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没有!这下白禾是真慌了,他伸出手去想抓住陆烬轩的衣袖,他想告诉陆烬轩,如果死亡是惩罚, 那它只会是对他自己的惩罚。
  他早就死了啊!
  户部主事之子白禾的人生是他偷来的。
  他偷走了别人的东西,上天自然要惩罚他。
  他也试过挽留,只是失败了而已。哥哥,这是我的报应,和你无关的。
  陆烬轩霍然回身,眸光沉沉凝视他:报应是什么意思?
  帝国元帅对这个词语十分陌生。陆元帅不懂它的意思。
  白禾无力地垂下手,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我做了坏事,受到惩罚,就是报应。哥哥,没关系的。今生得以
  今生能够遇见陆烬轩,他无可抱怨,甚至于只能庆幸。
  他低垂的视线落在自己袖上刺目的血色上,人固有一死,我不过是早一些罢了。本该一直瞒着的,也好教哥哥离开得更安心些。
  这话听起来着实刺耳,陆烬轩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劝慰,还是在嘲弄他。
  白禾好像在恨他。
  陆烬轩被困在了寝殿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对不起。陆烬轩将有些过长的刘海全部捋到头顶,露出光洁额头,以及幽幽灯火映照下,他蓝色的眼睛。我带你去治病。
  白禾闻言缓缓摇头:治不好的。御医看过,治不了。
  其实御医并没有真正给他诊治过。他不许御医拿脉问诊。在头疼到难以忍受,并吃完了陆烬轩留下的药后,他便让御医给他开安神汤。
  病痛仍在,但至少夜晚能够入眠了。
  而他不肯让御医诊脉的原因也是为了隐瞒情况。
  但事已至此白禾不想把剩下的时日浪费在治病上。即使治好又如何?待陆烬轩离开以后,他真能独自活下去么?
  活不了的。
  菟丝子失去了寄生的大树,自然会死。
  陆烬轩沉默的闭了闭眼,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无力,显得有些暗哑:看来你确实恨我。
  白禾的心一下就被攫住,疼得厉害,淌着泪委屈道:我分明没有。哥哥如此想我,才是惩罚我。
  他明明做了许多努力,咽下了多少委屈和痛苦极力在陆烬轩那里留下好印象。他做梦都希望陆烬轩能够带着对他的美好记忆离开。
  他不恨陆烬轩,永远都不会!
  可是他的辩解如此苍白,陆烬轩怎么可能信?!
  肯定不信。
  陆烬轩甚至不肯过来抱抱他。
  将重逢再见弄成这样的场面,白禾非常难过。亦不知所措。仿佛苦苦支撑到今日的努力毫无意义。
  陆烬轩拿出怀表看了一眼,随后去柜子前取衣服,你恨我没关系,病必须治。
  他将一件干净的衣服扔到榻上,人确实会死,每个人都会死,但你才十八岁。
  十八岁的白禾不该就这么死去。
  陆烬轩精心呵护的小百合没能长大、盛开,反而在他的羽翼下渐渐凋零、枯萎,这让倨傲的陆元帅如何接受?!
  换衣服,我们现在就出宫。先去医院。陆烬轩说。
  不行。白禾果决拒绝,哥哥是秘密回京吧?宫里一点消息也没有。为此出宫定会打乱哥哥的计划。
  见他不配合,陆烬轩索性自己上了手。
  白禾倒不抗拒脱掉被血弄脏的衣服,哥哥突然回来,是否战事有变?
  他抓住陆烬轩的手,你走罢。
  陆烬轩蓦然停下,盯着他,一字一顿,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说什么?
