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会失去陈礼谨对他流露的所有善意,所有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会摧毁这份刚刚萌芽的心动。
不能再继续了,他配不上。
林随然想。
把陈礼谨推回正轨吧,就像之前那么多次一样。
反正他早就习惯了陈礼谨不出现在他生活里的所有日子,如今趁着陈礼谨只是对他生出了一丝好感,还没来得及陷得太深,现在退出,还来得及给陈礼谨留下最后一点好印象。他不算亏,起码还偷得了陈礼谨的一个吻。
他极其艰难地吸了口气,然后一字一顿地说,语气冷静到他自己都不可思议:
“陈礼谨,其实我那天托人转交你的话是真的。”
陈礼谨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你: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第50章 我要回去上学
陈礼谨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林随然没有再看他。说完那句话,他一秒都没有再停留,几乎是立刻毫无留恋地转过身离开,陈礼谨甚至来不及看清他说完这句话后的表情。是厌恶,是不耐烦,还是解脱?
陈礼谨茫然地想,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他在自作多情?
其实林随然......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手机的音响还在突兀地放着歌,他刚刚和林随然一起听的那首放完了,自动切到了新的歌。明明都是熟悉的音符,可是他的脑子已经无法去思考这首新的歌是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开展下一步呢......他本来应该和林随然说,他唱的这首歌叫做《情人》,可是最缱绻的歌名此刻都变成了最讥讽的嘲笑,嘲笑他的一厢情愿,嘲笑他的自讨没趣。
他的眼泪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理智一遍一遍清晰地告诉他,林随然这个态度摆明了很讨厌他,现在应该及时脱身了。
他到底在这死缠烂打纠缠什么?他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这样卑微地去乞求一份感情了?
他这么骄傲的人像被人当众甩了一个耳光,刚刚还平静无波的海面泛起涟漪,巨大的屈辱感像海啸一样将他淹没。
可是他最不能忍受自己的一点是,刚刚他看着林随然离开的背影,内心的冲动竟然是想要冲上去,想要抱住他求他不要走。
他做错了什么?能不能告诉他一声?
不当情人的话......没关系,也可以当朋友,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直接就断掉所有联系......
他死死咬着下嘴唇,胡乱地抹了一把眼睛,他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里哭。他的骄傲在林随然面前已经够片甲不留了,至少不能再在这里,不能再被其他人看到他的无助。
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一个小时前他兴高采烈地出门,他以为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小时后他眼眶通红着回家。
那本日记和相册被好好放在他房间的桌子上,陈礼谨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那本承载了小陈礼谨所有情感的日记本,在他拿起时,一张贺卡从日记里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他有些诧异地弯腰捡起那张贺卡,年份太久了,纸张有些泛黄,贺卡的图案是一个圆圆的月亮,月亮的下方被写上了一行小字,当他看清贺卡上面写的字时,漫天的委屈一点点冻结,他难以置信地把这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捏着这张贺卡,像是捏着整个世界最珍贵的秘密。他小心地把贺卡夹进它原本在的夹层,他的情绪虽然还是一片摇摇欲坠,但是思维却奇异般地冷静下来。他觉得有些地方实在太不对劲,但是他知道的东西太少了,甚至不如这张贺卡上多。
他翻起和林随然的聊天记录。
聊天内容不算太多,他很快就翻到了他想看的那一段。
【9月27日 晚上10:50】
kernel panic:因为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喜欢建筑。
......
kernel panic:能写出来不代表喜欢。我喜欢的是能帮上忙。
还未读别急:所以architect是写给那个人的?
kernel panic:嗯。
还未读别急:那......他还挺好的。
kernel panic:嗯。他很好。
还未读别急:那你喜欢他......吗?
