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钟怀洌!你心疼他,你爱上他了!
爱?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情感,但对连峥的所有悸动,所有纵容,都做不得假。
没有人逼迫他,一切都是他愿意。
“这就是爱吗?”他小声说。
随即指尖微蜷,将他们从心口拿下来。
不该如此。
至少不该是现在。
他垂下眼睫,望着连峥冰冷的侧脸,脑海中浮现他那没有算完的半卦……
林暄雾露出一个苦笑。
天意弄人,他偏偏在这时,读懂了连峥的所有感情。
他正出神,床上昏睡的人却发出了动静。
连峥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下,勾住了林暄雾的袍角。
他像是感受到指尖的异样,还没等林暄雾有什么反应,便睁开了眼。
林暄雾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帕子丢开,凑到连峥面前,强颜欢笑:“……你醒啦。”
床上的男人有一双金黄的竖瞳,那是他体内龙息没被完全隐匿的征兆。
那双竖瞳冰冷,半点不掩盖其中杀机,直直刺向林暄雾。
半晌,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他问。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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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虐!不虐!过两章就记起来并且甜甜谈恋爱了!过两章就亲嘴!亲嘴!!!
第36章 前尘皆空
林暄雾愣了愣, 眼神闪烁,他轻声道:“你不记得了。”
卦象所示,此番劫难过后, 连峥会丢失一缕情根, 忘记关于他的一切。
他将颤抖的双手背到身后,望着连峥肃杀的双眸,听到他说:“我该记得什么?”
林暄雾愣愣道:“……没,没什么。”
他想起什么, 问:“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连峥撑住床沿,爬起来捂住额头,总感觉心里缺了一块,他淡淡道:“本尊在哪儿?”
林暄雾松了口气,还记得自己是谁就行。
他笑得有些僵硬:“这里是极隐楼,半日前您被十方海座下右护法的尸王所伤,幸好陛下吉人天相, 没出什么大事。”
连峥皱眉:“本尊来极隐楼做什么。”
林暄雾后退两步, 垂着眼说:“……来参加二公子与临潇少宗主的婚典。”
连峥有些恍惚, 他什么时候与极隐楼二公子有交集了?
“我是不是,记忆有损?”他看向林暄雾, 语气缓和些许。
林暄雾迟疑着点头:“您自己也有感觉吗?”
连峥道:“……我感觉, 自己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还有一些事。”
他看不清林暄雾的表情,只觉得面前年轻的修士瞧着有些落寞。
少年轻声道:“如果是重要的人,又怎么会轻易遗忘呢?”
连峥回神,淡声道:“……也是。”
“你是谁?”
林暄雾从未觉得这个问题如此难答,若是一百年前,旁人问他这个问题, 那么他会坦然回答。
我是遥欢宫少主,是苍陵山内门第一人,是万众瞩目的天榜第一。
一百年后,旁人再问他是谁,那他也会坦然回答。
我是大昭国储君,东宫之主,早已摄政,未来会是一位留名青史的贤明君王。
但此刻开口向他发问的人,是连峥。
于是他便三缄其口,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敷衍道:“苍陵山修士,连二公子的……同门。”
仅此而已。
连峥忘记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他不希望连峥付出更大的代价……
最好,不要再想起他。
林暄雾感觉心脏被生生剜掉一块,他近乎自虐,恶狠狠地想:“比较连峥剜骨之痛,如何?”
永远忘记我,才能让他不再感受那般痛楚。
“只是这样吗?”连峥疑惑道。
林暄雾镇定自若,唇缝沁出血腥:“只是这样,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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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忘记了暄雾?”迟霁脑袋“嗡”的一声,被听到的消息砸得头昏脑涨。
微生望点头,手指自然地搭上少年的肩膀,他将自己从医者口中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转述:“什么都记得,唯独忘了暄雾的一切。”
迟霁着急:“暄雾此刻一定很难受,我去陪陪他吧。”
微生却道:“不,他在陪妖皇。”
迟霁愕然:“陪?妖皇不是都不记得他了么?”
“他是要让妖皇重新记起……他们的一切吗?”
