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周阿姨居然还没離开，看他又喝了酒，叹着气去厨房盛汤。
是猪筒子骨熬的雪白高汤，搭配玉米和海带，闻起来就鲜。
裴逐舟一下班就去酒吧点酒，闹腾到现在，除了冷冰冰的酒液，胃里空空。
他每次都要说谢谢，拿起勺子。
“怎么又喝酒了？”周阿姨等季江屿进书房才问话，“不开心嗎？”
胃里被温暖笼罩，裴逐舟的腦子再怎么发晕，也是柔和的，摇头。
他也不好说是自己这么多年习惯了。
阿姨挨边四十岁，眉尾和眼睛里都是柔和的线条，没忍住，抬手撇了撇裴逐舟的耳发，温和地看着这个小辈：“小裴，不要为難自己。”
裴逐舟的手腕忽然震了一下，勺子落进碗里。
在他的瞳孔里，阿姨的脸从心疼变得慌张，甚至站起来，抽了好多桌上的餐巾纸。
“小裴，我不是要提你的伤心事。”周阿姨帮他擦脸。
裴逐舟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他愣愣地看着阿姨，瞪圆的眼睛里泊泊地冒出眼淚，似乎源源不断，心腔中弥漫出酸楚。
“出大问题了，”裴逐舟按住系统的铁脑袋摇摇，“是原主吗？他在伤心什么？”
欲望点满、个人情商不开发的裴少摸了摸眼下，没弄明白，但为了不让眼淚掉碗里，扯纸压眼淚。
从前几天到今晚，季江屿已经想好了交谈措词，拿着新规定出书房，看到裴逐舟的架势直接懵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周阿姨在道歉，“我真没有想到你会这么伤心。”
虽然不是自己在哭，但裴少爷爱面子，更不能让季江屿见着，摇着脑袋回客房。
季江屿：“……”
门关上，阿姨在餐桌边立着，看向季江屿的脸有点无助：“季总……”
季江屿微微抬头，发现弹幕并没有变化，还是他开车去酒吧门口时、减掉30点外部压力值的数值。
他现在双眼通红，眉心皱起强忍着表情，脆弱和无力如同垮塌的垒石般浓郁。
但很奇怪，外部压力值并没有增长。
——但也没有减少。
季江屿的声音有点沉闷：“没事，你先回去吧。”
阿姨挪了挪步，最后还是决定先離开，叮嘱：“砂锅里还有汤，今晚你让他歇歇，明天我再道歉。”
季江屿：“……”
“我……”没等他解释，阿姨已经穿好了鞋，进入电梯。
裴逐舟在客房里抹眼淚，嘴里说着“咋这么邪门”，闭着眼问：“阿姨就说了一句话，戳到小助理哪里了？”
007的情商更是一串数据，但会逻辑推理：［阿姨说，“小裴，不要为難自己”。］它重复。
裴逐舟淌着眼泪撑下巴，声音有点抖：“那是感动？”
这挺割裂的，没心没肺的語气被哭腔缠绕，007实在忍不住，机械地笑起来：［哈哈。］
关键是这种没有感情的声音也和裴逐舟产生冲击。
裴少骂：“你他妈……”
［感动或许是最优解释，］系统的数据滴滴答答地响，［周阿姨的語气和声音，都是带着关心、关爱的，劝告里也都是善意。通过情节对比，小助理的哥哥和母亲并没有表达过这种关爱。］
裴逐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撇着：“我理解我理解，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哭，我现在难道不是一种保护吗？”
眼泪止了止，但也只有几秒钟，又开始汹涌。
“诶诶诶！”裴逐舟自己都要有点應情緒了，“我带你智斗叼毛同事，带你赛车正名，带你品尝酸甜辣咸香，我不好？”
说完他心脏大动，情緒溃败一般，攥着纸成团，还好有强大的自我意志力，没有嚎啕。
系统劝告：［蒜鸟蒜鸟，毕竟你确实没有帮小助理解决困难，还陷入困难了。］
它所指的困难是几十万的欠债，第二个困难是靠近最大危险源季江屿。
“錢是不可能还的，”裴逐舟深呼吸，“我有这二十万吃喝玩乐不香？在这里待着不好吗？为什么要过苦日子？”
一股淡淡的愤怒从心脏深处冒出来，裴少怒其脾性，教育：“就这么不放心我？”
“小助理”：t_t
007低声吐槽：［你办事，很不能让人放心。］
“啧，你们，”裴逐舟直冤枉，“下个月拿到工资，我就走怎么样？远离一切危险。”
