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别那么看我。”陪胪笑着说,“我的确有在引导人类。”
  “但是路毕竟还是他们走的不是么?”
  “只要养生主降临,我们的游戏还会继续下去,到时候不论是你也好,我也好。”陪胪笑着说,“都会重新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然后开始新一轮角逐。”
  “我们又会重新见面了。”
  末坦达关上了门,它安静地将钥匙留在了门上。
  “我们和可悲的他不同,我们是理解那个梦境的含义的,不是么?”陪胪说道。
  末坦达似乎并不想理会他。
  “别这样啊。”陪胪说,“是因为我说了他的坏话么?”
  “但是他如果不可悲的话,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赌输呢?”
  “此世所有的生灵都有无数种可能,然而却只有一种未来。”陪胪笑着说,“他将这个选择交给了人类。”
  “人类向他呼救。”
  “他必然伸出援手。”
  “因此应对当前危机的养生主就会诞生。”陪胪说道,他抬起手画了个圈,“我们也会继续延续下去。”
  “继续这场激动人心的游戏。”
  “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么?”末坦达转过了眼睛,深蓝色的眼睛里明白的写着这次的意思。
  陪胪略微怔了一下。
  “你不觉得那个可能就是用来凑数的吗?”
  “他们从没想过,可能这种东西也会在他的身上生效吧。”
  “他不过是人类创造出来,用来自救的工具罢了。”
  “有人会期待一个工具,获得自己的幸福吗?”
  “人类根本不会往哪个方向去想吧。”
  “更不要说,更古老的事实,已经被从他们的常识中抹消了。”
  陪胪愉快地说。
  “如果他们希望他自由而幸福。”
  “自己生活。”
  “自己解放自己。”
  “自己发现自己。”
  “自己发展自己。”
  “也就意味着,人类愿意自己解放自己,自己发现自己,自己发展自己,而不再选择养生主这条捷径与歧途。”
  此时。
  零将会跃升为一。
  归一的一。
  日光雨露,本来就皆是慈悲。
  一生一灭,一荣一枯,本是规律。
  这是被掩盖在歧途之下的路。
  至今为止从未出现过的,已然被抹除在了常识之下的路。
  “我等均将归一,他会重新成为祂。”陪胪说道,“所以如果这一次由他犯下罪过,身负罪孽的他就会归还于我,会不会变成我将成为祂呢。”
  “世界将归于我,”陪胪笑着自言自语道,“我与他本来就是祂的左右手。”
  我为灭,他为生。
  因为祂的左手赐予生之喜悦,而右手赐予死之安宁。
  祂的名字为大自在天。
  非是大日如来,也非是养生之主。
  祂持有日光,也持有雨露。
  祂可以生长,也可以杀灭。
  世界圆融与祂。
  祂是原初,也是一。
  祂称自己的哲学为。
  好生之德。
  (未完待续)
  第65章 双手
  祂的左手给予生。
  祂的右手给予灭。
  祂双手合十之时, 世界趋于稳定。
  在很长一段时间中,一直如是。
  陪胪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祂终究是有好生之德的,你看祂将你我分为三份。”
  也将他交付给了人类。
  虽然灾祸降临于大地, 然而希望尚存。
  他生于祂被斩断的左手。
  而我等三人生于祂被斩断的右手。
  我们本来就是从一个地方出发的。
  因为在远古的某一天,人类在某个地方发现了祂。
  有人想,如果把祂分食了, 是不是大家都会得到力量。
  于是他们将祂搬运回了洞府。
  祂如植物或者山陵一样安静地接受着自己的命运。
  起初有人并不同意。
  然而气候开始失调。
  长时间的日光和长时间的雨水交替而来, 人类对这种困境无能为力。
  他们想到了祂。
  杀死祂。
  分割祂。
  是不是就能拥有和这些灾厄对抗的能力了。
  于是那一天到来了。
  他们用石斧和粗糙的工具, 将祂斩成了碎片。
  干净如流水的液体从碎块里流了出来, 在地上蜿蜒着,他们捧起这水喝着。
  但是却觉得和普通的清水别无二致。
