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此等,比凌迟还凌迟。
只有躯体死了才能复活,风雨来目前暂时是死不了的。
摆脱风雨来的同时,叶行舟还能有足够的时间进鬼市。
风雨来疼得又叫了一声,奈何被固定住,动弹不得分毫。
“别走。”
“求求你。”
风雨来音调近乎哀求。
他真的。
很渴望,阳光。
叶行舟敛眸扫了地上的人一眼,此时风雨来细长的眉下垂轻蹙,眼皮半敛挡下了眼中大半戾气。
对至阳之气的夺舍,是真的。
哀求叶行舟别走,也是真的。
“叶行舟。”
风雨来呼吸急促,双手颤抖着悬空,去拂月亮,去抚月亮下的人。
可他动不了,连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求求你。”
“摸一下我的脸。”
风雨来眼尾,噙着晶莹月光,因痛楚而蹙起的眉头,都是那般好看。
是月光吗?更像是夜里,井底涟漪的寒水,藏在波澜水面下的,是一只潜伏的毒蛇。
“你喜欢什么样的脸,我都能变。”
“只要你,摸摸我的脸。”
他真的,想要阳光,想要散去无尽时日中数不尽的阴寒。
哪怕,摸一摸脸也好。
字字泣音恳切,仿佛叶行舟像什么提上裤子就走的负心汉一样。
叶行舟被恶心得想要抬脚去踹人。
脚刚抬起,却在半空收了回去,差点忘记了,踹风雨来只会让人爽到。
对付风雨来最好的法子就是冷处理,别管别答别听,无限远离就对了。
叶行舟绕开,无视风雨来的哀求,径直走向隐在黑暗的林间。
北奠城真正的怨灵,与鬼市涌出的怨灵互相厮杀。
地上的风雨来,便是最大的活靶子。
即便风雨来满身伤,动弹都是费力的,可怨灵靠近,还是在瞬间被击散。
风雨来的哀求声,逐渐变了调。
他捂着脸,声音在哭泣。
寂静的夜里,音调是那般瘆人。
他像个疯子,永远不会说真话,永远不会表露真实情绪的疯子。
叶行舟的身影,消失在林间。
风雨来明明在哭泣。
可指缝间露出的嘴角,却是上扬的。
那双眼睛,灼灼注视着叶行舟离开的方向。
聪明吗?
叶行舟无疑是聪明的。
但。
这里。
是他的局啊。
*
月影迢迢。
双坟屹立。
叶行舟撑着伞。
走在月下小道。
身后是蜿蜒路途,前方是两座孤坟。
木蝴蝶轻轻摇曳。
距离坟墓三步,叶行舟停了下来。
沉睡的苍水忽而不安在手腕上涌动,清浅流光在夜晚如萤火那般。
“你让我别进去?”
叶行舟脚步停住。
苍水试图化几个字,字迹刚组就被一股力量打散。
苍水更焦躁了,试图化水柱冲进结界。
叶行舟一时没看明白。
他很确定,刚开始苍水苏醒是在阻拦他进去。
可是仅仅一瞬,苍水又迫不及待想要冲进去。
水柱如龙,冲得更急切了。
苍水又暴动了。
暴动,等于想吃巴掌恢复神志。
叶行舟抬起了手。
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更快,拽住水柱头,二话不说一拳头挥去。
裹挟魔气的拳头,一拳打散了水柱。
水滴落,一人现。
树影遮人,月落明面。
绑着小辫的红绳,是那般显眼。
那人揉了揉手腕,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像突兀升起的太阳。
“喂,我才离开多久啊,你居然连个器灵都压不住。”
叶行舟扬起的巴掌还在半空。
左护法眨眼,脸主动凑了过去,“你是要扇我吗?”
舍得吗?
这么久不见,鸟窝头肯定得想死他了。
哪舍得落巴掌呼他。
他赌,巴掌不敢落。
不敢落在他这张英俊迷人潇洒帅气能立体到能削土豆皮的脸。
左护法仰着下巴,气定神闲。
事实上那巴掌确实没有落下来。
因为,叶行舟赏了他一个白眼。
“谁让你抢活的?”
