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祝明悦艰难的拔出匕首想故技重施再往对方的腹部捅去。
什么杀人不杀人,对杀人的恐惧早就在方才刀尖没入皮肉的刹那间消失殆尽,他不要别人的命,别人就会要他的命。
他没有一丝犹豫,紧握匕首再次攻击。
这次却没有那么容易了,对方经此一遭已经生出警惕,不再对他有所轻视。
值得庆幸的是这男人身材矮小精瘦,又因为腿部中伤,气力并不比祝明悦要大。
两人一人捅匕首一人拿砍刀,互相僵持不下。
“贱人,我要杀了你!”男人气急败坏地辱骂,
祝明悦嫌弃地躲开对方辱骂时喷溅的唾沫,语气轻蔑:“你个怂货,不就是打不过别人才跑来我这耍威风,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男人显然被戳中了痛点,连带着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两人正僵持不下之际,关荆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异常艰难的站起身,拖着大刀几乎是晃晃悠悠地趟过来,直至走到男人身后,他拼尽全力一砍。
男人已经发现了背后的动静,却被祝明悦死死固定住无法转身。鲜血沿着头颅流下,滴答滴答的汇入地面。
祝明悦感受到对方的身体渐渐脱力,随后瘫倒在地顷刻间没了呼吸。
关荆也已然力竭了,一刀下去已然动用了他全部的力量,看着祝明悦脱离险境他松了口气,随后口中又涌出血沫,直直往后倒去。
“关荆!”祝明悦连忙将他扶住,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向对方的鼻腔。
还好,还有气,有气便有机会活。
“好困啊,好想睡觉。”关荆喃喃自语,瞳孔有些涣散。
祝明悦警铃大作,火速拍打他的脸:“关荆,你清醒一点,不要睡。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听说人在失血过多时产生犯困就代表身体即将进入休克状态,这时候睡眠会加速衰竭死亡,所以才要努力保持清醒。
他不停的和关荆说着话,一边将他拖到马车后面,说到最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不知道是他的喋喋不休起了作用还是关荆升起了强大的求生欲,关荆终于缓缓睁开眼,眼中没有方才那般涣散。
祝明悦从货物中拿匕首割下一块棉布,将关荆的伤口包扎的严严实实。
“不要睡,相信我,很快就要结束了,你一定会活下去的。”
祝明悦语气坚定的安抚他,心里却并没有那般肯定。
二丫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然出现飞到他身边落下,有些狼狈地梳理着身上凌乱的羽毛。
祝明悦看它爪间沾染殷红,羽毛上也溅了点点血渍,抚摸了两下它的鸟头,继续观看战势。
王宗修平日看上去还有些书生气,没想到厮杀起来却颇有几分血性。
武峰的武力值虽然最高,但却要被迫分散注意力去兼顾打斗时占据下风的同伴。
总之两方打得十分焦灼,但商队这边毕竟都是走南闯北有几分能力的练家子,这种拼死搏斗的场面又不是第一次见,所以都很镇定,没有在四面围堵下自乱阵脚。
甚至在目前仍然没有人员死亡的情况下杀死了对方七八名匪徒。
只是先前埋伏在山林中放暗箭的人都被二丫干扰得没法行动,只能跑出来参与混战。这样一来,双方人数差距变得悬殊,这样耗下去总会将体力耗尽,最后还是落得个被匪徒杀死的惨烈下场。
必须想个法子,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低头看向关荆,沉声问道:“你们的货物里除了棉布和粮食还有什么?”
关荆微微偏头,艰难的开口回他:“还有,还有香料,药材,”几个字的功夫他再次力竭,过了许久又轻轻吐出:“猛火油。”
祝明悦眼神一亮,猛火油,顾名思义就是易燃的油啊,他轻声催促:“快告诉我在哪辆马车,咱们兴许有救了。”
关荆来了点精神,手指动了动指向中间靠后的哪辆马车,祝明悦将二丫放到关荆脑袋旁:“千万别睡,帮我看好二丫。”
关荆:???
让一个丧失行动能力连说话都费劲的伤员帮他看管猛禽?
