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那双三白眼,始终阴鸷的黏腻在背后,诡谲阴邪的笑声像逃不脱的牢笼。
夜,如此长。
从一群孩子,到两个孩子。
只用了半炷香时间。
死亡蔓延的速度蔓延覆盖整座城。
江客山淮相携逃到城口时,看到的不是希望。
是等待已久的魔尊,阴邪的双眸直勾勾盯着他们。
刀离喉咙越来越近。
幸,衍天宗和各宗连夜赶来。
幸,两人被救。
不幸,北钿城,成了北奠城。
满城,无一活口。
刻骨铭心的恨,要如何藏?要如何忘?
夜夜闭眼,是尸山血海,血气腥味。
江客沉沉吐出一口气,“那一战后,两败俱伤。”
“这百年,魔尊踪迹隐匿,行事低调了很多。”
杀戮没有以前重,但还是会无规则屠村杀人。
叶行舟听完,脑子乱成了麻线。
如果说极阴体进不了衍天宗,那么就和流苏的演算相冲了。
画像上的脸,和灵剑峰三位师兄压根搭不着边。
叶行舟问,“江师兄,你可见过无涧仙尊?”
江客瞬间抬眸,“见过,不是无涧仙尊。”
叶行舟这个怀疑,有点离谱了都。
叶行舟摸摸鼻子。
江客道,“你为何肯定魔尊是灵剑峰的人?”
“天机阁流苏前辈演算的。”
“玄灵宗天机阁?”
叶行舟点头,“没错。”
江客望着叶行舟,一时无言,“你可知,三年前天机阁就塌了。”
“就在你失踪的第二天,连着那棵流苏树一夜枯竭。”
流苏树枯竭,人自然是死了。
“以命换命。”
叶行舟张了张口,声音干涩,“是流苏前辈救了我。”
那这就奇怪了。
流苏的演算,与江客的说法相冲。
难道是魔尊易容,代替了峰内某位弟子?
但极阴体是藏不了的。
而且,灵剑峰还有无涧仙尊在,若是被替代无涧仙尊怎么可能觉察不到。
毫无头绪且矛盾。
江客沉吟,“你先回去,此事我会调查,若有线索我会发灵讯给你。”
“任妄烛的异常,我会安排山淮处理。”
“有劳江师兄。”
江客颔首。
要事商谈完,叶行舟的视线不自觉开始关注别的。
屋内,萦绕着一股独属于沐浴后的气味,是很浅的皂角清香,不起眼的血腥气被盖住。
屏风上,还挂着换下的衣物。
依旧是黑衣,血腥气就是那衣服上散出来的。
叶行舟大概懂了为何江客山淮白日常洗澡。
审问犯人,总沾血,身上也时有血腥味。
叶行舟从储物袋里摸摸摸找找找。
江客视线探究。
叶行舟,该不会又掏出来个红薯感谢他?
别说上回那红薯还挺好吃。
江客一时没出声,眼瞧着叶行舟从储物袋里掏出一袋澡豆。
掏出澡豆?
叶行舟一副朴素样,“江师兄,你常沐浴肯定很耗皂角,我这有澡豆,效果可好了,能压血腥味。”
江客淡淡道,“执法堂不收礼。”
叶行舟呲着个大牙,“江师兄,我只是单纯关心师兄而已。”
江客看了叶行舟一眼,接过那一袋澡豆。
“多谢。”
叶行舟道别,“那江师兄你继续洗着,小师弟已经在外头好一会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江客起身,“我送你出去。”
“不用不用,一小截路,很快的。”
叶行舟说着溜出屋外。
江客很快便懂了叶行舟口中的很快。
翻墙能不快么,还给鬼鬼祟祟的。
不要他送,是担心走正门遇到沙长老,又被盘问。
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
江客收回眸光。
手中布袋沉甸甸的。
江客指一弯,捻出一颗澡豆。
气味不淡不浓,有浅花香也有药草气。
花香很像叶行舟身上的流苏,清新不刺鼻。
江客轻嗅。
*
了却一桩事,叶行舟浑身轻了半截。
慢悠悠翻下围墙,这才想起来丹峰还有个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
孟枳问,“如何?”