  白禾咬咬下唇,别管战事了,反正我已时日无多,哥哥不必再管启国的一切,不如尽早离去早日回家。如今宫内朝堂皆知哥哥身份有异,我虽然尽力稳住他们,可等消息传出京城,那些地方上手握兵权的人会否清君侧实在说不准。
  京郊大营的兵马全被陆烬轩带去蒲泠,京兆尹手下的衙役人数不多不必顾虑。侍卫司的一把手公冶启尚在兰妃监视下,还未得到其有异动的消息。
  白禾能暂时稳住朝堂,极大一个原因就是京城兵力空虚。比起大动干戈肃清反贼,大家更愿意动动嘴皮子就能白拿好处,升官发财。
  可远在地方,手里真的有兵马的人就保不准他们想不想奋力一搏了。
  你让我现在怎么走?!陆烬轩反手把从白禾身上扒下的衣服和剑全扔到地上,抛下你孤独地死在皇宫里,等尸体腐烂发臭都没人收尸?然后我陷在自责懊悔里一辈子,回去后也永远忘不掉你是吗!
  陆烬轩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难过,一直以来将情绪藏得很深的陆元帅轻易被白禾几句话逼至失控的边缘。他拿起旁边的干净衣服给白禾披上,也懒得穿了,把人一裹就捞进怀里,打横抱起来。
  恨我是你的事,治好你是我的事。他说。
  直到此刻,白禾依旧不能听到一句我不走了。
  白禾将脸颊贴在陆烬轩的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强健有力,充满生命的活力。
  而白禾的心田里,只剩下一片荒芜。
  哥哥,我不想治。白禾绝望道,也不恨你。我喜欢哥哥。
  是绝望的喜欢。
  是让白禾心如刀绞、痛彻心扉的喜欢。
  陆烬轩又沉默了。抱着他走向殿门前,无所顾忌的一脚踹开了门扉。
  咚
  踹门的动静惊吓到了外面值守的人,对方一抬头,震惊地看到疑似是皇上的人正抱着皇后殿下走出寝殿。
  皇、皇奴婢见过皇上!
  陆烬轩目不斜视,理都不理。
  寝宫外值守的侍卫同样震惊,看着皇帝抱走皇后,下意识跟上。
  陆烬轩脚步微顿,我带他出宫,你们要跟吗?
  众侍卫迟疑,冷汗都下来了,不懂这句出宫是否是出逃的同义词。
  想跟就跟。陆烬轩低头看眼怀里的人,又轻了很多,抱起来仿佛感觉不到重量,顿时便心软。弄辆车来,我们去医院。
  是!侍卫们松口气。
  皇帝要用车,下面人的效率自然是高的。没多久车果然备好。
  陆烬轩抱着白禾登车,一名侍卫驾车,其余人骑马伴驾。乘着夜色,马车从皇宫驶出,直奔玛地尔人开的医院。
  白禾嘴上说再多不愿也阻止不了陆元帅的行动。
  哥哥回来的消息只怕马上要传遍宫内外。
  不重要。陆烬轩皱着眉,把白禾送进诊室,对跟在身边的侍卫说,把萨宁带来,我需要翻译。
  夜班医生不是陆烬轩见过的那一个,不过问题不大。比起玛国医生的医术,陆烬轩更信任和需求的其实是他们的检查、诊断技术。
  启国御医治个外伤止疼都费劲,更何况白禾告诉他,御医已经对自己的病判了死刑。
  这边医生在护士的帮助下给白禾抽了血准备给仪器开机做检测,另一边侍卫很快就把萨宁从家里揪了过来。
  皇帝陛下?!萨宁看见陆烬轩,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你、您不是在前方和我和联军打仗?!
  别废话,翻译。陆烬轩指指医生,病人症状如下:恶心、呕吐、食欲减低、睡眠障碍、体温偏低,咯血。我怀疑是辐射病。上次来医院没查出结果,因为不知道他有吐血的情况。可能还有身体疼痛,他在服用止疼药。
  萨宁传教士满腹狐疑,满脑子都是前线战事的问题,恨不得马上联络上线,把启国皇帝秘密回京的消息传回国。不过他表面还是一五一十做翻译,将陆烬轩的话译成玛国话告诉医生。
  没办法,这个启国皇帝听得懂玛地尔语啊!
  辐射病?捕捉到这个名词的医生愣了会。
  萨宁其实也没懂,他是传教士,不是物理科学家,启国语的辐射一词他根本就没听懂,便按照读音直接复述了一遍。
  dirradiative maladi。陆烬轩不得不解释,我不知道你们语言里对应的词汇是什么,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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