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哎呀,这里是我们的美酒一条街!”
有路人看见容貌不凡的二人,热情地介绍。
果然,放眼望去,曾经空旷的街道两侧开满了各色酒庄,但最显眼的,还是开在松茸巷口的这家。
“南边美酒盛行,最出名的便是这家两千年老字号啦!”
“里面最出众香甜的酒,便是……”
“青梅酒。”钟怀洌嗅到了里面传来的醇厚酒香,会心一笑。
路人狠狠点头,笑眯眯说:“看二位是懂行识货的,玩得开心、喝得开心呀,哈哈哈。”
钟怀洌与连峥相视一笑,携手走进了酒庄。
……
半个时辰后,钟怀洌推开迟霁住所的大门。
迟宗主正趴在道侣腿上睡午觉,他道侣则拿着心法书册随意翻看,一派岁月静好。
钟怀洌走到桌前,挥手放下十余坛青梅酒,大马金刀地拉开椅子坐下,丝毫没有注意音量。
连峥掀开封口,给他递过去一坛,又不知从哪里掏出几坛点心,摆在桌上。
“阿霁!起床喝酒!起床喝酒啦!”
迟霁捂着耳朵揉眼睛,抱怨道:“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啦……”
“送行酒,快点快点。”
听到这话,迟霁没了睡意,忙从榻上爬下来,巴巴地凑到钟怀洌跟前:“你们去哪里呀。”
钟怀洌满不在乎地伸出一根手指。
迟霁歪着脑袋:“去一天?一个月?一旬?还是一年……”
钟怀洌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傻瓜,去天上!”
……
酒液满盅,迟霁趴在桌上哼哼唧唧:“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和微生呀……”
“想什么呢?”钟怀洌哭笑不得:“又不是不下来了,回去忙一趟,依旧长住凡间。”
“真的?”迟霁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亮晶晶:“那我得叫人去把梧塘收拾了……”
钟怀洌哼笑:“这就喝醉了?”
微生拿掉迟霁手中的酒杯,无奈道:“阿霁从小不碰酒,成亲那日一杯合衾酒让他睡了一整天。”
听闻此笑话,钟怀洌伏在连峥肩头哈哈大笑,把半梦半醒的迟霁都吵醒了,皱眉道:“谁说我不能喝?再给本宗主开一坛!”
“好了好了。”钟怀洌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没放下手上的酒坛,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逆着光对连峥轻声道:“走吧?”
微生望给迟霁喂下清明的甜丹,扶着他起来,道:“送送你们吧。”
钟怀洌将坛口凑近唇边浅抿一口,点点头。
四人来到天梯口,钟怀洌在神识中唤天道:“干活了。”
金色的劫云便蒙上了苍陵山的天空。
惊春被释放,跟在他们旁边兴奋地吱哇乱叫,像是知道现在这场面很厉害。
天梯在眼前慢慢浮现,一步一步指向云巅。
雷云带来狂风,吹得二人衣袂翩跹,道侣线从钟怀洌指尖缠向腰间,另一端系着连峥。
这条线从千年前的明镜海畔,绕过松绒巷暮色四合的小院,绕过淋漓尽致的五世轮回,绕过仙域大殿,枯荣台,轮回井。
最终将两人的魂魄,紧紧捆在一处,交缠难分。
喝了一半的酒坛被钟怀洌猛地掷在地上,发出的脆响刚好被雷鸣掩盖。
钟怀洌解开系在眼前的红绸,松开手,让它随风而去。
而后郑重地牵住连峥的手,十指紧扣。
连峥与他对视,发现那双明镜眼瞳当中,有且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苍生大义,没有天职权柄。
此时此刻,他们只有彼此。
道侣线缠紧,钟怀洌眼眸含笑。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要被滚滚雷鸣掩盖过去,但连峥还是听得真切,只觉得比任何声音都要震耳欲聋。
“我爱你。”
“轰隆——!”
-
三年后。
“什么呀,上旬刚打了一批,怎么就不够了?”
温沏刚熬了一宿,此时打着哈欠,皱着眉看向迟霁推过来的采购单子。
迟霁也很苦恼:“招生季嘛,今年报名剑修道院的格外多,你知道的……”
温沏狠狠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但是得等我好好睡个三天三夜再说!”
