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嗯嗯。”
  元曦乖乖闭上双眼,元钰卿则是快速洗了个澡,而后回到床边,搂着他沉沉睡去。
  丑时,房梁上的月执闭目小憩,感知到什么后立即睁开双眼,望向长白寺大门的方向。
  半刻钟后,他站在了门口,那里同样站着一人,风尘仆仆,眼底青黑。
  “蚩渊。”月执轻声。
  “月、执。”
  蚩渊眯了眯眸:“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若我没记错的话,此刻你应该在边关。”
  二人对峙着,蚩渊透过月执的身影看向寺庙:“我有一件事想询问陛下。”
  “得到答案后……”
  蚩渊本想说“得到答案后便走”,可他在心中问:得到答案后你真的会走吗?
  即使那个答案会让你失望、难过,你也舍得走吗?
  他不知道。
  他抿了抿双唇,握紧手中的长枪,朝月执道:“让开。”
  “……”
  月执冷冷盯着他,没有移动分毫。
  “有我在,你进不去。”
  “…是吗?”
  蚩渊嗤笑一声:“那便试试看。”
  在寺外的空地上,二人当即打斗起来,蚩渊手握长枪,月执则是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这场长鞭和长枪的缠斗中,二人不分伯仲。
  动静很快吵醒了寺庙中的僧人和侍卫,寺门打开,一个又一个僧人举着火把走了出来。
  随后便是一个又一个的侍卫,其中薛辰更是大嗓门道:“门外何人?”
  “……”二人当即停手,在被薛辰看到长相之前离开了原地。
  他们出现得突然,离开得也蹊跷,薛辰挠了挠后脑勺,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幸而那二人不似敌人,他又观察了一会,让僧人关上大门,他则是坐在屋顶上,时刻关注着周遭的动静。
  之后再无异样。
  元钰卿醒来后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他动作一怔:“两个缠斗的人?”
  “是的,陛下。”
  薛辰面色严肃:“那二人武功都不低,幸而并无敌意。”
  “许是路过的,亦或是比武的,奴才此前听说,有些江湖中人会时常切磋武艺呢,或许二人便是如此。”萧胜在一旁说道。
  元钰卿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交代薛辰:“这几日多注意周围,不要放陌生人进后院。”
  “是!”
  交代完薛辰后,元钰卿带着元曦去了太后的住处,如太医所言,她的身体更差了。
  昨日还能勉强起身,今日只能卧在床榻,双眸愈发浑浊。
  “曦曦来了……”她勉强笑着。
  “皇奶奶。”
  元曦能感觉到太后的生命正在逝去,他乖乖地上前几步,坐在椅子上陪她。
  “皇奶奶,曦曦昨天吃了一大碗饭哦,有这么、这么…这么大~”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双手比划。
  “是嘛?”
  太后扬起唇角:“曦曦正在长身体,多吃点好、多吃点好。”
  “以后长得和你父皇一样高。”
  听到这话,元曦却摇了摇头:“以后我要长得比父皇还高,那样就可以保护父皇啦~”
  “皇奶奶,您说曦曦说得对不对?”
  “对。”
  太后眼底的笑更浓了:“我们曦曦是个孝顺孩子。”
  “咳咳…咳……”
  不过说了几句话,太后又拼命咳嗽着,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她急忙挥了挥手:“把曦曦带出去吧……免、免得…过了病气……”
  元钰卿当即牵着元曦离开,带着他在石椅上坐下,摸了摸他的脸蛋:“怕吗?”
  小崽子刚破壳没多久,就目睹了这场离别,元钰卿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小崽子没有回答,而是埋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父皇,我知道皇奶奶快离世了。”
  “记忆传承告诉我,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次的,没有例外。可是……”
  元曦的眼眶红了,抱着元钰卿的手更紧:“可是一想到父皇也会这样……”
  他的声音变得哽咽,仿佛遭遇了天底下最痛苦的事情,元钰卿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着他:“别哭,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到时候曦曦也长大了,长得比父皇还高,到时候就由曦曦来保护父皇好吗?”
