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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段承坐在台下角落,隐匿在众人之间,看到李朝阳的第一眼,便再也没能移开视线。
  他清楚于凝天骗了自己,看到李朝阳的那瞬间,段承无比肯定。
  李朝阳过得不好,或许差到了极点。
  段承有半年多没有见过他,但又时时刻刻都见到,在脑海中,毫不停歇地闪过曾经的李朝阳。
  高大、挺拔、总是那般不惧一切、眼神炽热又锐利,藏着野心,而面对自己时又流露出,一些温柔。
  因为想了这人太多次,他的一言一行,他身体的每一处,段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李朝阳细微的变化,段承一眼就察觉了。
  他的声音没以前那么有力,目光也不再有神,比起他记忆中瘦削,头发长了一点,也许他不再专注于打理。
  但他的笑还是那么温柔,记忆里,李朝阳总是这样对自己笑。
  不知为何,看着李朝阳笑起来的模样,段承也跟着勾了勾唇角。
  无论是谁,只要能让他开心,让他留下美好的回忆,那是谁都可以。
  段承摩挲着手指那枚戒指,再度抬眸时,眼眶里已经聚集了一层泪。
  他明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跨越千里的距离来到这个让他受尽磨难、又让他永远忘不掉的地方,见到李朝阳的那一刻。
  做足的一切准备都难敌一击。
  「李哥,你幸福就好了。可我太贪心。」
  段承垂下头,几滴泪跟着掉落,模糊他的视线。他的心口突然抽疼起来,疼得段承抬手捂住,感受着隔了一层血肉下,心跳的震动。
  他每一次的心跳加速都是因为同一个人,这是连他也抵抗不了的生理反应。
  台下又爆发了震耳的鼓掌声,段承匆匆起身,跌跌撞撞地离开坐席,一路冲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时,段承才清醒。
  他已经满足了。见到了李朝阳,那人变了一些,但好在依旧坚韧,一切摧垮不了他,无论是惊涛骇浪、还是陨落碎石。
  这就够了。段承双手撑着洗手台,一瞬间有些耳鸣,他不受控制地弯了下腰,用力晃了晃头。
  泼在脸上的冷水几滴渗入眼中,段承眼睛酸涩不已,试着睁开,却好像在上面扎了几根针,疼得他皱眉。
  视线清晰后,他看着墙面上的镜子,在目睹站在身后的人时,表情顿时变得错愕。
  段承睁大眼睛,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从没有跳得那么猛、那么烈过。四肢逐渐僵硬,他像座不会言语的石像,拼命想要发声,却只创出一身裂痕。
  不久前,李朝阳站在台子上,目光随意扫过台下众人,余光一瞥却捕捉到一个让他呼吸停滞的身影。
  李朝阳只觉得浑身血液都不动了,他大口呼吸,冷汗顺着眉骨滑落。他不可置信,一度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可他越来越快的心跳不是假的,他的反应不是假的。手心渗出黏腻的汗液,那瞬间一切都停止了。
  李朝阳隔着茫茫人群,看向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那人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段承,他在哭。
  第116章 相顾无言惟有
  段承萌生出了走的念头,只是刚动了动脚,他便瞬间僵住了身子。
  看见李朝阳眼角一抹红,段承的心不受控制地疼起来。他攥紧手,任由指甲抠进手心,尽管如此依旧克制不了想要触摸他的冲动。
  对视的一刻,段承的思绪一空,脑海中想象的无数种说辞突然都消失了。四周静得出奇,他似乎还能听到没拧紧的水龙头往下滴水的声音。
  段承愣在原地,拼命想要移开视线,可是眼睛接收不了大脑的指令,他移不开眼。
  为什么是这个表情?为什么还会露出这种神情?段承想,明明我刚刚说服自己接受,我刚刚告诉自己这样就够了。
  为什么看到你的模样,我还是后悔了。
  两人相顾无言,视线交汇之际,隐匿的所有情感好像都从眼睛里流出来了。谁也不用开口、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都心照不宣地迎接二人的再次相见。
  “咚。”的一声,打破了死亡般的寂静,好像一场即将落下的倾盆大雨前片刻的宁静,只能看得见遮天蔽日的乌云。
  段承瞥了眼掉落在地板上的洗手液,竟油生出一种庆幸,它为此时此刻窘迫不已的自己开了脱。
  “对不起。”
  那人沙哑的嗓音传出时,段承强撑着挤出来的笑僵住了,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他用力眨动着眼睛,掩盖眼眶中渗出的泪。
  为什么道歉。段承嘴唇颤动,却迟迟没有开口。
  我来这一趟,不是要听你说对不起的。段承麻木地想,他抬了抬头,好似这样泪水就不会从眼眶里流出,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他忽然低下头快步离开。
  擦着李朝阳的肩走过时,胳膊一疼,段承停住步子,侧头看向那只紧握自己手臂的手,注意到他戴在手上的新婚戒指。
  戒指的尺寸还是不合手,透过那一小圈缝隙,松松垮垮地戴在手指上。
  “段承、”李朝阳喊出声。
  出口的刹那,到了嘴边话突然咽了下去,李朝阳质问自己是打算说出什么。
  如今两人这样,又有什么好的说?况且,说了以后呢?有任何改变的可能吗?有哪怕一星半点的不同吗?
