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只是他的头发已然花白,脸上的细纹也意味着他并不年轻。
他气质温和,此刻正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袍,衣摆上绣着符咒类的线条,再往下,是他黑紫色的蛇尾。
他游了几步,离叶泽更近:“待月执接受了传承,他会自己感应到的。”
“无须你我告知于他。”
“可是……”
叶泽还想说什么,被叶昼抬手打断:“若你现在告知他,他会立马离开这里,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叶泽抿紧下唇,不再说话了。
叶昼也沉默,不多时,他拍了拍叶泽的肩膀:“带我去见见他吧。”
“好。”
他们再次来到月执的木屋,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悠扬的琴音,他们没有开口,待琴音结束后才敲了敲门。
“表弟,舅舅想见你。”
无人回应,屋内安静极了,仿佛此前的琴音是他们的错觉。
他们在屋外站了许久,眼见时间一点点流逝,叶泽看了眼叶昼,轻轻摇头。
叶昼没在意,他的神情依旧温和,上前几步,轻声:“我可以复活那颗蛋。”
一秒,两秒,三秒……
木屋门被打开,露出月执的身影,他和那双紫色的眼睛对上:“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让那个孩子活过来。”
叶昼轻笑,“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
月执沉默片刻,侧身让开了位置。
叶昼进了屋内,蛇尾化作双腿,他在椅子上坐下,认真看着月执的眉眼:“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很像。”
“呵。”
月执冷笑一声,没有回复。
“我知你怨我。”
叶昼垂眸,“可我没得选择。”
“当年……”
“我不想听这些。”
月执打断他:“既然你已做出选择,落子无悔,也无须向我解释什么。”
叶昼颤了颤双唇,随后点头:“是啊,落子无悔。”
他叹了口气,提起正事:“想必阿泽已经告知于你,我们寻你回来的目的。”
“我快死了,冥蛇一族缺少新的首领,我有意让你接替。”
“但做首领有一个前提——接受族中传承,并且承担起保护大家的责任。”
“月执,你可愿接受?”
眼看月执不为所动,叶昼继续道:“接受传承之后,你可以让那颗蛋活过来。”
此话一出,月执终于抬眸,他盯着叶昼的紫色眼睛,却依旧没有开口。
叶昼只能继续说着:“我死之前,会将内丹刨出,有了这颗内丹,你可以救活它。
“其二,它中了毒,身子虚弱,有了内丹滋养,可与常人无异。”
“作为交换,我要你接受传承,并且守护好族人。”
叶昼说完后,月执终于开口:“我不会长久地留在这里。”
“你可以不留在这里。”
叶昼看着他:“曾经的我以为蓬湖是绝对的安全之地,可近日,已经有人盯上了此处。”
“月执,我要你带领族人走出蓬湖,另寻一处安全之地,让他们好好生活下去。”
“你同意这个交易吗?”
月执默然,一会后点头:“好。”
交易在这一刻达成,叶昼松了口气,神态越发苍老:“我明日会安排好一切,接受传承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但于你而言,只是一瞬。”
“嗯。”
月执没再看他,轻轻应了一声。
叶昼没在意他的态度,目光从他脸上滑过,透露出些许怀念。
许久后,他站起身,离开了这间木屋。
叶泽也跟着离开,他问叶昼:“舅舅,您之前为何没和我说,要将内丹刨出?刨离内丹那般痛苦……”
叶昼摇头:“无妨,便当做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终究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
提起记忆中的那人,叶昼的背脊弯了一些,他往前走着:“阿泽,你回去吧,不用跟着我。”
“…是,舅舅。”
他看着叶昼离远的身影,眸中满是复杂,许久后才转身离开。
两日后。
虞国京都,金銮殿。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小太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元钰卿坐在龙椅上,宽大袖袍遮住他手中的动作。
指腹从蛋壳上滑过,元钰卿望向下方,半月禁足时间已到,今日的朝堂多了一个身影——即墨宁砚。
在他看他的时候,即墨宁砚的目光也放在他身上,一会后垂头,宛如一切都没有发生。
看他低下了头,元钰卿也移开视线,目光从下方一张张脸上扫过。
平心而论,如今的朝堂,也就即墨宁砚长得好看一些,绯红官袍加上一本正经的表情,衬得他越发禁欲。
至于其他人,要么年纪大了,要么大腹便便,要么满脸算计……
元钰卿无奈,暗想:偌大的虞国,满朝文武,竟只有即墨宁砚一个养眼的。
以前好歹还有另外几个,可现在他们都走了,整个朝堂,只剩即墨宁砚一人还看得过去。
这般想着,他再次看向即墨宁砚,这一看,便看到了他手腕上的物件。
拿着朝笏的手微抬,露出他右手手腕的佛珠,即墨宁砚板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钰卿则是愣了一瞬,为何他感觉这串佛珠有些眼熟?就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他百思不得其解,抚摸蛋壳的手也停了下来,不多时,他的脑海好像闪过一些片段。
可下一瞬,这些片段被挥散,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又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第97章 把崽子带回去
他身体微僵,呼吸也变了几分。
片段在他脑海一闪而过,他来不及捕捉,只能任它散去。
“陛下?”
