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餐具都是从屋子里搜出来的，保存得还挺完好，洗洗就能用了。
虽然有些菜品看上去并不太妙的样子，但至少，闻起来都很不错，这还是江入年在大灾变后第一次闻到如此丰富的食物香气。
他们五人围坐在长方形的餐桌边，江入年被安排在步景明和丘月月的中间，再过去是柯九辛和文越，头上吊灯散发着温柔的暖光，眼前是热气袅袅的菜肴，仿佛他们依然活在大灾变前的世界里，此刻不过是约了朋友一块儿来聚餐。
“之前小越烤肉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厨艺一定很好，这种没什么调料的纯烤肉都能弄得这么好吃，再给他点基础的厨房条件，绝对是大厨的水准。”
柯九辛笑嘻嘻地率先动起了筷子，夹上一块裹着油汁的肉放进嘴里，几乎是瞬间便被咸辣鲜嫩的口味折服，对着文越赞不绝口，“卧槽，我居然还能在这种环境里吃上这么香的饭。”
“好吃就好，”文越笑了笑，“这边调料也不全，我只能凭经验去处理这些食材。”
丘月月倒是因为很早就进了实验室工作，当初大灾变刚发生时那种食物紧缺的记忆已经在她心里淡化，也不重口腹之欲，对眼前的美食反响平平，但从她舒缓的眉头来看，显然也是吃得十分满意。
眼见队友们都大快朵颐起来，步景明也拿起了筷子，把每盘菜都尝了一遍后，微微偏头去问江入年，“年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味道都很不错。或者喝点汤，暖暖胃？”
江入年摇摇头，他看起来确实只打算做一个陪客，没有要加入的意思。步景明便自己做主，往他面前的碗里舀了一碗汤后，便不再关注他，而是专心吃起饭来。
那碗酱汤在最后一滴汤汁从勺子上落下时被溅起一圈圈的涟漪，快速地模糊了一瞬倒映出来的灯光。江入年微微低头望着它，鼻间嗅到鲜香的味道，内心深处对食物的欲望姗姗来迟，他久违地感受到干瘪胃囊的存在，感受到饥饿。
于是，他慢慢伸出手，将盛着汤的小碗捧起来，刚出锅的汤很热，连带着碗壁也烫手，可江入年浑然不觉，低头凑到碗边，小小地啜了一口。
汤很咸，有一股充满科技感的鲜味在里面，但放在大灾变后的世界里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他捧着碗喝了一口又一口，舌尖都被烫得有些发麻，还是没舍得停下。
这样的感觉有些美好，江入年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直到碗里的汤渐渐没了一半，他才从脑海里找出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这似乎是一种，活着的感觉。
步景明在他有动作的时候，就极为隐蔽地用余光去留意着，看他直接将整个手掌贴到碗上时，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他并不想出声打扰江入年难得的自发行为，就像人不敢惊扰主动去喝水的猫，可他盛汤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汤的温度，难道江入年不觉得烫手吗？
“年年。”
步景明犹豫片刻，还是出声叫住他，同时伸手过去拿下他捧着的碗，放到桌上。
在碰到碗的一瞬间，步景明就心道不好，翻开江入年的手一看，整个掌心连带指腹都被烫得通红。
而当事人的目光竟然还黏在碗的身上，对自己的手毫不关心。
第50章 氤氲
“……年年, ”步景明叹了口气，“下次，记得拿个勺子。”
他这么说着, 在他目之所及的范围内, 能看到一部分的厨房, 便干脆操控暗影滑过去, 吞了一个勺子，再滑回来吐到他的手上。
步景明把勺子放到那只小碗里, 还想拉江入年去冲凉水。江入年终于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的手, 微微摇头阻止步景明的动作,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他似乎老是忘记江入年的天赋是什么, 这样的烫伤于江入年而言根本不足为奇, 就是一直端在手上直到喝完, 都不会有什么事。
步景明一顿, 捉着江入年的手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亲眼见到那通红的皮肤一点点恢复成正常的颜色, 终于放下心来，松开他的手, 又把勺子塞到他手上，嘱咐他别再直接端这么烫的碗了。
简直像是在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
