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好。商姝摩挲一下顾绥的手指,终于答应下来。
  商姝想,大抵是顾绥知道心疼她,因为她的体温终于在这天降下,并且稳定了。
  只是医生说先不急着叫醒她,连续烧这么多天,体力已经接近了极限,让她慢慢醒,不着急。
  商姝这才放下心来,她的体力也是一样,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秒就晕倒,所幸一切都好起来了,于是她没再倔强,躺到休息室的床上睡了过去。
  商姝才去休息没多久,顾绥就醒了,像做完一场很累的梦,梦里她听见商姝在哭,也能感觉到她的触碰,却鬼压床似的,怎么也醒不过来。
  眼皮依旧有些沉得抬不动,顾绥好半天才只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病房的光透过缝隙一股脑涌进来,她有点难以适应地蹙起眉眼,这才惊动了一旁回着工作消息的顾祺。
  阿绥,醒了?顾祺很快地收起手机,起身撑着床沿俯过去看,然后小心地询问。
  顾绥又缓了十几秒,这才彻底把眼睛睁开,眨一下,顾祺的身影有点模糊,又眨一下,这才清楚了些,她很小幅度地动了下脑袋。
  顾祺赶忙又把医生叫回来,却没舍得立刻叫醒商姝,商姝太累了,刚才自己去看时,她甚至连一条腿都没来得及放到床上,就躺在很边缘的床沿睡着了。
  能听清楚我说话吗?
  能动一动手吗?
  医生做完一系列检查,又重新给顾绥抽了血:意识恢复良好,再复查一次感染指标,确认没有新的并发症,体温也一直稳定的话,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嗯。顾祺也终于舒一口气。
  还没完全退烧,刚醒也着实没什么力气,顾绥又闭上眼,边缓着边听医生和护士交代许多事项。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顾绥的精神恢复了些,想起从刚才一醒来,就没有看见商姝的身影,于是开口第一句,便是对着顾祺问:阿姝
  嘴里干得难咽,喉咙也涩得发疼,许久没说话的嗓音更是哑得难听。
  顾祺赶忙递一点温水过去,没对上顾绥的眼眸:慢点喝,阿姝守了你三天,我刚让她去隔壁休息了。
  三天,自己烧了这么久。
  只是顾绥虽烧得迷糊,却仍然可以分辨顾祺的神色,她知道,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商姝不会不在,顾祺也不会不去叫。
  如今攒了些力气,她略倒了两口气,便挣扎着想拔针:我去看看她。
  诶,顾祺见她的动作,差点把手里的水杯摔了,急忙腾出手按住她,看什么看,你别乱动。
  把水杯稳稳搁在床头,又检查了一下顾绥手背上的针,瞧着没有动到,顾祺这才叹一口气:你先缓缓,也让她多睡一会,你们两个呀。
  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
  顾绥这才肯罢休,她重新靠躺着动动唇:爸妈那边
  顾祺瞥她一眼,这刚醒过来,脑子倒是挺清明,操心的事还不少。
  放心吧,我跟他们谈过了,也就是嘴上厉害些,不会真对阿姝怎么样的,见顾绥欲言又止,她补充,我没提之前的事。
  她不过是把利弊得失全都摆出来,劝他们安心颐养天年罢了。
  隔壁房间里,商姝定的闹钟响了,她本来就没打算睡太久,也料想顾祺会舍不得叫她。
  疲乏地捂着后颈转了转脖子,之后下床来到门边,刚打开一条门缝就听见顾祺在说话,商姝心中一喜。
  顾绥!瞧见顾绥正半坐着,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小跑着来到床边。
  顾祺识趣地让位,更是直接离开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两人。
  什么话都没说。
  商姝一遍遍捋着顾绥的手,脖颈用力地咽一下,再一下,唇角止不住往里,往下掖,掖出两个小小的弧度。
  顾绥施力回握,定定地望着她的脸,眉头慢慢拧起,一点比一点更紧。
  小姑娘刚才叫她的那一声是哑的,好看的桃花眼黯淡了,眼圈和眼里都红红的,眼底也乌青得厉害,一向漂亮的卷发也乱了,少许散在鬓边,剩下别在耳后的,也参差不齐地挑出来了几绺。
  阿姝,不哭。知道自己让她担心害怕了,很想摸一摸她的脸,只是没输液的这只手正在被紧握。
  商姝垂着眸吹出一口气,把顾绥的手翻过来,很轻很轻地拍一下她的手心,然后用比气声略大一些的声音问她:你别再这么吓我了,行吗?