迟霁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嗯!谢谢温大哥!”
“温沏——!”
房门被猛地推开,浮笛气喘吁吁,撑着门框,喘了口气后兴高采烈地捧着手上的巨物,朝温沏跑来。
“你看你看!这是我去明镜海底捡来的妖神骸骨,你看看能不能给我家流殊打一把剑?”
温沏看着他手中的一截肋骨,倒吸一口凉气,旁边的迟霁也吓了一大跳。
“老天爷……连峥允许你去捡他骨头了嘛?”
浮笛腾出一只手挠挠头:“哎呀,反正他都重塑真龙身了,那遗骸留着也是浪费嘛。”
“……放那儿吧。”温沏叹了口气,指了指空旷的墙角。
浮笛喜滋滋地丢下骨头,走前忽然想起来,问道:“要等多久啊?”
温沏有气无力,困得上下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三个月吧……”
“这么久?!”浮笛的声音陡然拔高,吓得温沏一激灵。
“吵什么呢吵什么呢!”
院外传来清朗的声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相伴而来的还有一道难以忽视的威压。
霎时间温沏也不打瞌睡了,迟霁也不偷笑了,浮笛也不嚷嚷了。
钟怀洌跨过门槛,一头银发垂到脚踝处,被一根红色发带在脑后束住,又有连峥跟在身边,一只手上拎着不少东西,另一只手则小心地帮他拎着发尾,不让他在进门槛时绊到。
“隔老远就能听到你嚷嚷。”
浮笛撇撇嘴,看向温沏:“怎么要这么久?”
“剑修道院今年需要的练习剑太多了……”迟霁解释。
钟怀洌坐在他们旁边,连峥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下,是几坛酒和几本厚厚的书。
然后绕到钟怀洌身后,拿着惊春变的发簪帮他挽发。
钟怀洌懒洋洋道:“绞了不行?非要那么麻烦。”
连峥咬着惊春,认真地给他盘头发,含糊道:“不行,好不容易养长。”
钟怀洌无可奈何,随他去了。
旁边的温沏和浮笛看的牙酸,倒是迟霁见怪不怪,兴冲冲地拿过桌上的书册:“这是哪一卷?”
钟怀洌想了想:“《错认水》第三卷和《赊春色》第五卷,哦还有一本新的,叫《误此佳期》。”
迟霁兴奋地拆开书封,准备就地欣赏司命仙君最新大作。
“刚才怎么回事?”钟怀洌在院中察觉到了奇怪的气息,看向院中那截白骨。
浮笛顿时心虚:“额,就是……”
盘好头发正在认真欣赏的连峥冷不丁地开口:“那骸骨无用了,铸成剑也无甚神威。”
“为何?”浮笛皱眉:“惊春那么好用,杀人顺手,我给流殊也弄一把。”
连峥懒得给他解释玉骨,随口道:“那你挖自己的骨头,更有诚意。”
“……”
钟怀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后腰:“别乱教。”
“……”连峥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委屈,钟怀洌嗔道:“快给我倒酒。”
“那怎么办?”浮笛有些烦躁,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抓头发:“你们不知道那群事多的臭蛇臭龙有多烦!一点主见都没有,有事没事就来给流殊添麻烦!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浮笛一个劲地叽里呱啦,迟霁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而温沏,早就趴在桌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我没带逐寒上去。”连峥忽然开口。
浮笛愣愣:“啊?”
连峥道:“逐寒剑,现在应当还在长生阁的兵器库中,最中间那一格。你拿去给他吧。”
还有这等好事?
浮笛顿时不吵嚷了,从桌子上顺走一坛酒和一坛糕点,撒腿就跑。
出门时恰好和微生望撞到一起。
微生望啧了一声,迈步走进院中,看到他们都在,面上浮现笑意。
他走过来,对迟霁说:“好消息,因为今年校舍爆满,新报名的那批剑修弟子决定退而求其次,去极隐楼学暗器,做剑修道院的记名弟子。”
迟霁从话本中抬起头,瞪大眼睛:“那那批兵器……”
他这才发现温沏已经睡死过去,“哎呀”一声,嘀咕道:“真是辛苦温大哥了。”
微生望坐到他身边,顺手端起他面前的杯盏润口,入口才发现是清冽的酒液,他轻蹙着眉:“阿霁,你又贪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