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更何况在那之前，还有一个不肯放过他的余林，人类大事总得排在个人安危的后面。
江入年感觉自己的手在抖，努力按捺住之后说：“蓝老，我想知道那个猜想的具体内容。”
还没等蓝万祥说话，他又道：“当然，作为您告诉了我们这么多消息的交换，我也可以告诉您，那管血是人血，而且那个人现在就藏在天明里。”
“至于那个人的具体身份……这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这场对话持续了一段时间。
一个小时后，蓝万祥从这间屋子离开，江入年骤然放松下来被步景明接到怀里，才发现自己的身体颤得停不下来，也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过于害怕。
他第一次这样和别人进行交易性质的对话，尽管蓝万祥是个称得上和蔼慈祥的人，但他还是不免把心提得很高，生怕真的将自己暴露出去，再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年年，喝口水。”
水杯被适时地递到嘴边，江入年低头就着步景明的手喝了一口后，后知后觉地喃喃道，“景明，我好像可以做到很不得了的事情。”
步景明微微歪头去找他的眼睛，发现里面只有亮晶晶的神采。
*
当天晚上后半夜，天明的警报声又响了一次，这次是正儿八经的异变体袭击，有一群异变狼试图进攻大门，但最后被战斗一队和二队分割成两边战场逐个击破了。
结束战斗时天边已经蒙蒙亮了，血腥味搅和在清晨的露水气息中，是自大灾变后最常见的一天之始。
收拾采集狼尸的任务就交给了基地居民自发组织的外出小队，甚至柯九辛也去凑了个热闹，拉上了丘月月和文越加入到外出小队里，打算看看能不能带些什么有用的回来。
步景明对此就没多大兴趣了，搂着江入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下楼去公共厨房给江入年带上来一份早饭以后，就表示有事要去找一下向长霖。
“行，你去吧。”
江入年坐在餐桌前看着他出门，自己则慢悠悠地把面前的这碗面吃了，但没能吃完，还剩了一部分，
好吧，相比之前，他吃得已经够多了。
江入年轻松地放过了自己，拿了个碟子盖住这碗面，起身去玄关处站了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离开单元楼，朝着北边走去。
北边的楼栋资源还没被利用起来，简而言之还没开发，所以那边几乎没什么人，倒更像是植物的乐园，放眼望去除了专门清理出来的道路以外，建筑间满是不同颜色的枝叶。
他就这样朝着略显偏僻的地方走，但又没有真正进去，像是仅仅出于好奇而过来看看，直到身后出现一个喑哑湿黏的声音，如一柄巨锤砸在他的脑海里。
“a01，好久不见。”
第87章 重返黑暗
江入年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对那个人的接受能力。
几乎是瞬间他的思维就僵住了, 完全没有什么惊涛骇浪，一切情绪都来不及出现，就被按下了暂停键。
不仅是思绪, 就连他的身体也一并静止, 动弹不得, 只能听到身后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看着那个人走到自己眼前的时候才转过身，露出那双淬了毒般的眼睛。
“出来玩了这么久, 也该回去了吧, a01。”
对方上下打量他一眼, 笑得很恶意，如一条紧盯猎物露出獠牙的毒蛇。
“还以为你敢跑出来是有长进了, 结果还是这副模样嘛。”
“……”
江入年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 尝到嘴里弥漫的血腥味后, 才说得出话来, “滚……！”
他几乎要将那些姗姗来迟的恶心与惊惧, 又或是更多更多说不出的情绪全部倾注到那一个字里, 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恍惚间仿佛看到四周景色开始扭曲变幻, 在天明和囚笼间反复更替。
之前被蓝医生杀灭的“自我”再次冒头，在他耳边不断嚎啕。
怎么办？被抓到了, 你要死了。
不不不, 比死更可怕, 这次是电击还是凌迟呢？
你看，你还是要回去承受那些摆脱不掉的痛苦，你还是要挣扎在那些刀具之间，直到彻底迷失。