微生将林暄雾的话原样交给迟霁:“不,他是要让妖皇,彻底忘记他。”
……
“我旧伤复发去到浮光池养伤,随后借住苍陵山梧塘?”
林暄雾点头。
“我听闻龙沼祸乱主动出手,救下你们一干人,随后与迟二公子交好,受邀参加婚宴?”
林暄雾点头。
连峥冷笑:“本尊修为如何,自己最清楚不过,那尸王怎会伤得了我?”
林暄雾点头……林暄雾道:“凡事无绝对。”
连峥再冷笑:“那你同我说说,我体内玉骨为何会丢失半截?”
林暄雾抿唇:“……许是,您闲来无事……”
自己剜的。
天地良心,林暄雾可没有说哪怕一个字的谎言。
连峥不笑了,他指着门道:“出去。”
“你不说实话,我唤别人来问。”
林暄雾硬着头皮道:“极隐楼正逢关键时期,一切事宜,妖皇不如等婚宴结束再说。”
连峥的动作牵扯到后肩伤口,滞涩一瞬,林暄雾立马要取床头丹药,手都放在了人肩膀上才反应过来,干巴巴道:“……小心。”
连峥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接过他手中丹药,客气道:“多谢林公子了。”
“不客气。”
空气静谧,连峥沉默片刻,意味不明:“婚宴结束,可否告知我实情。”
林暄雾重新将脸埋下去:“我无半句谎言。”
连峥说:“撒谎。”
林暄雾叹气:“若是真的重要,便不会轻易忘记,陛下觉得呢?”
连峥说:“我只知道,我一定要记起。”
林暄雾抬眼看他:“……但若是,那人不想让您记起呢?”
“……”连峥不再说话,他没有回答林暄雾,只在心里莫名其妙自嘲一句:“原来我连与他相关的记忆都不配拥有吗?”
林暄雾见他心情低落,悄悄离开了房间。
三日后,道侣大典如期举行。
极隐楼上上下下都已重新挂上红绸,这番宴席昭告天域,成为了极隐楼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宴。
微生望所在的临潇宗,宗主因旧伤复发未至,但送来了整整十条街的丰厚聘礼,皆是奇珍异宝。
“微生家的少主,这不是给极隐楼做赘婿了吧?”有宾客调侃。
旁边喝彩的极隐楼弟子嗤笑:“赘婿?就算是赘婿,也是他临潇宗求来的!”
宾客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了,转而指向高台上的另一个座位,小声和旁人道:“妖皇怎么也来了?”
“他什么时候也和极隐楼有交集了?”
他旁边的那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谁知道呢,这极隐楼一向标榜自己不问世事一心隐世修行,哪晓得勾结的都是天域顶层的人物,那迟二公子不是还在苍陵山许宗主门下修行吗?”
“唤本尊何事?”一道冰冷的声音自二人身后响起,惊起二人一身鸡皮疙瘩。
那提到妖皇的宾客猛然回头,就见名动天域的“黑罗刹”此刻正用淡漠的眼神盯着他,他甚至从里头感受到了杀意。
二人忙跪在地上磕头:“小人不该妄议妖皇陛下!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
连峥微微眯起眼睛,总算将面前犹如丧家之犬的两人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来。
“定风塔大长老,执事长老?”他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丝促狭的笑:“一百年前见你二人,是锻体初期。”
“怎么一百年后,还是锻体初期?”他漫不经心,像是在逗弄两只蝼蚁。
那定风塔只是挂名的大长老咬牙道:“我等凡夫俗子,天资有限,让陛下见笑了。”
连峥却用渗人的声音道:“不不不,我想二位长老是误会了。”
“本尊可没有问你们为何没有突破。”
他坐到长老原本的位置上,用鞋尖挑起大长老的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人苍白的脸色。
“本尊是在问,你们怎么,还没死?”他的声音骤然冷下去。
两位长老吓得发抖,心想自己这条小命今日怕是要栽在这了。
旁边的人都在幸灾乐祸,没人愿意上前搅这趟浑水,定风塔这两位长老对主家和妖皇出言不逊在先,天域人人知道那妖皇脾性阴晴不定,得些教训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