  或许他可以开口解释?李朝阳心里涌上这样的念头,向亲眼目睹自己结了婚的段承解释,解释他做的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
  李朝阳胃里一阵翻涌,强忍下干呕的感觉,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当初林垚挽留…不是挽留,林垚也向自己现在一样开口解释。
  他明白,就像当时的林垚一样,他明白一切都是徒劳的。
  李朝阳握着他胳膊的力道渐渐松了,他垂下手,低头轻笑一声。
  声音传进段承的耳朵里,他缓缓抬起头,看着低垂眼眸的李朝阳。
  两人不过一步之遥,却仿佛相隔万里。
  “段承,时间过得真快啊。”李朝阳抬手晃了晃手上的戒指,“一晃如今,我都结婚了。”
  段承露出一个笑,笑得眼睛弯弯的,他强压下悸动的心,声声入耳,却比谁都清楚,说着违心话的李朝阳同样不好受。
  “是啊,过得真快。”段承声音发颤,“我来得太匆忙,没准备随礼。”
  李朝阳一愣,眼眶瞬间湿润了。他匆匆抬手捂住半张脸,不想那人看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扬起的嘴角。
  段承看着他这副模样,今天的李朝阳穿得格外正式,刚才在台子上他的目光就没能移开,现在也是。
  他穿了一身服帖的黑色西装,印象里李朝阳很少穿这种颜色,一反常日,打了一只领结,胸口的位置也别着襟花。
  “其实,我有想象过你穿成这样。”段承呢喃着,声音太过轻,后半句几乎没了音,自然也没有传进李朝阳的耳朵里。
  “真的,和我想的一样,”段承笑了笑,“好在我都看到了。”
  李朝阳一头雾水,却没有像曾经那样直接开口询问。
  “婚礼应该还没结束。”段承估算着时间,他轻轻抬起手移到李朝阳的领口,将那有些歪的领结调整好。
  短短几秒,漫长得好像数年。
  李朝阳睁大眼睛,脚步下意识往后一退,那人调整领结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又迟迟降下。
  “快回去吧。”段承开口。
  李朝阳顿感呼吸不畅,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想问问段承为什么来。但他却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追出来。
  或许他们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同一个无法再多言说的原因。
  “段承,曾经我跟一个人说过一句话。”李朝阳声音低沉,却染上一丝轻微到很难察觉的哭腔。
  段承抬眸看他,他深知两人都没有再多见面的机会,可能这一别之后再也不会相见,所以一分钟、一秒钟,段承恨不得掰开算。
  “我告诉他,‘因为你太弱小,所以一直让我等’。”李朝阳不再看向段承。
  “现在我才意识到,这句话应该对自己说,”李朝阳扬起一个苦笑,“是我、太弱小。”
  说完这句话,他动了动脚转移方向,背过身的瞬间,李朝阳始终挺直的脊背弯了弯,抬手抹了一把脸,又将腰杆挺直。
  正欲动身,身后响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听到的那一刻,李朝阳伪装出的一切全部被击垮了。
  他不敢再回头,踉跄着离开,更像是落荒而逃。
  “李哥,我从没觉得你弱小!相反,直到今天、直到这瞬间,我也觉得你很厉害!”段承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那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段承音量又提高了几分,嗓子传来阵阵痛感。
  “李朝阳!你从来没让我等过!”段承竭尽全力出声,“你一直都在向我走过来!”
  他不知道李朝阳有没有听见,段承耳朵震得发麻。那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段承身子一晃急忙扶住洗手台,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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