你的命运从始至终, 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江入年腿一软，险些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余林看着他这幅样子，怜悯地摇了摇头，“你的那个老相好呢，怎么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
“我还挺想会会他的，毕竟……是废了我两个替命人偶的家伙，杀了我两员大将，可真是个角色。”
“对了，他好像还直接或者间接地毁了我好几个据点，哈……”
“a01，你觉得呢？不然让你们一起在实验室里团聚吧，暗影操控也是个罕见的天赋呢。”
恶鬼笑着看面前的猎物瞳孔骤缩的神情，没再多拖延时间，而是干脆利落地出手将他打晕，随手丢给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华玄。
“走了，诱饵到手，回去布网了。”
还有什么叙旧的话，自然是要回去再慢慢说。
华玄把江入年扛到肩上，恭敬应道：“是。”
用以避人耳目的幻境在他们离开后静静消失，天明基地依然安宁，无人察觉这场悄无声息的入侵。
在华玄的幻境天赋下顺利来到停在天明外不远处的一辆改装房车里，用不着余林开口，华玄便轻车熟路地从车上某个柜子里找出一捆麻绳，将昏睡的江入年双手反剪捆得结结实实丢在后座下。
“开车了，陈季，别在那里擦你的枪了。”
若是江入年此刻醒着，就会发现那个默默坐在驾驶位上被称之为陈季的人，就是当初和华玄一起死在步景明手下的黑衣男人。泰坦的战力没有被削减半分，他们之前用以安慰的理由在此刻碎成一地渣滓。
房车里的人不多，除了他们三个之外也就剩一个更加沉默的，脸上布满粗隆肉疤，身体自中央左右分开，一半人身一半鸟羽外貌颇为骇人的“怪物”。
余林走到一个空位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从口袋里掏出某个仪器出来看了看，另一手搭在窗台上指尖不断敲击着。
他在思考，要怎么给a01那位素未谋面的老相好一份足够惊喜的礼物。
就凭之前得到的情报来看，这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他带走了a01的事情肯定很快就会被发现，但余林并不着急，他这次出来做足了反侦察的准备，考虑到华玄的幻境已经被对方破解，这次还专门带了一位优秀的、天赋为“抹除”的实验品来隐藏踪迹。
并且，泰坦的科技在目前的人类中若要称第二便无人敢说第一，对方不可能找得到他。
若是放在大灾变之前，余林兴许还会排查一下江入年身上有没有定位器，但一来这辆房车上有信号屏蔽器，二来还没有人的天赋能够做到精准定位，他实在想不到对方还有什么手段可以在他回到总部之前找到他。
总部的位置已经不是秘密了，不久前就有警备人员发现了一道来自外界的窥视，但不确定是哪一方势力，那人太过谨慎，没有尝试潜入总部，也就没有给泰坦抓到他的机会。
余林听着车辆引擎响动，开始朝着总部的方向驶去，正在思考时手里的仪器蓦地震动起来。他定睛一看，顿时皱起眉，双眼微眯，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那是一通电话，来自卫民基地，甫一接通就响起阵阵叫嚷，似乎隔着屏幕都能将愤懑的口水喷在余林脸上。
“……人已经抓回来了，不会影响您的伟大计划，请放心。”
“我明白。”
“……是，是，好的。”
余林黑着脸挂断通讯，突然冷笑一声，翘起的那只脚鞋头踢了踢坐在他对面的华玄，“让阿欣行动吧，是时候给卫民换一个首领了。”
真可笑，不过是最初捧了捧那位的臭脚，还真以为能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了。
吩咐完华玄，他又低头看了看就躺在旁边的江入年，放下那条翘起的腿，转而踩在江入年的肩膀上，笑了笑，“要在我面前装睡？a01，有段时间不见，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嗯？”
“……”江入年睁开眼，干呕了两下，没什么情绪地转动眼珠朝上瞥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并没有说话，是余林熟悉的拒绝沟通的态度。
但那之中又好像有着和从前不太一样的东西，余林双眼微眯，盯着地上的a01，在想他身上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