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知道，可能因为主播常戴吧。
王沉砚这样想着，动作娴熟地打好了领带。
他看着全身镜里西装革履的青年，抬手整理了一下发丝，然后调整嘴角的弧度，笑意一点点变淡，最后变为一种难以言说的冷漠。
父亲最讨厌看到他这副表情，每次都会露出嫌恶又不耐烦的神态，话都说不了几句就走了。
正好，他们父子俩本就话不投机半句多。
王沉砚今天要回老宅吃饭。
尽管他在那个地方长大，但是他对那栋房子毫无感情，尤其是一想到里面还住着一对惹人厌烦的夫妇，更是倒胃口。
啧，得想办法恶心他们一下。
王沉砚出门之前，又换上了红色波洛领带，坠着一根黑曜石锁链，在胸前摇晃。
不出意料，当王沉砚一身藏青色暗纹西服，发丝上梳露出额头，看似沉静稳重实则处处张扬地出现在老宅客厅时，他父亲的神色很难看。
“回家吃顿便饭，穿这么招摇做什么？”
王赫东转着一串色泽饱满的菩提，虽然眉头微皱，语气却很平缓：“大冬天的穿成这样，你也不怕冻骨头，去楼上换件厚实保暖的衣服，再下楼吃饭吧。”
王沉砚站在门口：“下午还要开会，我吃顿饭就走。”
王赫东看着他：“都快过年了，让你回家吃顿饭就这么难，还认不认这个家了？”
父子俩目光相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满和忍耐。
王沉砚抬了抬下巴，眼尾弧度上挑，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冷傲：“这不是回家了吗？而且年底公司的业务紧张，我离不开。”
“以前让你去集团工作，怎么没那么上心？”
“不一样，以前是给别人工作，现在是为自己劳动。”
王沉砚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王赫东就安排对方进入自己手下工作实习，给他喂了许多好资源，对方的态度却始终不咸不淡，王赫东怎么看怎么讨厌。
那段时间父子俩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不见缓和，反而更加紧张。最后王赫东率先支撑不住，把自己持股的墨米公司交给了王沉砚，让他单打独斗去，眼不见心不烦。
好好的父子关系就怎么处成这样？
王赫东的神色沉了几分。
他说：“我就你这一个儿子，非要气死我才甘心？”
王沉砚移开目光，语气不咸不淡：“那不敢，谁让我只有你这一个父亲。”
“啪”！
王赫东摔了手串。
菩提籽砸在光可鉴人的瓷砖地板上，一声清脆的爆响。他转身就走，偌大的客厅里回荡着怒不可遏的声音：“王沉砚，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不知天高地厚，说话都不懂分寸礼数了！”
周围人听到动静，没有一个敢出声的，更没有人上前制止，一个个缩着脑袋恨不得变成透明人。
等到王赫东发泄完了，扶着沙发靠背喘粗气时，厨房里才奔出一道大惊小怪的身影。
“阿东，小砚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你吼他干嘛呀……真是的，当心气坏了身子，今天的药还没吃呢，快喝口水缓一缓……小砚你也真是的，平时工作忙就算了，周末也不知道回家看看你爸爸，体谅体谅他不容易……”
容月保养得好，四十多岁的年纪还像三十出头。
她把王赫东扶到沙发上坐下，轻手轻脚地喂他喝了一口水。即便被丈夫骂了一声“早干嘛去了”，她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温柔。
“你知道我害怕嘛……”
客厅里只剩下容月的轻声细语。
王沉砚站在门口，看着王赫东在荣月的安抚下逐渐平静，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更加恨铁不成钢，不禁逸出一丝冷笑。
王赫东瞪起眼睛：“你笑什么？”
王沉砚不想继续刺激他，撇开脸道：“没什么。”
心里却在重复王赫东刚刚说的话。
——早干嘛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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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绕不开的原生家庭
还是谈恋爱开心（
第20章
一顿家庭聚餐吃得索然无味，王沉砚连筷子都没动几次，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汽车排烟管都没有完全冷却。
“这么快就走啊。”
车库门口站着一名鬓角花白的中年妇女，穿得很整洁。王沉砚开车路过的时候，她忍不住出声道：“少爷，下次多坐一会儿，少和你爸爸斗气嘛。”
面对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保姆，王沉砚面色和缓了许多，语气也不自觉变得柔和。
“我知道，宋妈你也照顾好身体——这次回家给你带了点东西，让人放进你房间了，不是很值钱很罕见的东西，自己留着，别老送回家了。”
宋妈手指绞着衣角，只是叹气：“唉，多细心的好孩子啊。”
宋妈是王沉砚生母带过来的保姆，从结婚生子到英年早逝、入土为安，几乎贯穿了后者短暂的后半生。
她陪伴了王沉砚走过了童年和少年，哪怕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胜似亲人，偌大的老宅也只有她会真心记挂他。
人心都是肉长的，宋妈如此真心，王沉砚自然感受得到。他摇下车窗，难得多说了几句话：“听说小伟明年也要中考了，成绩够不够？”
宋妈无奈地摇摇头：“不是读书那块料，天天熬夜学习也就考个普高，离重点高中还差得远呢。”
王沉砚点头：“能上高中就行，如果他想要更好的环境，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帮忙打个招呼，安排他进重点。”
宋妈期期艾艾道：“阿砚，可是这......”
