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众人注意到,白禾的称呼变了。
  这无异于承认现在的皇帝就是假的!
  如同惊涛骇浪,猛拍进众人心里。
  有人控制不住面色大变;有人忙不迭垂下头遮掩神色。
  此时再看白禾对着他们微微勾起的唇角,确实讽刺。
  从夏到秋,三月有余,他罗乐一言不发,直到外邦人的坚船利炮在蒲泠叩响大启国门。这期间,皇上御驾聂州赈灾,剿贼灭寇,御敌于野,为国为民。皇上做了多少事了,罗乐偏偏在皇上亲征蒲泠时跳出来揭穿这事。其心可诛。
  黄大人冲昏了头,张口就说:那也不能鱼目混珠!偷龙转凤!
  邓义为首的大太监们看傻子一样看他。
  有些人经念多了,人也傻了。
  这位大人,本是心照不宣的事,何必拆穿。白禾拿起案上的奏本,邓义,拿去烧了。
  是!
  邓公公当着众人面把这本署了许多名字的奏疏点火烧成了灰。
  黄大人气得发抖,又想骂人了:假皇帝的皇后也配在这里振振有词?!
  沈少傅:黄大人!您也饱读诗书,怎可说话如此伤人。
  我怎么伤人了?我不是把事实说了出来?
  这都不用白禾上阵,一直没说过话的林阁老说:当日殿试,皇上抽了殿下的试卷,礼部不得已连同本届科举里殿下其他的卷子全抽了,使殿下的名字最终无法上金榜。
  他转身看向激动的黄大人:殿下不做皇后,本是要做进士,做你我的同僚,壮青云之至,登凌云之梯。十年来,我等没能劝谏皇上勤政爱民,又凭什么在此指责殿下?黄大人,若没有皇上横插一杠,以殿下的成绩,原本是该入翰林,当你的下属。
  黄大人登时语塞。
  越是读圣贤书,重视礼教,在这件事上就越是理亏。
  皇帝的浪荡荒唐是谁放纵的?
  满朝文武难道没丁点责任吗!
  皇帝喜欢女子也好,男子也罢了,哪怕是养几只禽兽玩玩,对他们这些大臣而言问题都不大,反正后世只会骂皇帝是变态。
  然而白禾是今科举子,是入围殿试的少年英才!哪怕他殿试上的答卷平平无奇,就凭他今年只有十八岁,容貌秀丽,足以拿到探花之名!
  十八岁的探花,是该载入大启史册的人。
  咳、咳咳白禾掩唇咳嗽,破坏了现场尴尬的气氛。边上的邓公公心里一跳,暗自慌张的去看他有没有咯血。你们读的书孤也读过。良禽择木而栖,捍臣择明君而仕。明君贤臣是多少读书人的理想。可是说来说去,明君贤臣也是了家国百姓,为天下谋一个开平盛世。皇上胸有沟壑,圣明仁德,有诸位能臣、贤臣、忠臣辅佐,四海升平、海晏河清指日可待。咳咳咳
  一口气说得多了,他急促咳了起来。
  林阁老、方大人等几位大臣和一众司礼监太监立马面关切,安慰他保重身体,宣御医来看看。
  白禾摆摆手,继续道:这世上有诛贼之功,也有从龙之功。邓义,去给孤换杯热茶来。
  邓义垂眼应是,退出御书房。
  大家都没太在意,白禾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染了风寒。
  可邓公公没跨出门槛,向外打了个招呼,御书房厚重的木门就慢慢合上了。
  众人:?
  殿下,外头落锁了。邓义转过身来,面向白禾禀报。
  众人:!
  瓮、翁中捉鳖?
  白禾俯身揭开御案旁的布,露出那门陆烬轩从聂州背回来的迫击炮。
  这是迫击炮,威力远超红夷炮。只需一发,这御书房里一个不剩。白禾露出笑意。
  大家却只觉得他是疯子。
  您不怕死,难道我们就怕死吗?尹大人冷笑。
  同为阁员的孟大人悄悄拽他袖子,让他说话好听点。
  殿下何必如此、如此激进。林大人无奈劝道,太后都否认了的事,谁还有话说,岂不是不认太后,不认咱们大启了吗?黄大人没接触过皇上,不了解皇上的圣明仁德也正常。其中又或许有些别的误会,殿下不必大动肝火。
  一想到和政殿上滚落的人头,黄大人也虚了,甚至想往身边的孟大人背后藏。
  这位是真疯啊!
