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微微蹙眉,“给我?”
“嗯,”祝明悦点头,“当然是给你买的。”怕他不相信,他当场将衣服拿起摊开。
嗯,衣服有点长,大概是京城那批将门公子哥儿各个都身高八尺有余吧,何况这衣服矮子穿了也不好看。他抬手把衣服贴在谢沛身前样了样。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要不说还是他慧眼识珠,一眼便瞧出这衣服与谢沛的适配度绝对是百分之百。
还没穿上呢,只是这么往身前一样,就知道谢沛穿上绝对好看。
他把衣服往谢沛怀里塞了满怀,开始催促他:“你快去试试吧!我也没丈量过,不知道尺码合不合身。”
谢沛垂眸不语,被他半推着进了卧室。
过了许久,谢沛身着墨色走了出来。
他个子比祝明悦来时那会还要高上许多,许是先前营养跟不上,谢洪死后他们吃得上饱饭了,谢沛的个子也就跟雨后春笋似的突突往上拔高,不知不觉间祝明悦与他对视都得微微仰头了。
这衣服祝明悦往自己身上比划都险些拖到地面了,而谢沛穿上,才堪堪及他小腿以下脚踝以上的位置。
祝明悦有一瞬间嫉妒的发狂,说起来他比谢沛还要小一个月份,怎么他就光吃不长个,他又不贪心,哪怕长到一米八也好呀。
该说不说,谢沛的身材样貌确实得天独厚,这宽肩这窄腰,这挺拔如松的身姿,在修身服饰下衬得格外明显,也格外的……让人血脉喷张,对比下来,后世那些风光靓丽的明星也不过如此。
祝明悦简直满意死了,“等开春天气暖和了,你便穿上吧!”
谢沛任由他盯着,眸色渐深,耳尖泛起薄红,好在天色已晚,所有微妙的情绪都在红烛摇曳下被淹没。
祝明悦无知无觉,继续道:“你就这么穿,站在饺子铺外面什么也不做,就能替我揽到客。”
谢沛:“……”
他眼中欲色尽散,耳尖的红色褪去。
这天祝明悦久违的睡了个懒觉。说是懒觉,其实不过是辰时中。
饺子铺今日打烊一天,祭阴节的传统习俗便是祭祀祖先,而后一家老小齐聚一堂吃糯米制品,他今日生意自然做不出去,索性关了门。
祭阴节当天祭拜祖先讲究越早越好,据民间流传的说法,祖先们在下面等候晚辈烧钱,谁头一个收到面上便有了光,便可保自家后辈来年家中万事顺遂。
谁不想得祖宗庇佑?由此便自然而然形成了抢祭的现象。
夜半三更,他就被外面小孩的哭闹声吵醒。
去祖宗面前露脸的事自然是要带上孩子,可几岁大的娃娃能懂什么,只知道自己睡得正香被爹娘强行拍醒,起床气还没来得及发作转眼就被穿戴好抱着出发了。
临近十一月的夜里该多冷啊,小孩过了半晌回过神来,终于是委屈哭了。
祝明悦在隔三差五的小孩哭喊以及大人咒骂声中烦躁的翻了个身子,外面纷纷扰扰与他无关,被子蒙头继续睡觉。
谢家的祖宗又不是他的祖宗,还能庇护到他一个姓祝的人头上?这是必然不可能的。
直到睡到辰时,他悠闲的吃过谢沛煮的糯米粥,才拎着一篮子纸钱瓜果坠在谢沛身后慢悠悠上路了。
谢家的祖坟只到谢沛的曾祖那代,再往上追溯便没有了,只因他曾祖当年是拖家带口逃难到处安定下来。
谢家曾祖,到祖父母,往下至谢沛他爹娘及谢洪,这四代人整整齐齐的住在同一处,连坟头乍一看都是同样的大小。
第56章
祝明悦站在四个坟包前, 看见墓碑上刻了七个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额……
买祭品前天只想到了他爹娘和谢洪,压根没往上面想。
好在他买东西向来喜欢往多了买,拆开分一分应该也没什么吧?别的不说, 谢家曾祖父母都死多少年了, 说不准早就投胎了。最需要花钱的恐怕只有谢洪,但他也没打算给谢洪多烧点。
古代讲究事死如事生,大多夫妻双方逝世都会被后辈同穴合葬,代表死后在地下仍旧保持着夫妻关系。这也是为何谢洪那外祖母执着于在谢洪死后要将他浸猪笼后给他外孙陪葬。
是以谢沛的爹娘,以及祖父母曾祖父母皆是同葬一穴。