  顾绥心中酸胀,碰碰她的指尖柔声道:不会了。
  不想让她费太多精神,商姝没让她说太多话,只自己时不时说两句。
  等回去了,每周都让家庭医生来检查。
  以后每天我们都在花园里遛弯。
  那些补品你也要跟我一起吃。
  顾绥一一点头应下。
  晚些时候,护士送来了清汤,空腹这么久还不太能贸然进食,顾绥的胃需要更谨慎一点,所以连流食都先没敢尝试。
  商姝端着碗,舀一小勺汤细细吹凉,送到顾绥嘴边:我们先试一小口,不舒服的话就不喝了。
  她刚才提前尝了,不油不咸,很是清淡。
  怎么样?她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顾绥哑然失笑:才咽。
  商姝也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低头捏着汤匙在碗里搅两下。
  第88章
  接下来的几天, 顾绥的精神越来越好,恢复得差不多就急着想和商姝回家了。
  她不太喜欢待在医院里,大概也没人喜欢, 即便病房装修得精美, 单看还以为是酒店, 却仍能勾起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 最主要的是,她知道只要待在这里一天,商姝就没办法真的好好休息。
  终于回到家中柔软的大床上,两人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舒服的喟叹,相视一笑, 之后相拥而躺。
  下午的阳光暖烘烘的, 没有拂晓那么冷淡, 也没有正午那么焦躁,像烤面包的余温, 还带着香气的那种。
  输液输得手都肿了。商姝软软地歪在顾绥怀里,圈着她的手腕, 一根一根捋她的手指。
  顾绥鼻息微动, 温温笑道:左手, 不影响。
  ?商姝仰脸, 狐疑地看她一眼。
  这人才刚好点, 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呀,更何况, 这也不对吧。
  你好猖狂啊顾绥。惩罚从衣摆进入,攀爬着温热向上,撩拨到人忍不住喘起来,再以轻捻收尾。
  不敢太过分, 只好先用这种方式宣泄一下不满。
  顾绥也适时钳住了她的手腕,倒不是担心自己,只是怕她太累。
  商姝半趴在顾绥身上,用手指头勾勒着她的轮廓,从鼻尖到下颌,再到脖颈,眼瞧着是瘦了半圈,她又忍不住心疼。
  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害怕,她缓慢地刷着眼睫呢喃,说着说着就又有一点哽咽,我好怕你又把我一个人丢下。
  不怕了,顾绥像是叹一口气,轻轻捋着她的脊背,我怎么舍得呢。
  她当然知道她有多害怕,因为她也是一样,所以她很努力,努力快一点醒过来,不想再让她的小姑娘哭了。
  商姝揉一下眼睛,重新枕回她的胳膊上,把手腕交给她:还记得你问过我,为什么是这朵花吗?
  嗯,你说只是因为好看。顾绥用指腹轻轻在上面摩挲。
  商姝笑了一下,摇摇头:这是你的生辰花。
  顾绥迟愣,无声地望着她。
  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那年我们还没在一起,爱大心理社办活动,听说你在,我就去偶遇你,找到你的时候,就听见你们在讨论这个。
  商姝抿着淡笑,回忆起这些过往。
  你知道吗,金盏花在希腊神话中的花语是离别之痛,可它还有另一种含义,叫做光明与救济。
  所以我当时纹的时候就在想,我已经承受过了离别之痛,那有没有一点可能,你也还会回来救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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