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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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江入年被暗影拉上地面，步景明才惊觉自己忘了呼吸，心脏也不知是出于缺氧还是紧张，明显的跃动声始终回响在耳畔，即便他已经将江入年死死地按在怀里，也始终没法平息过于剧烈的跳动。
柯九辛紧跟在步景明的身后赶到，一柄巨斧飞出，利落地斩断了一节异变体的虫尾，汹涌的黏液随着破口的产生，宛如浩瀚海洋经过狭窄河口那般喷泄而出，整截虫尾瞬间干瘪下去，不复先前的油光水亮，变得干巴且发皱。
原本格外美丽的蝶翼也灰暗，落在地面弯折出各种奇怪的形状。
“砰！”
最后，终结了异变体一切挣扎的，是一发穿过心脏的步枪子弹。
它的蝶翼不再扇动，整个躯体重重落地，激起一圈尘土。
第36章 失声
丘月月端着枪站在异变体的不远处, 确认它不再有力气爬起后，这才赶过来查看情况，“入年还好吗？”
“……”
步景明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不言不语, 也不应答队友的问话, 双目放空, 呼吸发颤。
直到江入年抬手搂上他的后背，自上而下抚了抚, 碰到那几个被灼出的小洞时, 眼眸一沉, “景明，我没事。”
“……”
江入年又拍拍他的后腰, “松手, 我要去看看它。”
“……”
步景明显然还没从方才发生的事中回过神, 一时没给出什么反应, 江入年又将手抵在他胸膛上推了推, 这才感受到那双圈住自己的手臂松开了些许, 但还没有完全放开。
无法，江入年只好自己把步景明的手从自己身上摘下来, 攥在掌心里，拉着他一起站直身子, 来到异变体的面前。
“a01……”
异变体竟然还未彻底断气。
江入年握着步景明的手蓦然一紧。
“谢谢……”异变体、不, 或者说,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艰难地说道：“没想到……你还活着。”
“拜托，帮我，把这个……”
男人从自己被洞穿的心脏中，硬生生掏进去, 取出一块略薄的长方形生锈铁皮，小指长，两指宽，上面打了一个洞，似乎还用利器刻了图案，只是被锈迹腐蚀了大半，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他话未说完，眼中的光彻底熄灭，勉强上扬的手臂再次落下，这次，再也无力抬起。
小小的铁皮掉进泥土里，滚了两滚，本就不起眼的物件变得更肮脏，几乎要和大地融为一体。
江入年看着他，良久，还是蹲下身，捡起那块铁皮。
在这瞬间，突然有数只黄蓝相间的，或大或小的蝴蝶自男人的身体里飞出，围绕在尸体上转圈，起落，飞舞，似是在哀悼他的死亡。
而后，就在众人的目光中，蝴蝶呈线形直往文越的方向飞去。
“啊？”
文越下意识后退一步，他对于这些从尸体里出来的蝴蝶有些发怵，一时不敢和它们接触，直到有一只最大的蝴蝶悬浮在他身前，触角微晃，散发出友好的气息，他才有勇气抬起手，让蝴蝶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陆陆续续地，又有两三只蝴蝶停在他身上，剩下的蝴蝶则是绕着他们转了三圈后，飞向太阳渐落的远方，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哟，你这算是收到小弟了？”
柯九辛走到他身边，好奇地瞅了瞅那些蝴蝶，“话说，这些也属于异变蝴蝶吧？是不是和那个异变体有一样的能力？”
毕竟，就看这翅膀上的花纹，怎么看怎么像是同一个异变物种，要是没什么能力，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文越点点头，“有，这几只蝴蝶也有创造幻境的能力，但是比不上它那么强。”
“那也不错啊，”柯九辛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四舍五入，也是你变得更厉害了！”
说起来，这一次也是多亏了文越，否则他们没人能和躲在暗处制造幻境的异变体沟通，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才能解决这件事。
尽管，他们仍然为此失去了一名队友……那个家伙还能算他们的队友吗？
