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心神俱震。四个侍卫心脏狂跳,磕磕巴巴答:是、遵旨!
  *
  回到侧殿房间的白禾仍有些走神,捧着一堆呈报在桌边坐下便阅览了起来。
  富贵荣华还没回来,他在房中一人独处,看了半晌自己也不知道看进去多少内容。
  许久之后,他放下呈报来到床上,从枕头下抽出那本高帝的笔记,从头翻看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正殿传来传晚膳的动静,他这里也开始上膳了,始终不见陆烬轩唤他过去。
  白禾对着桌上的饭菜发了会儿愣,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就不再动筷。
  陆烬轩是不是嫌弃他了?
  一夜难眠,白禾最终是抱着高帝笔记入睡的。翌日早餐,他这边又单独上膳了。
  陆烬轩没有和他一起用早膳的意思。
  自从在这具身体里醒来,白禾好像一直和陆烬轩呆在一起,短短两日经历的事仿佛比他上辈子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骤然受到冷落,白禾的情绪一下子跌到谷底,好不容易被阳光温暖了点滴的心归于平静。
  富贵荣华侍奉他用完早膳又去内廷学规矩去了,房里再次只剩他一人。
  他呆坐好一会,拿起昨天没看完的呈报继续看。快要午膳前邓义突然上门。
  白禾倏然坐直身,双目直勾勾盯着邓公公。
  许是他的眼神冰冷又炙热,以至过于怪异,邓义脚步一顿,僵硬地笑了下说道:皇上让奴婢来送今日镇抚司的呈报。
  闻言白禾刚刚提起的一口气霎时散了,他收回视线,冷淡敷衍:有劳公公。
  邓义将一叠远不如昨天厚的纸呈交给他便离开。
  房门重又合上,春日的暖阳被门扉遮挡,一丝一毫也透不进屋里。
  侧殿朝向不好,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光仅够照亮窗前的方寸之地,远不能驱散白禾心里的阴霾。
  正殿开始传午膳时寝宫大门外有了异样动静,远远飘来争执声,随即邓义就寝殿中快步走出,循着吵闹声脸色阴沉来到宫门外。
  何人喧哗?邓义扫眼众人,认出正在吵闹的是慧妃身边大宫女。而慧妃与何侍君都在场。
  慧妃将自己的大宫女唤回来,端着架子睨视邓公公,声音柔柔的却毫不遮掩上位者的语气:劳烦公公通传,本宫炖了盅燕窝参茸汤给皇上补身。
  她身边另一个宫女手里提着个食盒,想来就是她说的汤。
  何侍君瞥眼食盒不语,矢菊上前代他说:公公,我家侍君昨日与皇上约好了今日来探望。烦请公公通禀一声。
  邓义眼皮子一抽,半耷着眼看两位主子:二位贵人请回吧,皇上静养期间非召不见人。
  昨天才顺利走进这扇大门的何寄文皱眉,但也没当回事,矢菊按照昨天的成功经验凑近邓义,借袖子遮掩往其手里塞银票。
  慧妃这边的人也都不缺经验,一看矢菊往公公跟前凑的架势就知道这是在塞钱。慧妃于人前向来端着温柔贤惠的架子不好说什么,她的大宫女就没有顾虑了,当即冲上去一把抓住矢菊的手大喝道:什么奴才竟敢在御前耍滑!
  矢菊被人当场抓包还大声嚷嚷出来顿时懵了,这种塞钱办事的事儿在后宫里是人人心照不宣的规矩,哪个不想混了当场把事挑破?
  何寄文冷冷瞥一眼慧妃,心道这女人愚蠢至极。他手下的小太监被抓包不算什么,他出面做主罚一罚事就过了,但矢菊正在贿赂的是御前伺候的大太监,经此一遭,慧妃往后在宫里就断绝了收买人这条路。
  慧妃宫女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手劲不小,捏得失菊吃痛松手,一百两的大额银票飘飘落地,在场无论是宫人还是侍卫却都见怪不怪,似乎后宫主子们一出手就是百两白银是理所正当的。
  邓义的表情越发阴沉了,他瞪向慧妃和何侍君的眼神阴冷得像毒蛇吐信:二位请回。
  邓公公对地上的银票视若无睹,亦无受贿被抓包的尴尬惊慌。
  他本来就不可能收何寄文的钱。
  笑死,他敢收吗?