  “好~”
  元曦抹了抹眼泪:“曦曦一定会保护好父皇的。”
  和当初在蛋壳里便能“以命换命”一样,在元曦的心中,元钰卿永远排在第一位。
  “父皇相信你。”
  在二人谈话期间,太医来了,看完太后的状况后,缓缓摇了摇头。
  竹秋捂着嘴不敢哭出声音,元钰卿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他牵着元曦进了屋子,看到太后的脸色更加疲惫了。
  但疲惫过后,是一种解脱般的轻松。
  “皇帝,哀家要走了。”
  “母后……”
  “哀家活了几十年,十七岁入宫成为皇后,一生没有自己的子嗣,在哀家心中,早把你当成哀家的儿子。”
  “当年你生母早逝,哀家把你要了过来,养在膝下,可哀家身子不好,没怎么陪过你……这点,是哀家对不住你。”
  “不,母后。”
  元钰卿摇头:“母后能把我养在膝下已是我最大的幸事,若没有母后,便没有今日的我。”
  “没有母妃的我,或许早就死在后宫了。”
  “嗯……”
  太后的双眸愈发浑浊了,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几秒后,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哀家死后不入皇陵,将哀家葬在别处吧……竹秋知道那处地方……”
  第114章 任务进度100%
  说完后,她彻底闭上了双眼。
  “太后!”
  竹秋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她是太后的陪嫁丫鬟,几十年来,二人从未分开过。
  元钰卿的心情格外复杂,他问竹秋:“母后说的那处地方是?”
  “京都城外百里,有座长亭,长亭向东十里,便是太后所说的地方。”
  “……”
  元钰卿直觉里面有个故事,但他没有多问,而是点头:“朕知晓了。”
  太后薨逝,为处理她的丧事,元钰卿又留在庙中住了两日,太后临终前说过不想声张,他便没有将此事传出去。
  两日后,这是他住在长白寺的最后一晚。
  和往常一样,他给小崽子洗完澡后上了床,抱着他闭上双眼,可今夜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夜色中,他睁开双眼,看向窗外,就在刚刚,他好像听到了脚步声。
  陌生中带着熟悉,而且不似一人。
  他当即拿起床头的长剑,思考一瞬后轻轻拍醒元曦,“曦曦,醒醒。”
  元曦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父皇?”
  “待会再睡,先变回小蛇缠在我手腕上。”
  元曦虽不知道元钰卿的意图,但还是乖乖点头,下一瞬变成一条黑紫色的小蛇,缠上了元钰卿的手腕。
  元钰卿随即扯了扯袖子,盖住元曦的痕迹,而后紧紧盯向窗外。
  他有一种直觉,刺客是为他而来的。
  坐在床边良久,久到元钰卿握剑的手有些僵硬,他轻轻揉了揉,目光依旧满是警惕。
  不知过去多久,脚步声离得更近了,混杂着打斗声,他下意识站起身,右手握上剑柄。
  下一瞬,一道身影破窗跳了进来,身形熟悉,竟是蚩渊。
  月光将蚩渊的影子打在地上,元钰卿眯了眯眸:“是你,蚩渊。”
  “陛下。”
  蚩渊舔了舔唇,目光下意识放在他身后的床铺,却没看到那道身影。
  “太子殿下呢?”他问。
  “与你何干?”
  元钰卿冷哼,同时拔出手中的长剑:“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蚩渊却不惧,甚至上前了几步:“陛下,臣只想问陛下一个问题,太子殿下……”
  “不许问。”
  元钰卿眉头突突地跳,“再上前一步,朕杀了你。”
  “……”
  蚩渊攥紧了手,握着长枪的手用力到发白:“陛下,臣想知道真相。”
  “臣都想起来了……”
  根据脑海残存的一些记忆,他推测出了一个结果,即使那个结果宛若天方夜谭……可他还是下意识般相信。
  他迫不及待想和帝王扯上关系,他不想和他做陌生人。
  “出去。”
  元钰卿闭了闭眼,不想看见蚩渊那张欠揍的脸。
  “陛下……”
  蚩渊没有后退,他上前一步,咬了咬牙:“臣想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臣和陛下……”
  忽然,噗呲一声声响,蚩渊剩下的话顿在喉间。
  他垂头看去,只见一把利刃刺入他的胸膛,离心脏只有几分远。
  在他面前,元钰卿冷着脸,擦去脸上的几点血迹:“朕说过,你再上前,朕便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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