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许怀宴摆摆手:“说什么话呢,他不敢和我动粗。”
楚子殷笑而不语。
许怀宴迅速上车,他没敢看旁边的霍远庭,只和程鑫对视一眼。
程鑫见到许怀宴那一刻才松了口气。
许怀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突如其来的礼貌,让程鑫险些哀叹出来,硬生生憋回去,微笑着说了声:“小事,您没事就好。”
程鑫说完,默默看向霍远庭,许怀宴也跟着僵硬地看过去。
霍远庭正要开口,许怀宴连忙举手:“我饿了,我想吃饭。”
霍远庭不做声了。
程鑫主动说:“老板,您继续去应酬吧,我先带小少爷回家。”
许怀宴突然“失踪”,怕他像上次一样被人骗了,霍远庭临时爽约,这次应酬本来都取消了,可对面的人一直没走,还在等他。
于情于理,霍远庭都得过去一趟了。
听程鑫提起“应酬”,许怀宴心里那点紧张都消失了,他放松下来,莫名有点失落。
许怀宴明知故问:“去和谁应酬?”
许怀宴从来没有问过霍远庭工作上的事,他突然提问,程鑫呆了呆才说:“合作伙伴。”
许怀宴嘀咕了句:“好高级。”
霍远庭其实鲜少应酬。他站得足够高,完全可以不给任何人面子,能让他称一句“合作伙伴”的人真的少之又少。
这次不太一样,霍老爷子和路家一个小辈合作了,霍远庭知道霍老爷子纯粹是太闲,想要给路家的小辈铺路。看霍老爷子玩得很开心,根本不在乎盈亏,霍远庭就没管。
霍老爷子亲自找到他,要他陪这个项目的路家小辈吃顿饭,教教小辈。
霍远庭不给别人面子,自己爹的面子还是要偶尔给一下,这才答应下来。
他之前还觉得只是应付一下天真小辈,没什么难的,他冷脸坐在那里,一准能把人吓跑。
家有一祖宗,霍远庭哪还有功夫教别的小辈,自己旁边这个就够他喝一壶了。
霍远庭揉了揉太阳穴:“我不去了。”
程鑫瞪圆眼睛,提议道:“要不,还是去一下?”
这事是霍老爷子提出来的,霍远庭要是不去,霍老爷子只需一问。今晚调了这么多人找许怀宴,保不齐有哪个嘴不严实,霍老爷子又要把账算在许怀宴头上了。
霍远庭还没点头,许怀宴就说:“对啊,你快去吧。我要回家吃饭了,好饿。”
很应景,许怀宴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霍远庭没再拒绝,程鑫明白他的意思,向应酬的餐厅驶去。
路上为了缓和气氛,程鑫就有一茬没一茬地闲扯。
路家这个合作伙伴为了“取经”,绝对是下了血本,餐厅清场,没有任何外人,座位选择楼上窗边,可以眺望本市全部夜景。
是个好地方。
程鑫约摸了一下包场的费用,能抵这个小辈这次三分之一的合作收益了。
许怀宴竖着耳朵听,一路装睡,等车驶到餐厅,他才睁眼说:“拜拜。”
霍远庭没和他拜,率先下去后,敲了敲许怀宴那边的车窗:“下车。”
许怀宴一噎:“你疯了啊?这儿离家那么远,我走回去天都亮了。”
霍远庭蹙眉。
程鑫主动打着“哈哈”解释:“小少爷,老板让您下来,一起吃饭。”
许怀宴懵了:“啊?不合适吧?”
看许怀宴在车上磨蹭,程鑫还想哄两句,但霍远庭直接打开车门,语气不善:“下来吃饭,或者我先在车上揍你。”
许怀宴立刻下车:“吃就吃!不吃白不吃!带路!”
