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孙侃根本不吃他这套, 谴责根本没用,他脚步都没停顿片刻,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以及风中飘来的话:“你的在钟凯那里,自己找他拿去。”
李正阳愣怔了半晌,反应过来后顿时喜笑颜开。
他就知道, 祝明悦和贺安那崽子不会将他忘了, 别人都有的好东西,他定然也有。说不定他爹娘也给他带了东西嘞, 越想越激动,美滋滋地跑去找钟凯去了。
三月时间转瞬即过, 转眼就进入冬季。
寒风萧条, 甘州的山林早已没了那般郁郁葱葱, 万物凋敝, 不过远远望去满山金黄的落叶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祝明悦是极为怕冷的,尤其是之前还因为风寒遭了一通罪,谢沛不在家若是发个烧也是麻烦,不但没人照顾他, 烧晕在家兴许还得被人误会成是睡懒觉,毕竟确实符合他的作风。
今日天气忽地大幅度降温,比先前都要冷,祝明悦早上起床时刚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脚就咻地一下被冻得缩回去了。于是吸着冷气将那衣匣的衣服统统翻出来,捡到厚的就往身上套。
甘州什么都好,就是进了秋季后就爱刮风,谢沛送他的狐皮披风正好又能穿了,又漂亮又暖和,他喜欢得紧。
套上披风,他将衣服随意归纳送回衣匣,指尖触碰到箱底那件被迭得整齐的红衣,心脏好似被什么轻轻敲了下。
这件衣裳是谢沛送的,他当时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好端端要送他这样的衣裳,后来只得归结于这衣裳是汲州当地的特产,现在想来恐怕是他想差了,谢沛那时候应当就已经对他产生了那种想法。
每每想到这,他就隐隐头疼。
他倒是不排斥和男人在一起,可这个男人偏偏是谢沛,就让他犯了难。毕竟名义上他是嫁给了谢洪,若是再和谢沛搅到一处,岂不是……
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想下去,指尖抚过红衣,轻声叹了口气将匣子合上。
还是忙点好,忙起来就没时间乱想了。祝明悦在家中随意应付了几口,就从院里牵出马直奔县里。
他如今也是有马的人了,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这马是王宗修原先的商队马匹生的,出生就像头牛犊子似的,以后拉马车是极好的,所以就养了两年。
但王宗修的商队都解散了,留下那么多马匹虽没什么大用,但还能在城里骑上一骑。这小马他留着更没什么用处,就想给他找个好人家卖了。
但这马有一个缺点,就是品相不好,鬃毛处有一片面积不大不小的暗毛,脸中还有条白斑毛,毛色过于杂乱不仔细打理看上去就脏兮兮的属实不太好看。
有钱人家宁愿花高价买好马也不愿买它,只能低价卖给商队。
祝明悦见过一次这只小马,初见它时就很亲人,湿润的马鼻子轻轻翕动,往他手上喷热气,怎么摸它都不恼,还会主动偏过头凑上来给你摸。
在祝明悦看来,这不就是个大体型的小狗狗?
后来偶然听王宗修提起给小马找好了下家,是本地的商队,以后就要走它爹娘的老路拉货走商了。
那小马第一次见还是个没完全长大的小马驹,现在最多也才两岁多几个月,严格来说还没长大能呢,就得去拉货了。祝明悦想到它第一次见自己就那般亲昵,心里有些舍不得,干脆咬咬牙将马要来了。
王宗修连银子都没收他的,这马没完全长大品相又差,能卖出去都不错了,价格自然也低。他好歹占了上阳县明月楼的分成,合作伙伴要一匹小马自然是一句话的事。
于是这马就到了祝明悦家里,他喂得精心,一个多月眼瞧着又壮了不少,而且精力极为充沛。
谢沛先前教会了祝明悦骑马,这时终于派上用场了。
现在祝明悦每天的日常活动就是骑马去酒楼溜一趟,有时去上阳县那家,有时去广阳县那家。小马跑得快,一来一去给他节省了不少时间。
小马弯下脖子,乖乖站在原地等祝明悦上来,祝明悦摸摸它的脖子夸赞道:“印雪真乖!”