王沉砚温声打断她：“不要紧，我现在已经有能力了——时间不早了，我下午还有工作，先走了，过年再回来看你们。”
宋妈道：“那你爸爸......”
王沉砚摇头，车窗一点点升起：“容月会照顾好他，不劳我费心。”
宋妈一怔，却也无话可说。
她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的侧脸被透黑玻璃遮住，紧接着车声轰鸣，车辆驶出了老宅的大门。
唉。
宋妈长叹一声，她还没来得及问，问他身边有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还有，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人了，不要那么犟，和家里的关系搞得那么僵，总归是对自己不好的，毕竟当年的事，他爸爸已经后悔了......
“可是宋妈，他后悔他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妈耳边忽然响起这句话，她回想起王沉砚高考结束的那个雨夜。
少年穿着深蓝白的校服，发丝还滴着水珠，就那样闯进父亲的书房里，和对方大吵一架，撕了对方刚领的结婚证，摔门而出。
宋妈站在书房门口胆战心惊，她还记得王沉砚强忍怒气的眼神。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和他妈妈真像，一样冷静，一样倔强。
少年的书包还背在肩上，他提着自己刚带回家的行李，转身就走。
他没有撑伞，衣服都半湿了，一手拉着一个大行李箱，其中一个行李箱的拉杆上，还挂着五岁那年妈妈送给他的毛绒小熊，被透明包装袋裹得整整齐齐，随着步伐在细雨里摇晃。
宋妈急急忙忙撑着伞追出门，想劝他回家换身衣服，却被温声拒绝了。
王沉砚对宋妈说，是父亲毁约在先，自己没有做错。
他说，当年父亲因为一张不清不楚的体检单，就怀疑自己的身世，逼得母亲走上离婚法庭，间接导致母亲心脏病发作，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
在抢救室里，父亲曾经握着母亲的手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再娶，不会损害儿子的半分利益。
如今他刚刚高考结束，父亲就迫不及待地迎娶新人，把她的名字放在公司文书上，让她代替母亲的位置，王沉砚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和父亲的关系，就这样恶化至今。
“......”
想到这里，宋妈哑口无言。
她从衣兜里拿出手机，翻出王沉砚的微信，聊天框里输入又删除，最后只发了一句：“我煲了鸡汤，很靓的，下午让小张送过去，晚上记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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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沉砚看到这条消息时，正在一家高级私房菜馆的包厢吃饭。
饿死了，早上忙着换衣服拍照，中午又被喂了一肚子气，他一口气点了三菜一汤，筷子没停，把鱼香肉丝里的肉丝都挑出来吃完了。
晚上还有鸡汤吗......
王沉砚想了想，和宋妈说了一声好，转头给姜助理发消息，今天下午的会议改为线上召开，不必去公司了。
姜助理：“好的。”
王沉砚退出微信，登上了墨米直播。
也许是习惯成自然，他在老宅又讨了火气，自然会想起那个总是欢声笑语的互联网小角落。刚好是午饭时间，粉丝群里正在分享各式各样的午餐，十分热闹。
又往上翻了翻，王沉砚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橘色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