霍远庭深呼吸了一下,带着许怀宴走了进去。
见到路悠那一刻,许怀宴又萌生出一种逃跑的冲动。
白天,许怀宴才在贵族学校优秀毕业生里看到了路悠的大头照;夜晚,路悠就坐在饭桌对面温柔地看着他。
本人比照片好看。
每次见路悠,许怀宴都要感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仪态这么好的人,每个动作都那么赏心悦目。
路悠没有一丝不自在,他把点心推在许怀宴面前:“霍小叔说要带个小辈来,我还以为是嘉瑾,没想到是你呀,小宴,好久不见。”
许怀宴:“好久不见……”
许怀宴想喊“悠悠哥”,可旁边坐着霍远庭这个超级加“辈”的alpha,他不知道怎么叫了。
许怀宴眼巴巴瞅着路悠。
路悠与霍嘉瑾他们是一辈的,他打着向霍家长辈取经的名义来,刻意叫霍远庭一声小叔,算是套个近乎。许怀宴和路骁以前玩得好,跟路骁一起喊路悠一声“悠悠哥”。
可怕的辈分,简直乱了套。
第28章 其实你还有我
路悠是个温柔的人,虽然许怀宴的存在搅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但幸亏脾气有点暴躁的许怀宴在他面前很乖巧,没有做出任性的举动。
说实话,比起与霍远庭说话,路悠更喜欢和许怀宴聊天,尤其是多等了霍远庭两个小时后,他面上不敢显露,心里却格外疲惫。
家里人整天催促,他不敢违背,可让他对着一个过分冷淡的alpha,他真的没那么多勇气。
路悠与许怀宴叙旧的功夫,霍远庭一直在观察许怀宴。
其实霍远庭印象里的许怀宴,一直有点自闭和孤独。真假少爷对许怀宴的冲击太大了,虽然许怀宴从不轻言许赞礼回来的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但不难看出来,反复被抛弃的痛苦还是潜移默化影响了他。
面对从前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哥哥,如果路悠不开口,许怀宴不会主动搭话,他就安静地坐着,垂着眼睛,偶尔抬眸也带着试探戒备的眼神,倒是难为路悠找话题。
霍远庭和许怀宴刚有接触时,程鑫就大致调查过许怀宴的经历,说他从前有多么自来熟,认定五湖四海皆朋友的道理,又有许止渊这个弟控帮着维护,在学校风生水起。
从过往信息不难看出来,许怀宴是个话痨,高中班主任曾给过他“能把死人说活了”的高度评价。
那个班主任一开始不信邪,把许怀宴、杨多铎、路骁三个不定时炸弹的座位分散在教室三个角落,见证三人前后脚把不爱说话的同桌变成同款话痨,“病毒”隐隐还有迅速传染的趋势,班主任立刻放弃挣扎,还是安排三人坐一块绑死了。
传闻里的许怀宴完全就是任性、中二、意气风发的问题少年,爱笑爱闹。
但霍远庭与许怀宴结婚后,发现许怀宴与那些资料完全不一样。
大多数的时候,许怀宴都很沉默,还有点由内而发的蔫。
每个周末许怀宴都会回一趟许家,只要从许家回来,许怀宴都要蒙头大睡一觉,仿佛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就真的套上了乌龟壳,可以刀枪不入。
霍远庭起初以为许怀宴是讨厌他,所以话少。
直到又一个许怀宴回来的夜晚,李姨怕出事才来提醒他,许怀宴已经在被窝里闷了很久。
霍远庭顺路去瞧了眼。他做好了许怀宴跳起来和他打架的准备,抬手掀开厚重的被子,却见那个平时恨不得把“我很嚣张、我很不好惹”写脸上的中二omega正趴着睡得香。
omega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半张脸对着霍远庭,鼻子已经放弃运作,只能用嘴小口小口的呼吸。
那张漂亮的脸被他哭得乱七八糟,眼角的泪痕太明显,眼皮还有点肿。他的发丝被闷湿,胡乱地粘在脸上。
霍远庭把被子掖在不至于闷死许怀宴的地方。
睡前很伤心的许怀宴其实早就醒了,他弱弱地捉住霍远庭为他拨开额头碎发的手指,声线还有点抖:“我好没面子。”
每次回许家,父母、许止渊对许赞礼无意中的偏袒,言行间对许赞礼的维护,许赞礼不知蓄意还是无意的炫耀,都让才跨过成年坎的许怀宴痛苦不堪。
从许赞礼回来那一天,许怀宴的天空就下起一阵仿佛永远不会停的细雨,潮湿阴冷,如影随形,那些雨滴砸进许怀宴脆弱敏感的心里,让他整个人都越来越扭曲。
他从来没有随着时间变化看淡得失,只是小火慢炖,熬的他越来越痛,他也变得越来越极端。
病急乱投医,他在这个像噩梦一样的世界里居然攥住了平时与他最不对付的霍远庭。
霍远庭给他想好了解药:“这么累,为什么还要争?”
才成年的omega,贵族学校还没上几年,之前又被家里人护得严严实实,是养在家里的可爱吉祥物,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有事业、经济来源,他的世界窄得可怜。在他眼里,家人和爱、面子和义气是最重要的东西,失去这些和天塌了也差不多。
突然发生意外,颠覆了许怀宴此前的所有观念。
让一个从小习惯了被宠爱与注视的孩子忽然遭白眼,摔这么大的跟头,一时半会矫情作祟,根本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