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戴着面具的自己。
他抬手,轻轻将面具调整得略微歪斜,让一小缕黑发凌乱地垂在额角。
然后,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直到眼眶微微泛红,带上了一丝脆弱的湿意。
他抱起一个蓬松柔软的枕头,紧紧搂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门边,侧耳倾听。
窗外,风声渐起,树叶沙沙作响。
第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短暂的死寂后——
“轰隆——!!!”
震耳欲聋的炸雷,如同巨锤砸落。
他赤着脚,无声地拉开房门,抱着枕头,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朝着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主卧房门,快步走去。
身后,客房床头柜上,那本摊开的日记本,在闪电的映照下,隐约可见纸上那些歪歪扭扭的文字。
谢家别墅主卧。
谢言澈猛地睁开眼,冷汗浸湿额发。窗外惨白电光映亮他紧绷的下颌线。他攥紧拳,指节泛白。
“咚咚咚!”
急促敲门声混在雷声里。
谢言澈皱眉,起身开门。
门外。
江临月只穿着单薄睡衣,赤脚站在冰冷地板上。
面具歪斜,露出小半张苍白脸颊。湿发贴在额角,身体微微发抖。
怀里死死抱着一个枕头。
“谢少…”
他声音带着颤音,细若蚊呐,几乎被雷声吞没,“我害怕…”
谢言澈眼神一沉:“回去。”
“轰隆——!”
又一声炸雷,江临月身体猛地一缩,像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往前一步,几乎撞进谢言澈怀里。
他仰起头,面具下的眼睛湿漉漉的,盛满了惊惶和无助:“别…别赶我走…求你了…”
他抱着枕头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声音带着哭腔:“我好像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好黑好吵…”
谢言澈身体瞬间僵硬,他低头看着江临月。
雷光闪烁间,那张苍白脆弱的脸,那双盛满恐惧的眼睛,和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同样在雷雨夜颤抖的身影重叠…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挣扎。
江临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往前蹭了一小步,冰凉的手指轻轻揪住了谢言澈睡衣的衣角,声音破碎:“就…就一会儿…我保证很安静不吵你…”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
谢言澈沉默地站着。
几秒后。
他猛地侧身,让开门口,声音沙哑紧绷:“…进来。”
江临月立刻像得到赦免般,抱着枕头,飞快地无声地溜了进去,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谢言澈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江临月抱着枕头,站在床边,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谢言澈没看他,径直走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下,背对着他,声音冰冷:“睡沙发。”
“哦…”
江临月小声应着,抱着枕头,乖乖走到窗边的单人沙发旁。
他蜷缩着躺下,把枕头抱在怀里,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窗外又是一道闪电,短暂照亮房间。
江临月身体猛地一颤,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谢言澈背对着他,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房间里陷入死寂。
只有窗外雨声淅沥。
不知过了多久。
沙发那边传来极轻微的、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
谢言澈猛地翻身坐起,他盯着沙发里蜷缩成一团的身影,眼神晦暗不明。
最终,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沙发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颤抖的身影。
“起来。” 他声音依旧冷硬。
江临月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茫然地看着他。
谢言澈没说话,只是伸手,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动作粗暴,却避开了他受伤的左臂。
江临月踉跄着被他拽到床边,谢言澈将他按坐在床沿,自己则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他,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和烦躁:
“躺下。”
“别出声。”
“再吵就滚出去。”
江临月愣了几秒,随即飞快地、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
他紧贴着床沿,尽量离谢言澈远远的,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只有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江临月能闻到谢言澈身上清冽的木质冷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
他偷偷侧过头,看着谢言澈宽阔却紧绷的后背。
窗外雷声渐歇,雨声绵长。
黑暗中。
江临月唇线抿出一道若有似无的弯弧。
他轻轻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稳绵长,谢言澈依旧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许久,他紧握的拳头,才缓缓松开。
第25章 狐狸面具
清晨。
谢言澈在一种奇异的温暖和束缚感中醒来,下巴抵着柔软的发顶,手臂环着纤细却温热的腰身,掌心下是丝滑睡衣包裹着的、微微起伏的温热背脊。
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江临月安静的睡颜,他侧躺着,蜷缩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呼吸均匀绵长,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皮肤。
面具歪斜,露出小半张脸,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红润的唇瓣微微张着,毫无防备。
谢言澈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一股强烈的、陌生的悸动瞬间席卷全身,血液仿佛在瞬间涌向某个地方。
他身体瞬间僵硬如铁,呼吸急促。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猛地抽回环在江临月腰间的手臂,手臂的撤离似乎惊扰了怀中的人。
江临月无意识地嘤咛一声,身体微微动了动,似乎想寻找刚才温暖的热源,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柔软的唇瓣不经意擦过他裸露的皮肤。
谢言澈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理智瞬间被那股灼热和冲动淹没,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更深地揉进身体里。
不行!
他猛地翻身坐起,几乎掀翻了被子。
江临月似乎被这动静彻底惊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面具下的眼神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和一丝水汽,声音软糯含糊:“…谢少?”
谢言澈没有看他,他甚至不敢回头,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反应有多明显。
几乎要爆炸的感觉。
“闭嘴!” 他声音沙哑得可怕,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睡觉!”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下床,连拖鞋都没穿,赤着脚,大步流星地冲进了卧室自带的浴室。
“砰!” 浴室门被重重关上,反锁。
下一秒,冰冷的水流声哗啦啦响起。
冰冷刺骨的水流从头顶冲刷而下,瞬间浇透了谢言澈的头发和身体。
他双手撑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胸膛剧烈起伏,任由冷水冲刷着滚烫的皮肤和那难以启齿的冲动。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全是刚才的画面——江临月毫无防备的睡颜,温软的身体,蹭过他胸口的唇瓣“该死!”
他低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瓷砖上,指关节瞬间泛红。
冷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混合着汗水。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阴鸷、脸色难看、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愤怒、羞耻、烦躁、还有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悸动。
许久。
水流声停止。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所有的情绪,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他拉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江临月已经坐了起来,抱着膝盖,缩在床角。
面具戴得端正,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无辜困惑的看着他。
“谢少…你…洗冷水澡?” 他小声问,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谢言澈脚步一顿,眼神冰冷地扫过他:“闭嘴。”
他走到衣帽间门口,背对着江临月,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出去。”
“现在。”
江临月看着他紧绷的背影,面具下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乖乖地“哦”了一声,抱着自己的枕头,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溜下床,离开了主卧。
门轻轻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谢言澈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直到听到江临月远去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缓缓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向那张凌乱的大床。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江临月的温热气息。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低声咒骂了一句:“麻烦精…”
回到房间后,他找出那套洗干净的酒吧制服,仔细叠好,装进一个干净的纸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