祝明悦转头看向谢洪坟包前的墓碑, 木头碑上赫然写了“故甥谢洪、故甥媳祝明悦之墓。”瞳孔微震。
得嘞,当初摆明就是想让他下去陪葬,这是连名字都刻好了,因为忌惮谢沛只能遗憾作罢。谢洪埋得仓促,墓碑也来不及重改,就是如今这样了。又或是根本不是来不及重改, 只是单纯想膈应他。
好吧, 他承认,自己确实被膈应住了。
给自己一个大活人立墓倒是其次, 主要是他不想自己的名字待在谢洪旁边,越看越刺眼得慌。
谢沛倒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将竹筐中的纸分成三份。
每个合坟前各放一堆, 到了谢洪坟前就……空了。
火焰燃起, 一阵微风将纸灰吹散, 往年烧纸钱造成山火的事频频发生,一旦点燃除非即使发现苗头,否则很难扑灭。他们这一片离山林就挺近的,山林现在的枯枝干叶很多, 在纸钱燃尽前,两人暂且还不能离开。
祝明悦试探性开口:“那个……”
谢沛冷漠:“哦”而后头也不抬,把脚伸向他爹娘那对纸钱,横踢一脚,谢洪坟前被匀了几张残缺的纸钱。
祝明悦:……他只是想问还要多久能离开,他清晨只随意套了两件薄衣,没曾想今天又降温了,还怪冷的。对方竟然又会错了意。
话说,就这几张纸钱也是谢沛看在他的面子上勉为其难才匀给谢洪的吧?
祝明悦觉得有点好笑,但考虑到在一群逝者面前还是忍住了。面上是忍住了,思维却忍不住发散,如果谢洪泉下有知,此时恐怕正等着上面送钱吧,也不知收到几张残缺的钱票会作何感想。怕是会被谢沛气得脸都绿了,不对,鬼的脸本来就是绿的。
谢沛太坏了,怎么连鬼都欺负哈哈……
一片灰烬随风飘进祝明悦的眼睛,他轻呼一声下意识眯起眼在眼角处使劲揉。
一双温热的手将他的手指拿开,又扒开他的眼皮。
本就被揉得通红的眼睛被风一激后,直接飙出一层水雾。
祝明悦想挣扎,
“别动。”谢沛说道。
祝明悦不挣扎了,乖乖配合。
谢沛微微俯身,温热的吹气拂过眼睑,痒痒的,指腹擦过睫毛,在眼睑处蹭了蹭,
“眨眨眼。”他说道。
祝明悦眨了眨眼,异物感果然消失了,眼睛舒服了许多。
他抿抿嘴快速看了谢沛一眼:“谢谢。”
若不是两人面前是谢家的祖宗三代外加他的便宜夫君,他都觉得气氛有些暧昧了。
普通人家祭祖的瓜果都是在烧纸钱期间短暂摆上一阵后临离开前再收回,亡魂只摄取精华,鬼吃过的东西只要没有忌讳人自然也可以吃,于是就有一些人家在祭阴节期间在各个坟包前游荡,为的就是搜刮别人家祭祀的贡品。大家都彼此都心知肚明,所以贡品祭过了便立马带回去自家吃,也不愿让人占了便宜,不过此举倒是换了个体面点的说法,都说是自家贡品准备的太丰盛,祖宗一时吃不完,怕引来附近的孤魂野鬼抢夺,从而扰了他们清净。
祝明悦把摆好的瓜果尽数收入篮中,和谢沛一起回家。走到半路,谢沛突然停下对他说丢了一把镰刀要回去取。
祝明悦看着他的的背影若有所思,他们什么时候带镰刀了?不是连坟头的草都是徒手随便拔的吗?算了,随他去吧。他挠挠脸往家去了。
时间转瞬即逝,祭阴节过后就迈入十一月。
这天是祝明悦和县里铁匠师傅事先约定好取刀的时间。
晌午一过,铺子里来的客人几乎没有了,等着客人离开后打扫完卫生就能打烊,做这些活计留下一人扫尾即可。
祝明悦这次带的是贺安,把李正阳留在了铺子里。
贺安还未去过县里,只听李正阳同他闲聊时说过县里比镇上要热闹得多,什么都是极好的,连铺子里的东西都比镇上要齐全。
贺安听过一次便上心了,他不图县里的热闹,就想去看看县里药铺与镇上有什么不同,是否像李正阳说的那样种类齐全。
他娘身体每况愈下,要不是拿参须吊着恐怕是连秋季都难以渡过。
正好祝明悦要去县城需要有人陪同,他便趁时间还早跟着去看看县里的药铺。
临近过年,县里治安管控愈发严格,流民被遣去一处统一管控,总之大街上鲜少能看到难民,看上去还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