  慧妃这一拳打在棉花上,对面压根不憷也不给回应。自信满满的何寄文遭到冷漠拒露出了几分错愕。
  邓公公昨日不在约是不清楚。何寄文表情稍冷,笑着说,本公子昨日进去探望皇上,临走前与皇上约定今日再来。
  他特意强调昨天他进去了,而且与皇上有约,他今天再来是圣意。
  邓义不如元红说话好听,也不信何寄文的话,继续摆冷脸就要赶人,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皇上昨日不曾与何侍君约定。邓公公莫要听信人假传上谕。白禾冷冰冰的给何侍君扣上一顶掉脑袋的大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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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白侍君。邓公公转身向白禾躬身行礼, 一张死人脸瞬时换上和善的表情,恭敬之态与阴脸挡驾的模样截然不同。
  慧妃一双美目瞪大了,看到白禾比在宫门外撞上何侍君更愤怒、嫉恨。
  毕竟姓何的是已经失宠的旧人, 这个姓白的入宫才没几天啊, 竟搅得后宫不得安宁,蛊惑皇上顶撞太后, 活脱脱一个祸国妖妃!
  白禾清冷的眼扫过守门侍卫, 奇怪的发现今天值守的侍卫比昨天多出一倍, 其中有四个人高马大的还挺眼熟,一见他出来也和邓公公一样转身行礼。
  这必定是陆烬轩又吩咐了什么。
  想到这白禾的心弦忽然跳动。
  白弟怎可如此说?何侍君不慌不忙说, 昨日我与皇上约定时你也在的, 歪曲事实才是假传圣意吧。对了, 劳烦邓公公通禀时向皇上说一声, 我家里今日正巧送进宫来一瓶南疆的金贵药物, 说是从前月国皇家秘药, 止血祛疤的功效极好。我想将药进献给皇上。
  何侍君今天总算没犯错了, 没同白禾纠缠谁在假传圣意的问题,快速把话头扯回正事上。
  不知道皇帝是遇刺受伤的慧妃不懂这人为什么要搁这献劳什子止血药,她听说的版本是宫中流传最广的紫宸宫走水皇帝受惊因而身体抱恙,所以她打着送补汤的名义来。
  邓公公, 本宫要送补汤。慧妃不甘落后,提醒道。
  都愣着做什么?独自委屈了一夜一日的白禾发了狠,藏袖子下的手紧紧攥着拳,冷肃起一张脸色厉内茬厉声道,有人在皇上寝宫前喧哗闹事也不作为,你们就这样护卫皇上?!
  跟随白禾行走了一趟的四个殿前营侍卫瞬间回忆起昨天经历的恐惧,当场就跪了, 那动作整齐划一,那声响清脆动人。
  侍君恕罪!
  其他侍卫来自宿卫营,但昨天同样收到了皇帝口谕,乍一见隔壁营同僚跪得又快又响同时愣了下,然后本能的随着同僚也跪下去。
  门外的侍卫刷刷全跪,把在场其他人全弄懵了。就连白禾都发起怔来。唯有邓义跟侍卫们一样回忆起了昨天的恐惧,噗通跟着跪下。
  邓义:侍君息怒,奴婢这就处置。
  虽然不明缘由,但白禾很会配合人,冷冷哼一声:嗯。
  邓公公迅速起身,请侍卫司诸位搭把手,先把在门前喧哗的这几个奴婢抓起来!
  内廷太监支使不了侍卫,但司礼监的人毕竟地位特殊,权势颇大,侍卫司可以不理内廷总管,但不会不给司礼监秉笔面子。何况说到底他们遵的是白禾意思。
  于是侍卫们刷刷刷站起来,二话不说气势汹汹冲出去,歘欻揪住慧妃的大宫女和矢菊,剪臂反扭,摁着肩膀一压便把人生生摁跪在地。
  住手!
  你们做什么?!
  何侍君和慧妃同时扬声喝止,两人都是进宫好几年的老人了,却也是头一次遇见如此蛮不讲理的斗法。
  宫斗争宠不都是玩阴谋诡计吗?哪有人一言不合就喊侍卫抓人的啊!
  两人不作声还好,这一开口音量也不小,够得上喧哗了。殿前营那四个白禾眼熟的侍卫脑子里一根弦猛地一绷,身体比脑子快的冲了上去,砰砰两声,众人回神就瞧见内廷宫人们视作主子的何侍君和慧妃娘娘已齐刷刷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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