算不得什么难事。
林随然以为陈礼谨暂时放过了他,他极其隐蔽地喘了一口气,陈礼谨却像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他。
陈礼谨压着声音,听起来依旧无辜,“老师开始讲课了哦。”
林随然刚刚建好的心理防线再一次被冲塌。
那个一年级的、小小的陈礼谨,转过头对他说:“阿然哥哥,你要好好听课呀。”
那个长大的陈礼谨,用最天真无邪的语气,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哥哥,你要好好听课呀。”
“你会后悔的。”林随然哑着声音说。
“嗯?”陈礼谨用气声应着他,他甚至没有停下听课的动作,只是头往林随然这里偏了一点。
他静静地望着林随然,没有说话,眼神却在问:继续说下去。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后悔?告诉我那后悔里藏着多少你不敢面对的秘密和恐惧?
林随然对上陈礼谨那双过于澄澈的眼睛,他从陈礼谨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狼狈不堪,濒临崩溃,像个恶鬼。
“你最不该靠近的人就是我。”林随然说。
陈礼谨轻轻叹了口气,他又把自己往林随然那里挪了一点。
“可是我已经在靠近了。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极致的挣扎过后,留给林随然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他退无可退了。
“我当然不能拿你怎么办。”林随然低低道:“可是陈礼谨,你做好所有心理准备了吗?”
教室里所有人都在安静上课,他们的音量不高不低,压得刚好只能让彼此听见,谁也没注意到这里的暗潮涌动。
林随然的眼睛在开着白炽灯的教室里映得更加漆黑,陈礼谨看着他那双褪去一切伪装的、赤裸裸的眼睛,觉得自己其实才是那个被捕获的猎物。
林随然又想让他退却,但是陈礼谨没有被吓到,他的眼底燃起了近乎狂喜的光芒。
“我好期待啊。”他依旧用了那样缠绵的气音,笑得像在说情人间甜腻的呢喃细语,“哥哥,你会给我带来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