似乎有人叫了他一声,元钰卿回神,看到殿中央站着一人,似乎是此前替瑾王说话的大臣。
“何事?”他清了清嗓子,挥去脑中不合时宜的片段。
“陛下。”
那臣子举着朝笏,“上次陛下问臣瑾王得了什么病,经过这段时间的查询,臣已然得出结论。”
“哦?”元钰卿盯着他,眼中有一瞬的冷意。
“回陛下,瑾王得的并非疫病,绝不会传染于人。”
“半月后便是陛下生辰,瑾王上书想回京为陛下庆生,陛下作为他的皇兄,理应同意他的请求。”
“先帝离去已十多载,陛下的手足只剩瑾王殿下一人,如今瑾王得了重病,恐不久于世。”
“难道陛下便如此不在意您和瑾王的手足之情吗?”
他的声音慷慨激昂,仿佛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陛下作为我朝天子,理应为天下万民做出表率。”
“若连皇家之人都做不到兄友弟恭,那民间百姓又该当如何?”
这话把元钰卿架了上去,他冷笑一声:“那按你的看法,朕应当怎么做?”
“将瑾王从封地接回,让他见陛下、太后最后一面。”
元钰卿没吭声,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滑过,最后停在即墨宁砚脸上。
“丞相觉得呢?”
突然被点名,即墨宁砚抬头,“臣以为瑾王是否病重还有待确认。”
“丞相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下官欺君吗?”那大臣冷哼一声。
“本相并无这个意思。”
即墨宁砚回头,睨了他一眼:“只是怕某些人被骗了,被蒙在鼓里不说,自以为是为江山社稷好,实则是蠢货一个。”
“你……”
那人愤愤不平,却不敢说即墨宁砚什么,只偏开头,独自生闷气去了。
即墨宁砚也没再看他,他手拿朝笏,微仰起头:“陛下。”
“臣自请替陛下走这一遭,探查瑾王是否真的病重。”
“丞相果真要去?”元钰卿诧异,没想到即墨宁砚会自请离京。
“是的,陛下。”
即墨宁砚颔首,“臣定不负陛下,将此事查得明明白白,更不会让人伤了陛下。”
即墨宁砚神情严肃,元钰卿没有拒绝:“既然如此,丞相便去吧,替朕好好看看朕那皇弟。”
“只是路途遥远,丞相需得注意安全,朕会拨一队侍卫护送你至瑾王的封地。”
“谢陛下。”
瑾王之事说完后,朝中无人出声,元钰卿等了一会,“既无事,便退朝吧。”
他将蛇蛋塞进袖袍中,率先离开了金銮殿。
坐于轿辇,他抚摸着蛋壳,心中对即墨宁砚的提议有些不解,他想了一会,突然想到此前方宇明告知他的一则消息。
他说,在丞相府发现了一枚令牌,上面写着“瑾”字。
也就是说,即墨宁砚和瑾王在之前便勾搭上了,只是他当时觉得瑾王只是一个炮灰,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今日朝堂之上,即墨宁砚搞了这一出,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