  是啊是啊。一点小事,哪就到这地步了。尹大人你说是不是?孟大人疯狂打圆场。
  尹大人:
  他又没反对假皇帝,不然他一早就站出来揭露了。
  真假皇帝的才德简直天渊之别,傻子才看不出来好吧!他反对的是他们一次又一次越过刑部要定这个的罪,定那个的罪,结果一看证、供,全他妈是假的!
  这种大案他现在是能办,往后这俩人没了,新皇上来要翻案怎么办?他九族不要命啦!
  白禾根本不听他们怎么说,孤在京,皇上依旧是皇上,继续护佑大启。孤死、咳咳我死了,皇上就是那改天换地的义军首领,他不用投鼠忌器,也不在乎大启的臣民。我这有份请旨为罪员罗乐父子判满门抄斩,三族流放的奏本。以林阁老名义写的,你们今日署了名,才可走出御书房的门。
  话到此处,已是图穷匕见,也是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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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快打完仗了
  第167章
  咻砰
  雨幕中, 黄色的信号焰火在半空炸开。
  这是启军的撤退信焰。
  启国人在火炮研制上基本毫无建树,在烟花炮竹上倒是深耕几百年。即便如此,也是一连点了七枚才成功燃放这一发。
  前出挖堑壕的军队在看到焰火后会撤退回营。
  大营帅帐前, 一众将领沐雨而立, 没人说话,巡逻士兵披上蓑衣斗笠, 偷偷远离帅帐前这块空地。
  帘布掀起, 脱下了启国衣装, 终于能堂而皇之穿上帝国军服的元帅看着众人,面容肃穆, 语调冷漠:进来。
  无人挪步。
  陆烬轩发出一声嗤笑, 转身回帐。
  田英急得头都要秃了, 扭头看李征西:你怎么说。
  我李征西可是被牢牢绑在陆烬轩贼船上的, 他能怎么说!
  谁都可以举着陆烬轩的人头去领功, 唯有他, 必会被过河拆桥。
  不过这下倒是解开了他的许多疑问。
  比如皇帝为什么养私兵。
  李征西深吸口气, 一马当先走进大帐。
  田将军?
  咱们
  田英顺了顺头盔上的翎羽,踟蹰不前。
  营帐内,陆烬轩推开了屏风,露出摆在床侧小桌上的机器, 拖了张椅子坐在机器前,完全不避人。
  皇李征西张了张嘴,一句皇上卡在嗓子眼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陆烬轩回头扫他一眼,道:你觉得我是不是皇帝?
  李征西汗流浃背,艰难回答:罗贼之言, 其心可诛。
  陆烬轩:听不懂。
  陆烬轩采取话术,用更具压迫感的语气再问一遍:我是不是皇帝?
  李征西只能沉声答:是。
  你认为我是,那就是。说完陆烬轩就不再管对方了,用帝国语对艾米丽下令,接指挥,指令:投放一支a1-a编队,锁定联军所有航母指挥舰,准备攻击。
  李征西认陆烬轩这个皇帝,那他就是皇帝。
  如果下面的人不认,真皇帝也会变成假货。
  白禾远在朝堂,尚需用尽手段辩解,以证明陆烬轩是大启隆盛皇帝。
  在蒲泠战场上的陆烬轩却根本不必证明。
  因为掌握暴力的人可以成为新的皇帝。
  权力是自下而上的。
  田将军他们怎么办?被迫上贼船的李征西问,罗贼之言确实蛊惑人心,我怕臣怕其他人听信了,或许会鼓动士兵哗变,对您不利。
  陆烬轩盯着屏幕,浑似不在意说:营地四千五百人,其中大约七百五十是你从聂州带来的亲信。靠这些人还不够你控制住整个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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