kernel panic:我不敢.......对我来说,只要他平安顺遂,幸福快乐,就够了。
陈礼谨没有流露出什么其他的表情,他点开architect,再次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把那个弹窗公告看了一遍。
【这个软件最初是为一个特别的人而写的。
他以前和我说,想要在月亮上造一间房子,于是我也想帮上他的忙。】
林随然给他发这段消息的时候,大概是觉得他不可能知道以前的事了,才有胆量透露出一点自己的情绪。事实上,如果不是小陈礼谨在日记上记下这件事,他们一起看月亮的秘密也只会永久封存在一个人心里。
他的心里萌生出一个疯狂的猜测,就像当时他猜日记本密码是林随然生日一样。只是他还没有办法证实,林随然那边也不会再和他说更多。
但是没关系,他很有耐心。
林随然这次还想把他推开,但是他不会再如林随然所愿。
身边有关林随然的信息他能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但是他的想法需要更多碎片来拼成这副拼图,于是他开始去互联网上寻找。他在搜索引擎上搜林随然的名字,筛选掉所有同名同姓的其他信息,把搜索到的所有网页都保存起来。一个搜索引擎的信息耗尽了,他就换一个搜索引擎。
林随然,一月六号出生,小学在鲤州市实验小学就读,初中在附中初中部就读、高中在附中高中部就读。
小学时候获得过六次征文比赛金奖,初中时候在省奥数比赛里拿到第一名。
高一时获得csp-s提高级一等奖、noip省一等奖。省级科技创新大赛计算机类项目一等奖。
高二参加noi省选。apio中国区(亚洲与太平洋地区信息学奥林匹克中国区)金牌。
高三时候获得全国noi竞赛金奖。保送清南。当时的新闻稿里写着,“......鲤州附中的林随然同学,凭借扎实的算法基础和出色的成绩,斩获金牌,并获得清南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保送资格。”
电脑屏幕里,林随然的证件照安静地躺在网页上,他穿着附中的校服,对着镜头前的人笑得温和。是陈礼谨之前在同学聚会上看过的那一张。
时隔半年,他再次看到这张证件照,他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林随然的泪痣,眼眸沉了沉。
他在互联网上收集这些信息就花了整整一天,但是仅靠着这些荣誉的结果,没有办法拼凑出林随然这些年的过程。
他开始按照林随然的履历、按照那些赛事举办的具体年份,去各个社交平台上搜索当年各个参赛者发过的图文或视频,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些林随然的痕迹。
他在沉寂多年的noip地区贴吧里,一点点翻找着当年的帖子。大多时候看到的都是选手都在讨论当时的题型和解题思路,但也不算一无所获,他在某个楼中楼里看到了一条这样的回复:
【累麻了,前面坐了个鲤州附中的帅哥,好像姓林,简直是变态,我最后还剩了两道题,他直接提前交卷走了。】
陈礼谨还找到了好几张活动的大合影,里面林随然一直站在最侧边的地方。高一的时候他还会对着镜头礼貌笑一笑,高二之后再也没有笑过,满脸写着都是“到底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陈礼谨把这些照片保存下来,又继续在各个视频网站上搜索着竞赛关键词的录像,有的主办方会请摄影师来拍全程记录,有的是参赛者自发上传的视频。
在林随然参加的apio中国区结束时,有记者在拍摄当时的现场情况。记者举着麦克风随机采访了几位参赛选手,得到的大多都是“还行”“有点遗憾下次继续努力”“收获非常大”诸如此类的回答,直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从背景中略过。记者被他出众的脸吸引了,小跑着向前拦住他,“这位同学,采访一下你可以吗?”
十七岁的林随然兴致缺缺,但出于礼貌,还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同学,请问你在这次比赛里取得了什么样的成绩?”
“金牌。”
“哇!那真是太厉害了,请问你有没有什么心得体会想要分享?”
镜头里的林随然抬起眼睛,高二的他在参加这些比赛时已经不太会有其他表情,“能做的就做,做完了就走。”
“少抱功利心,不对结果抱期待。”
记者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太配合,尴尬地笑了两声,但是还是不愿意放过这个天之骄子,“这次比赛的城市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全新的城市,你考完之后会考虑在周边玩玩吗?”
林随然顿了一会,“......我赶着回鲤州。”
“这么急着就要回去吗?”
镜头里的林随然微微偏了一下头,他理所当然又天经地义地说,“上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