左护法挑眉,“我这不是怕你舍不得下手,所以替你扇么。”
瞧瞧瞧瞧,鸟窝头就是想他了。
刚见面就因为激动而翻白眼。
人啊,魅力太大也是烦恼呢。
左护法轻哼一声,“我进来这里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叶行舟最好得说点好话给他听听。
不然他提上裤子啊不,是转身就走。
绝对不磨叽。
是用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第436章 啾咪
叶行舟侧眸,盯着身旁鲜活的人片刻。
在北奠城,许久未见到真正的活人了。
两日如两年。
左护法出现在这,叶行舟第一时间怀疑他是不灭变的。
见到人,叶行舟第一时间就肯定了左护法就是左护法。
不灭没有他本人那么贱嗖嗖。
“还没死呢。”叶行舟来了句亲切问候。
“什么叫还没死。”
“你当我那么多保命手段,是用来玩的呢。”
左护法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住。
瞧吧。
他才一句话,鸟窝头就已经吐露心声关心他生死了。
又是偷摸在砖上给他画肖像,见面又是关心他死活的。
十头牛拉不回来的左护法,一只猴就叫回来了。
左护法肩膀跟爬虱子似的,一会撞一下叶行舟肩的。
你说说你说说。
鸟窝头准给他下降头了。
一见面,肩膀就跟生自主意识似的,非要撞一下叶行舟。
撞也就算了,肩膀还一百分想要叶行舟那只爪子勾搭一下。
真是的。
要不是看在肩膀主动靠近的份上,他堂堂左护法才不会给鸟窝头勾肩的机会。
撞了一下又一下,拱了一下又一下。
左护法这会跟小儿麻痹似的,半边身子不听使唤,使劲搁叶行舟跟前刷存在感。
叶行舟就跟熟睡的丈夫一样,眼睛虽睁着,但瞎得实在厉害。
左护法都扭成蛆了,叶行舟还能视若无睹。
“喂。”
左护法不满叉腰。
“我这么个大活人在这你不看,盯着两座坟有啥好看的?”
有啥好看的?
两土堆放毒似的涌出一堆怨灵,跟煤炭似的。
有他的花容月貌吗?
有他的貌美如花吗?
他魔界小俊郎,魔宫小俏花就这么水灵灵被无视了?
叶行舟抬起死鱼眼,“要扭搁一边去。”
跟条蛆似的。
突然出现又唱又跳,搁坟头蹦迪。
一直在眼前晃晃,屁股翘得都能顶汽水了。
左护法嘴一撇,“得,是我不该出现。”
“是我不该来,是我碍眼了。”
“我走就是,你最好不要后悔。”
“更不要拦着我求我别走。”
谁啊,谁会在乎叶行舟留不留人啊。
走就是了。
他左护法从不受什么窝囊气。
左护法抬脚就走。
叶行舟环着手倚着树干,看傻子似的看着左护法。
这走倒是走了。
但是,往他怀里走是什么意思?
叶行舟一巴掌按住人脸将人推开,“你走就走,往我这挤是什么意思?”
跟头牛一样直撞。
撞到哪疼哪。
“这路又不是你开的。”
左护法嘀咕一句,偷摸又瞪了叶行舟一眼。
“还说什么天下第一好,原来都是我错付了。”
“不就是个天下第一好么,我不在乎,一点不在乎。”
他懂。
他都懂。
刚见面脸都摸了,一个手指摸还不得劲,叶行舟还用五指包裹脸蹂躏。
脱裤子的时候还是天下第一好。
裤子一提上,走得毫不犹豫的。
是他小左错付了。
瞧瞧这会谁还认得他啊。
左护法笑了,看似不在意,实则眼睛都要瞥起火花了。
说句话啊倒是!
鸟窝头这么沉默装啥哑巴呢!
拿出猴的叫劲啊!
鸟窝头怎么不搁藤上吼吼叫,他小左好化牛狂冲,来场牛与猴双向奔赴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
左护法撇撇嘴。
“得,我走。”
“我这就走。”
“我再也不出现在你视线里了。”
他抬脚绕开叶行舟,往树林外的小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