不似当初给二丫起名那般敷衍,给马起名可算是耗费了他好一番心力,在他看来二丫长得威风凛凛,起啥名都没人嘲笑它。可小马本身长得就丑,若是再起个敷衍的名字,岂不是又要遭人嫌弃。
他想了一宿,马脸上有块白斑,不如就叫印雪,听起来还怪可爱的。
正准备动身,二丫也飞了出来,直接落在印雪头上,印雪喷了个响鼻,迈开马蹄。
广阳县的明月楼,上个月底才竣工,前日开业,这几天忙得很。
城中不少人其实都没吃过明月楼,但久闻其名,听说上阳县也开了家,皆慕名而来。
祝明悦为了做宣传,特意搞了个酒楼开业前三天优惠活动。
满满三两送盘菜,满五两打八折。还有猜字谜抽奖活动,点了多少道菜就有多少次猜字谜的机会,猜中一次就得一次抽奖机会,但凡抽奖必中。
祝明悦在这方面很玩得起,奖品很丰富,有免单券,还有一到十两大小不等的现银。
这下可算是把噱头彻底拉满了,能来明月楼吃饭的,其实都不稀罕这点奖品,但这又是猜字谜又是抽奖的,气氛烘托起来了,大家也能图个开心。
今天是第三天了,因是最后一天,又有前两天的宣传,顾客更多了。
印雪在距离明月楼几百米距离的时候就开始减速,慢慢踱步到楼下,免得跑太快冲撞到了别人。
明月楼内人头攒动,热闹极了。
二丫不喜欢热闹,它喜欢顺着汲河翱翔玩耍,嘎嘎朝祝明悦叫来两声就跑了。祝明悦由着它去玩,转手将印雪交给看守,吩咐他带马儿去后面吃草。
王宗修一路同人说说笑笑,将人哄得开怀大笑,瞥见祝明悦来了酒楼,连忙道了声“失陪”便迎了上来。
“祖宗唉!这都几时几刻了,你可算是来了。”
都十一月份了,王宗修额上仍是满头大汗,这明月楼来的可都是贵客,不把人招待好了,稍稍怠慢了些引人不快,日后可就少了一位客户。
祝明悦看看日头,确实来晚了些,这不是天转凉了,就容易赖床了嘛!但要说多晚,也不至于,这才刚到巳时。
他呲了呲牙:“还没到用午膳的时间,酒楼怎会有这么多人?”
王宗修抹了把汗,有点无语:“人多还不好?人家巴不得多揽点生意,你倒好,还嫌弃上了。”
祝明悦:……他不是,他没有!
“我只是觉得惊奇罢了。”
王宗修:“你看都是些年轻公子哥儿,一看便知都是有钱有闲的主。”
说话间有人同他打招呼,他当即扬起笑容和人摆手,招呼打完了又继续说:“你这活动办得好,头两天就吸引了不少人,今日是最后一天,先前来过的没来过的都跑来了,估摸着是闲得慌,一个比一个来得早,有些特意辰时就过来了,在明月楼订了桌儿,听说咱们这建了个蹴鞠场,这会儿跑去蹴鞠去了。”
祝明悦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这么冷的天……”
王宗修暗暗白了他一眼:“这才几月份,以为都像你呢!”
祝明悦不敢说话了,他爱赖床,让王宗修一人在酒楼顶着,是他理亏。
关键他来了也没啥用,他不善交际,这方面做得还不如比他小上几岁的贺安。
广阳县的酒楼还没开张时,他几度想招几个人才过来,总不能真把贺安当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吧。
最后实在是找不到,将去酒楼蹭吃的王宗修抓了个正着,王宗修走南闯北见识广阔,又能说会道八面玲珑,因是游商算账写字样样精通,可不就是祝明悦当下最需要的人。
结果这才短短几天,就把人累成了狗。
祝明悦对他有些愧疚,但不多,咬了咬唇道:“你先招待着,我去隔壁茶楼看看。”
他话说得极快,腿迈得更快。
王宗修嘴里的“别走啊,留下来帮忙”还没说完,祝明悦就走到了门外。
王宗修在身后骂骂咧咧的,又不敢大声让顾客听了去,简直憋屈。
谁不知道隔壁的茶楼清闲。
若说这酒楼就是吃饭聊天的地方,喧嚣热闹的,茶楼听上去就是品茶论道之地,清幽雅致。
多是些不喜欢热闹的夫人小姐结伴过来。
其实不然,广阳县就只这一家茶楼,只有明月楼的一半大小,但内里别有乾坤。
总共是三层楼,一楼是吃茶听曲儿的地方,祝明悦设了个戏台,唱戏的拉曲儿的说书的应有尽有。门外还挂着牌子,每周都会更新近一周的节目和时间段。
若是一楼听戏,那只需收个一百文的人头钱,对夫人小姐们而言着实算不得多,茶楼的主要收入来源还是靠买茶水点心。来听戏总不能干巴巴地听,茶楼的点心好吃又不腻,配上茶水空口吃两碟都毫无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