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随手将笔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长腿随意地伸展开，几乎要碰到江临月的椅子腿。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那副碍眼的面具上，带着一丝嘲弄的嗤笑，随即扫过他吊着的左臂，眼神里的鄙夷更深了。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顾池誉的眉头狠狠皱起。
“呵…”
一声带着浓浓嘲讽的嗤笑，从顾池誉薄唇中溢出。
他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清晰地传入江临月耳中：
“戴个破面具，装神弄鬼。”
“怎么？被谢家扫地出门，脸都没了？”
他的声音不大，在寂静的考场里却显得格外刺耳。周围几个学生都听到，却不敢抬头。
他平静地继续做的试卷，顾池誉猛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直直朝着江临月脸上的面具抓去，动作又快又狠。
“让老子看看你这张脸到底有多见不得人！”
江临月抬起手中的钢笔，稳稳地挡在了顾池誉抓来的手指前方，笔尖距离顾池誉的手指，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顾同学，” 江临月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不高，“这里是考场。”
他顿了顿，笔尖纹丝不动，目光平静地迎上顾池誉的眸子：“请不要打扰我考试。”
“也请不要…” 他微微歪了歪头，如同看无理取闹者般的无奈，“…碰我的东西。”
“你——”
顾池誉瞳孔骤然收缩，他微微皱眉，居然被一个他向来视为蝼蚁的废物给挡住了？还被警告了？
呵，有意思。
“江临月！”
顾池誉微微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笑意，声音低沉：“你找死？”
江临月缓缓放下挡在身前的钢笔，重新将目光投向桌上的试卷，右手拿起笔，继续流畅地书写起来。
沙沙的书写声再次响起，在死寂的考场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池誉再次看向江临月。
江临月戴着面具、穿着制服、左臂吊着绷带的身影，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右手握着笔，在试卷上流畅地书写着，他专注得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气质…
顾池誉的眉头狠狠拧紧。
太不对劲了，这绝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江临月。
记忆里的江临月是什么样子？
谄媚、懦弱、眼神里总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自负和自卑，面对他顾池誉，更是如同惊弓之鸟，眼神躲闪，身体僵硬，恨不得缩成一团消失掉。
别说挡开他的手，就是被他瞪一眼，都能吓得脸色惨白。
可现在呢？
平静。
绝对的平静。
带着股天然的高高在上和漠然。
一个被谢家扫地出门、声名狼藉、差点死在街头的废物，一个据说“失忆”了的人…怎么可能有这种眼神？这种反应？
失忆…能让人脱胎换骨？或者他本来就该是这个模样。
谢家私生子？
有意思…
真他妈有意思。
谢言澈说他失忆了。
楚时晏那家伙对他兴趣浓厚。
现在，他本人又表现出这种截然不同的、甚至带着点扎手的特质？
顾池誉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其危险、却又充满玩味的弧度。
他不再看江临月，而是重新坐了下来，动作依旧带着几分随性的嚣张，但那股骇人的戾气却收敛了不少。
他只是身体后仰，双臂环胸，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毫不掩饰地、带着审视和探究，牢牢锁定在江临月身上。
他看着他流畅地书写，看着他偶尔停顿思考时微微歪头的动作，看着他放下笔检查试卷时那专注的侧影…
越看，顾池誉眼底的兴味就越浓。
这解题速度，这专注度，周身散发出的沉静气场…
这哪里是那个不学无术、只会惹是生非的江临月？
这分明像是换了一个人！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玩味的低笑，从顾池誉喉间溢出。
他身体微微前倾，再次压低声音：
“江临月…”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你这失忆…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江临月耳中，带着赤裸裸的试探和挑衅。
江临月握着笔的右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笔尖在试卷上留下一个极小的墨点。
但他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那微微停顿的笔尖，和那瞬间更加挺直的脊背，似乎泄露了一丝僵硬。
顾池誉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他眼底的兴味瞬间暴涨，如同发现了最有趣的玩具。
果然，有问题！
这个江临月身上绝对有大秘密。
顾池誉靠回椅背，舌尖轻轻舔过有些干燥的嘴唇，
顾池誉的嘴角弧度越来越深。
江临月…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场游戏似乎比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江临月写完试卷，放下笔，提前交卷，顾池誉一直盯着他。
江临月站起身，准备离开。
顾池誉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转头看向自己。
“装失忆？”
顾池誉盯着面具后的眼睛，声音低沉玩味，“考得怎么样？”
江临月平静地看着他：“考得不错。”
顾池誉嗤笑一声，松开了手：“下次见，江临月。”
江临月没说话，转身离开了考场。
顾池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玩味。
第22章 正常
江临月走出考场，沿着空旷的走廊向前走。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似乎有烟头的火星一闪而逝。
刚拐过一个弯，周宇野挡在了他面前，背靠着墙壁，脚边散落着几个烟头。
“考完了？” 周宇野声音刻意低沉。
江临月脚步未停，打算绕过去。
“站住。” 周宇野突然伸手抓住他手腕，力道不小。
“你干什么？” 江临月声音平静。
周宇野凑近：“少装！我问你，之前是不是喜欢我？”
他盯着江临月面具下的眼睛，试图找到慌乱。
江临月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困惑。
周宇野把这当成了默认，语气笃定：
“我就知道，你之前故意在我面前晃悠，借橡皮，还有包厢里的表白，都是喜欢我，现在失忆？装冷淡？还故意提谢言澈…”
他呼吸喷在面具上，“你就是想引起我注意，让我吃醋，你以为这样我就在乎你了？”
江临月微微歪头，清晰地问：“周同学你脑子不太好？”
周宇野僵住：“你说什么？”
“我提谢少，”
江临月语气平淡，“因为他确实比你好看。”
他目光扫过周宇野抓着自己的手，带着嫌弃：
“放手。”
周宇野脸涨红，猛地松开手：“江临月，你…”
江临月揉着手腕，不再看他，径直走过。
周宇野一拳砸在墙上：“你给我等着。”
江临月没回头。
他走过拐角，脚步未停，却像没看见阴影里那个挺拔的身影。
阴影里，谢言澈碾灭了烟头，目光沉沉地看着江临月揉手腕的动作，又扫了一眼拐角那边无能狂怒的周宇野。
江临月走过他身边时，脚步似乎顿了一下，极其轻微。
他微微侧头，面具下的唇瓣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飘向阴影：“谢少…他好吵。”
说完，他继续向前，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阴影里的谢言澈，眼神骤然一沉。
周宇野还在原地，对着墙低吼发泄。
突然，他感觉一股冰冷的压迫感从身后袭来。
他猛地回头。
谢言澈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眼神冷得像冰。
“谢…谢少？” 周宇野吓了一跳。
谢言澈没看他，目光落在他刚才抓江临月的那只手上，声音毫无起伏：“手不想要了？”
周宇野下意识把手藏到身后：“我…我只是…”
“离他远点。”
谢言澈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的东西，轮不到你碰。”
周宇野脸色一白，想辩解，但对上谢言澈毫无温度的眼睛，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谢言澈不再看他，迈步朝江临月离开的方向走去。
周宇野僵在原地，看着谢言澈的背影，又想起江临月那句“他确实比你好看”，一股憋屈混合着不甘涌上心头。
他喃喃自语：“他果然是在用谢言澈刺激我他还在乎我…” 这个念头让他混乱的脑子稍微好受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