还好二丫很乖,甚至在关荆迷迷糊糊又想闭眼之际用喙尖将他啄醒。
祝明悦跌跌撞撞地飞奔向关荆所指的那辆马车,里面果然是严封的木桶,祝明悦将木桶撬开,里面是黑黢黢的浓稠液体,隐隐散发出一股祝明悦有些似曾相识的味道。
石油?祝明悦顿时对眼前的名叫猛火油的东西产生了新的认识。
有救了,这下是真的有救了!
他将一只木桶包下马车,趁所有人打得焦灼无法脱身之时在道路中间横向浇满油,也将打作一团的人与马匹货物隔开。
似乎是嫌不够,祝明悦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浇了一桶才满意。
做完这些,祝明悦将关荆拖上马车,给他好生安顿好,还不忘鼓励他:“再坚持坚持,马上就能离开此处了。”
关荆任由他用麻绳将自己和马车绑为一体,他已经没法说话了,只能微弱地点了下头。
祝明悦深呼一口气,毅然决然起身冲到浇了猛火油的地方,拼尽全力大喊:“快往这边跑。”
两方人都短暂地愣怔了一下,也就一秒钟的功夫王宗修就迅速反应过来,当场大喝一声:“跑!”随后一刀扫开对面与他殊死拼搏的山匪,撩开腿往祝明悦的方向狂跑。
其余人仿佛在一瞬间觉醒了体内深处的dna,皆无意恋战娴熟地撩腿狂奔,哪怕被对方的刀砍中后背也无法阻止他们的步伐。
跑路他们在行啊!
所以老大终于舍得丢下货物,带他们跑路活命了吗?
被他们突然间甩在身后的山匪俨然是一副还在状况之外的样子,等他们反应过来上前去追时,两方人已经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为首的匪徒脸上并未出现任何慌张,在他看来这些人与他们耗来耗去不过只是在延长自己的死期罢了。
如今想丢下货物跑路想必是已经心生胆怯了。
他下令所有人务必将商队赶尽杀绝,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一抹势在必得。
巧了,祝明悦也是势在必得。
他语速极快的吩咐大家:“快去调转马车。”
王宗修不知道他有何意图,但看在祝明悦面上十分淡定自若的模样,他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的相信他。
还能怎么办?从他听了祝明悦的话带着兄弟逃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只能选择相信祝明悦了。
所有人都去牵动马车,只有祝明悦还站在原地,直到山匪逼近才往后退了一截。
祝明悦皱眉警告:“不要再过来了。”
为首的几个劫匪非但没将他的话当回事,反倒用黏腻的眼神上下勾扫着他,嘴里说着极为下流肮脏的话。
火折子淡黄的火苗在在手中随风翻涌,祝明悦微微扯动嘴角,口中缓缓说道:“再见了。”
地上那道毫无存在感的黑色河流轰的一声闷响,瞬间蹿起熊熊烈火。
灼热的气浪似乎将空气扭曲,火焰两边似乎在火焰燃烧的一瞬间被割裂成两个世界。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匪徒根本来不及反应,火舌就以极快的速度攀上他们的身体。
狭窄的山道一时间回响起惨烈的嚎叫声,疯狂的翻滚和拍火声。
祝明悦的脸被火焰熏得通红,牙关又开始打颤。
他好像做了一件违法的事。
“快走,小心被火焰波及。”商队已经转了方向开始前进,王宗修见祝明悦一人站在火墙前呆滞,半扶半拉带他跟上了车队。
一个时辰过后,商队终于走出了这处仿佛暗无天日的山间小道。
看着四周豁然开朗的视野,坐落着农田与村落,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随后畅快的笑了起来。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除了祝明悦。
祝明悦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无法自拔。
二丫在他手心蹭了蹭也没能让他有所反应。
王宗修已然意识到他这种状况很不对劲,用力摇动他的肩膀:“祝明悦,别胡思乱想。”
稍稍缓了会,祝明悦才回过神,神情有些恍惚:“我们到哪了?距离县里还有多久,关荆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他手指向关荆所躺的马车,茫然瞪眼:“关荆呢?”随即又紧张起了,“坏了,你们不会把他丢了吧!”
王宗修:“我们是畜生吗?”
旁边牵马赶路的镖师笑着回过头:“关荆已经被快马加鞭送去县里啦!咱们把货匀了匀,所以走得有些慢了。”
又有其他镖师凑过来七嘴八舌,
“不过也快了,咱们再走快些,天彻底黑前说不定能抵达县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