见江入年乖乖用勺子喝汤, 步景明也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到眼前吃了一半的饭菜上, 却意外瞥到偷偷冲他挤眉弄眼的柯九辛。既然已经被他发现, 柯九辛索性光明正大在他的脑海里打趣道：“老大，要不要护得这么小心啊，你这样子真像是一个……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柯九辛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起来，便略过去了, “总之就是那样，老大，你会不会有点过于紧张了，跟怀里揣了什么金银珠宝走在大街上担心被人抢劫似的。”
“吃你的饭吧。”
步景明无意、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自己这些天面对江入年的种种异样行为有多担心，那是一种他难以掌控的存在，以至于焦虑始终萦绕在他身上，让他提心吊胆，忐忑不安。
他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江入年的代价，可这样的未来始终悬在他的面前，步景明仿佛一直站在一个分岔路口，踏错一步，便是无边炼狱。
大概，柯九辛永远也不会想到，在她眼里堪称无所不能的老大，也会有对现状手足无措的时候。
除了从头到尾只喝了一碗汤的江入年之外，剩下几人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皆是满意的带着吃饱的胃坐在桌前喟叹，如果往后的每一天都能像今日这般吃饱喝足就好了。
饭后，柯九辛主动收拾了碗碟拿去厨房洗，步景明和江入年坐到了沙发上休息消食——当然，需要消食的也只有步景明一个。
还没坐多久，屋外又传来敲门声，步景明起身去开门，将李焕卿放了进来。
“哥，我……咦？”
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江入年，顿时眼前一亮，“你终于舍得把哥夫放出来了？”
步景明：……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反派，每天啥事不干就会把人关得死死的。
“既然如此，那我去跟哥夫打个招呼！”
李焕卿动作飞快，生怕被步景明拦了似的，他快步走到江入年身边坐下，笑眯眯地伸出了手，“你好，幸会幸会，我叫李焕卿，一直听我哥说要找你，终于有机会见到本人了。”
哥？
江入年和他简单地握了下手，随后看向不急不缓地从玄关处走回来的步景明，用眼神询问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弟弟？
步景明回到沙发边，伸手拎起李焕卿的衣领，将他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而后自己坐在李焕卿和江入年之间，和江入年说道：“大灾变之后认识的，繁星组织的话事人，那些有关于你的情报都是从他那儿来的。”
原来是这么重要的朋友，江入年微微颔首，礼节性地向李焕卿交换了一下姓名。
李焕卿被直接了当地挪走，有些不满地试图向江入年告状，但被步景明开口打断，“你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吧。”
“我就不能是单纯来找你们聊天的吗？”李焕卿抱着胳膊皱了皱鼻头，以示对步景明言语的抗议。
但他确实是有话要说才过来的，“我去确认了一下，泰坦这个名字确实不在繁星的资料库里，目前它还没有什么明显特征方便在库里找相近的情报，所以我先从‘神赐’下手了。”
步景明隐晦地寻到江入年的手，攥在掌心里，继续听李焕卿往下说。
“你还记得当初在山河基地的那个实验室吧？你把那儿烧了之后，里面成功逃出来的人，很快就被秘密分散带去不同的地方了。”
李焕卿摸了摸下巴，“不过还在查他们是被带到哪里去了，我合理怀疑，他们在很多地方都设置了这样的实验室，到时候只要能找到一个，就可以潜入进去找有没有更直接的线索。”
说到这里，步景明想起来之前丘月月告诉他的消息，“你可以重点查一下卫民基地。”
“卫民基地？”
步景明点点头，“丘月月说，她曾经听到那个实验室里的负责人和卫民高层有过联系。”
李焕卿眉尾一挑，若有所思地拿出联络器，直接拨通了某个号码，向对面强调对卫民基地的重点关注。
待他挂断通讯，步景明又问道：“怎么突然想过来？你应该没有什么必要亲自来一趟吧？”
聊到这个话题，李焕卿顿时变得有些支支吾吾起来，“这不是很久没见过面了吗，反正最近也没事干，再说了，哥你好不容易把哥夫找回来，那我于情于理也得来拜访一下，对吧？”
步景明：“拿我做借口？”
李焕卿：“好吧，我坦白，就是……有个人有点烦，最近不想看见他，出来躲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