“江师兄同山师兄会私下调查,我们不要露馅就好。”
孟枳蹙眉。
叶行舟的目光频频望向丹峰方向,明显有什么急事。
孟枳将其归结于是担心向修远。
他道,“你们在丹峰的事,要同任妄烛说吗?”
叶行舟想了一下,“他如果想,那便来。”
说话期间,叶行舟又朝丹峰看了一眼。
孟枳出声,“你若放心不下向修远,那便先去。”
叶行舟摇头,“不是他,是玄长老交代给我的,丹峰没有补灵草了,而我身上有至阳之气,这几天暂时照看柳归岸。”
柳归岸。
这个名字,孟枳眉头一皱。
见状,叶行舟问,“小师弟,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但任妄烛认识。”
孟枳顿了一下,“那三年任妄烛大多数时候在丹峰。”
“在丹峰,偶然便遇到了。”
孟枳私下观察过这个人,时常笑吟吟的,猜不透心思。
偏生任妄烛看不出什么,总爱待在柳归岸那。
柳归岸病殃殃的,任妄烛每次去也是一副兴致不高病恹恹的样子。
两人坐在凉亭里,啥话也不说,大眼瞪小眼,一坐就是一整天。
要算接触,顶多就是任妄烛单方面比谁睁眼长。
两人至今一句话都没说过。
就单纯混了个脸熟。
第350章 我能看到,叶道友身上有根丝线
这个做法,就很任妄烛。
叶行舟问,“那小师弟,你如何安排?”
孟枳垂眸,“这段时日我要教任妄烛剑法,有空会来丹峰。”
他总觉得亏欠任妄烛。
之前外出不带他,现在怀疑瞒着他。
若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那亏欠的,太多了。
叶行舟点头,“那我先去丹峰,晚些过来看你和任师弟。”
“嗯。”
孟枳目送叶行舟坐上仙鹤离去。
叶行舟现在考虑一件事。
柳归岸在丹峰始终会牵连着,若临时有事耽搁,晚些回去,人保不准硬翘脚了。
但,带在身边的话,那一步三喘的模样,若是遇到魔尊或者右护法,不就牵连了。
左思右想,叶行舟一时想不到一个解决方案。
直到,腕口的玉镯收紧,又流动蹭他的手心。
叶行舟望着难奈的苍水弓,心生主意。
苍水弓一直都是他佩戴着,或多或少肯定沾了气息,而且苍水弓还主动认柳归岸当主。
那么,他把苍水弓幻化的玉镯给柳归岸戴不就行了。
不过可不可行还需要测试一下。
叶行舟指尖触摸玉镯,“你可以暂时跟着柳归岸。”
“但他现在没有灵根,你老老实实化玉镯。”
水圈涌动,亲昵蹭了一下叶行舟手腕。
叶行舟敲响房门。
“门没关。”
里头传来孱弱的声音。
叶行舟推门而入,门嘎吱一声响,桌案前的人入眸。
身披大氅,病弱的身躯隐藏其中,唯露一张因病气而苍白的脸。
柳归岸眉眼乖顺垂着,正执笔写着什么。
叶行舟走近,宣纸上是一串与其外表极其不合的硬挺字迹。
笔画铮铮,字迹骨节。
柳归岸在写家信。
叶行舟扫了眼,就别开视线。
“叶道友,我无事的,你不必着急回来看我。”
叶行舟:“你没事就不会说你没事了。”
叶行舟取下手镯,放置在桌上,而后简单说了两个字。
“带上。”
柳归岸一愣,“叶道友?”
“它沾了我气息,你戴上看看有没有用。”
叶行舟解释,“而且,玉镯是苍水弓化的,要是你有什么不适它能及时告知我。”
“让叶道友费心了。”
柳归岸神色感激,手刚触碰到玉镯,苍水弓便化成一条水柱萦绕掌心,游离往上。
最后,化成玉镯,稳稳附着在腕口。
叶行舟一直观察着柳归岸脸色。
玉镯戴上后,柳归岸面庞多了丝血色。
苍水弓在温养,叶行舟的气息也在吸纳。
见其有效,叶行舟顺手又掏出一块方巾。
“这个你也拿着。”
之前叶行舟常用方巾当口水兜,系在脖子上挡印记。
现在印记消失了,自是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