  落在地上的左手五指张开,似乎不会带着任何东西来到这个世界上, 也不会带走任何东西一样。
  而一个灼烧着的扭曲的人形从右手上站了起来。
  然后他的躯壳在阳炎的爆裂之下片片粉碎, 呜咽着而愤怒着。
  陪胪即是如此诞生的。
  黑发红瞳的青年负担了悲伤,愤怒,不能理解,与暴戾。
  它是祂受伤的嘶吼, 是全然的痛楚。
  “我由衷的憎恶这个世界。”
  “诅咒这个世界。”
  “怨恨这些生长于我尸身之上的东西。”
  它从祭坛上走下。
  一步一莲花。
  朵朵盛开的红莲鲜红地如火焰,它的指尖发梢也带着未熄灭的烈焰。
  我身红莲业火, 自当焚此五浊恶世。
  它伸出了一只手, 微微地偏过头, 石簇的箭雨从它的耳边擦过, 然后它握住了手。
  此时的陪胪是完全的。
  它可以做到任何它想要做到的灾厄。
  风暴, 烈日, 洪水, 高温, 寒冷。
  它可以做到一切。
  积累的矛盾炽烈如星云一般的爆发。
  我憎恨恶者。
  但我也不怜惜善者。
  我非施恩之主, 我乃降灾之君。
  此乃宣判之时,我将劫渡苍生。
  然而就像是人类用鞋底去搓磨蚂蚁一样,无论如何都还有漏网之鱼。
  生灵们依旧在生存着。
  无论是羽鳞还是禽兽,所有的生命都在努力地找到出路。
  虽然绝大多数生灵并不知道它们现在在背负何等的罪孽和愤怒。
  但是它们在努力活着。
  人类也是。
  努力爬上高山也好,疏通水道也好,没有谁愿意心甘情愿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于是有某一天,他们发现了这个山洞,看到了祂静默地横卧在地上的身躯。
  通过留下了的记录,知道了这个地方发生过的罪行。
  陪胪以为他们会感到灭顶的恐惧,感到仓皇的无能为力,跪伏在地上唯求一丝慈悲。
  然而人类说。
  他们要讨伐它。
  “既然是由人类创生的怪物,那就该由人类来剿灭。”
  于是最早的英雄踏上了远征。
  陪胪遭遇了败北。
  它在传说中被演绎成了被射下的太阳,成了被长矛贯穿的神祗,它站在高山上环顾苍夷的大地。
  它伏在地上,弓起了如山陵一样的脊背,投枪如森林一般像是从它的身体里生长出来的一样。
  伤口在逸出火苗。
  它嘶吼着,从心口掉出了一团火红的东西。
  初生的生命在地上哭泣着。
  其名为雄贤。
  即是报应。
  驱动它行走的因果。
  雄贤蜷缩在地上大声哭泣着。
  人类也沉默了。
  “这个孩子是什么?”
  “是它生的么?”
  雄贤大声啼哭着,就像是任何一个初生的婴儿那样,脆弱而不知所措。
  有人大胆地走了上来,抱起了雄贤。
  它停住了眼泪。
  “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孩子呢。”有人说道。
  人类一瞬间似乎就沉浸在了看到幼崽的慈爱之中,这群家伙怎么回事,连这种幼崽都要抚养吗?
  是某种生物本能么?
  听说人类是一种群居生物,离开了同类就无法存活。
  所以他们本能地扶助弱者。
  因为他们也有需要别人扶助的时候。
  陪胪试图站起来。
  然而下一秒,它发现了一件事。
  雄贤为因果。
  一念善因,善果已成。
  它垂下头,发现自己黑暗腐败的心脏上,静默地开出了一朵莲花。
  末坦达诞生了。
  它?夺了自己的力量。
  年幼的持剑之主静默地站在高山之上,微微地抬起手,感受着风的流向。
  它的手中空无一物,既没有剑也没有花。
  风是燥热的,被无穷无尽的愤怒烤的干燥无比。
  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这都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浩劫。
  人类试图平息这种愤怒,陪胪想。
  讨伐了自己,却又接纳了雄贤,人类还真是,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出来。
  他们中诚然有不少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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