他按了按心口，好像并没有缓解太多，反而多了一丝恐惧的气息。
少爷：“？？？”
眼睛里还包着眼泪，裴逐舟“啊”了声：“本来就喝了酒，再哭，明天早上起来还要消肿，有啥你就提，我很好说话的。”
系统：［……］
怎么在身体上也跟主人似的？
屋子里陷入沉默，裴逐舟等着眼泪砸完，他现在突然出奇的有耐心，等着体內的情绪释放结束，放松下来后，两片薄唇轻启，说：“我也不乱用錢了。”
裴少：“……”
“我乱用钱？”裴逐舟气笑了，“我乱用……哎，这几天我在打工我在出差好吗？我劳动所得，我分配，我使用不冲突吧？”
系统提醒：［距离下次发工资还有32天，你已经只剩下1004.56元了。］
裴逐舟：“……”
一晚上光点酒就差点掏空钱包。
少爷哽了哽，狡辩：“这不还有一千块吗？”他越来越没底气，抱怨，“这物价怎么这么贵！”
以前开一瓶酒五六千的少爷，说调制酒物价贵。
他看自己终于不流眼泪了，砸床上：“罢了罢了，钱攒起来也好，以后找个好地方租房子。”
系统甚为满意，那股汹涌的情绪才彻底消失，少爷却是真疲累极了，把自己砸床上，一点不想动弹。
而在门外，季江屿端着碗，看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
他手腕微微发抖，温热的汤撒在手掌上也无暇顾及。
画面里，裴逐舟一直在自言自语——边哭边自言自语。
心理醫生江醫生发来信息，说裴逐舟的评估结果正常。
季江屿：现在他在哭，边哭边自己和自己对话。
江医生：……
季江屿：他无节制地花钱，也酗酒。
对面沉默了一会，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压力源？
季江屿把碗放一边，打字：有的，被坑欠30万，其他压力源不详。
他又看一眼脑袋顶：现在压力源應该不算很大，太大了会有自杀倾向。
江医生：！！！
对面又沉默了好几下，应该是在整理情绪和语言。
最终回应充满谨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从酗酒、无法控制花钱这，可以考虑抑郁倾向，如果自言自语是病程严重表现的话，考虑抑郁伴人格解离。
季江屿的手更是一抖。
江医生：不过这都是推测，你尽快到他来见我一下。
季江屿也收拾了一下心情，打字：好。
汤已经微微透凉，季老板和医生结束对话，却立在原地看了半天监控画面。
季江屿很讨厌床伴哭泣，看似娇气地示弱，其实是在酝酿觊觎；有些还很像沈湳，大哭大闹，试图通过伤痕反抗或者寻找主场。
但刚刚，裴逐舟用纸巾按住眼泪的样子完全没有杂念。
或许是被阿姨提醒过，但离开时并没有看他一眼。
内心真实想法驱动行为，确实不是要用眼泪展现可怜惹人怜悯。
而且如果是装样子，周阿姨已经离开，裴逐舟大可以打开房门对他倾诉。
确认床上的人没有要动弹的意思，季江屿点点屏幕。
他的眼神变得冷起来，甚至有些阴翳，耳边还在回荡裴逐舟说的那句“下个月拿到工资，我就走怎么样？”。
“怎么样”。
季江屿在内心否认，不怎么样。
他的注视更深，甚至产生去卧室拿客房钥匙的念头。
季江屿内心的想法像是阴暗的藤蔓，恨不得就着房门缝隙钻入屋子，强硬地缠住小助理的身体。
他太过认真，没注意到头顶的压力值直接涨了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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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裴：禁止互联网断病哈，还有你真的有点不阳光了[摊手]
抽奖已经开咯，恭喜中奖的小可爱吖，没中的也不要伤心哦，以后还会开抽奖活动滴[抱抱]
再次感谢大家，遇见你们真的很开心，看到你们留下的评论，也感到好幸福（亲爱的们多写，爱看）[熊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