柯九辛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望向站在干瘪尸体旁的两道人影，深觉田东宇还是不在队伍里为好，死了还是活着都无所谓。
毕竟，炸弹无论是不是哑弹，都还是不要放在身边为好。
她家老大活着，支撑老大活下去的入年也好好的，那就足够了。
这毕竟是末世啊，哪还有那么多心思去考虑别人的性命呢。
*
江入年捡起那块铁皮，转手塞进了步景明的外套口袋里。
“景明。”
“……”
江入年抬眼看步景明，“怎么不说话，你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问他怎么认识这样的一个怪物，问那个怪物为什么要找他。
步景明当然有话要问，有很多话想说，他想知道江入年被掐着脖子的时候痛不痛，被甩出悬崖的时候害不害怕，可他的嗓子发干发哑，声带似乎紧绷成将断的弦，只要轻轻一拉，就要断掉了。
怎么回事？步景明尝试着张开嘴，双唇微动，却什么声音都没能传出来。
“景明……？”
江入年很快发现不对，他皱着眉去摸步景明的嘴唇，“怎么了？你说不出话吗？”
指尖触碰到略干的唇皮，不知为何产生了一股微弱的热量，那热量逐渐遍布全身，方才一番战斗产生的消耗似乎在此时尽数消失，隐隐作痛的后背也完全恢复，步景明感觉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只是，步景明依然哑着，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见江入年脸色不好看，步景明拍了拍他的脑袋，微微摇头示意他别着急，顺便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
“怎么了这是？”
一旁不远处聚在一起的三人很快发现步景明这边不对劲，丘月月先一步走过来，上下观察了一番两个人的情况，没看出什么特别情况，正疑惑着，就见步景明指了指柯九辛，待到和她对上视线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啊？”
柯九辛一头雾水，但还是按步景明的意思，给几个人搭上了精神连接。
“没什么大问题，我只是暂时说不了话。”众人的脑海里响起步景明镇静的声音，“先上车，外面不安全。”
步景明都这么说了，柯九辛只好暂时压下脑子里的雾水，几人找到黑色越野，重新回到了车上。
原来的司机没了，柯九辛主动坐到了方向盘前，一边拉好安全带一边问道：“老大，究竟怎么回事啊，你刚刚受伤了？”
“不是受伤的问题。”
步景明的心中隐约有些猜测，但他没说出口，只是将江入年紧紧地搂在怀里。
“那是什么问题？”
这是步景明第一次在脑海里听到江入年的声音，听到他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失声的原因确实和受伤无关，江入年非常清楚这一点，就在他发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久违地调动起了自己的天赋。
步景明浑身上下，不可能还有零个以上的伤口。
那，究竟是为什么？
步景明知道吗？
或许吧，步景明不好下这个定论，但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江入年，告诉他自己现在根本不敢闭眼，生怕失去眼睛传来的图象，大脑就会忍不住回想他坠落深崖的那一瞬。
当时的温度和风，四面八方的声音与气味，都在极度的恐惧之下被死死记住，步景明不能接受自己要再一次失去江入年，更遑论是在自己眼前死去。
只要想想当时没有及时抓住江入年的可能性，步景明就要感到无法呼吸了。
“……”
额角一突一突地跳着疼，步景明埋首到江入年的颈窝，从相触的皮肤到熟悉的气息，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和自己的心强调江入年的存在。
恍惚间，他听到耳边有一声叹息，声音的主人又将手毫不见外地伸进他的外套衣兜里，两边都找了找，而后拿出了什么东西。
一阵窸窣动静后，有手撑在他胸膛上，将他推开几分，他不得不将脸抬起来，还未来得及产生什么情绪，入眼便是那张熟悉至极的脸庞，有一颗白色的硬糖嵌在微微张开的唇缝间，有风从半开的车窗外吹来，步景明嗅到了一股浅浅的柠檬香。
蓝色的眼睛不断靠近，直到两人彼此间的鼻息轻易便能交错，那颗柠檬糖就从一个口腔，滚落进另一个口腔，最后碾碎在牙齿间，连带着津甜的味道一起咽进食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