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哎呦妈,哪有你这样大过年揭人家短的啊,堂姐,走了走了。顾禧边嬉皮笑脸边拉着顾绥走了。
走出众人的视线,顾绥跟着顾禧来到偏厅。
谢了。顾绥往沙发上一坐,微仰着头闭了闭眼。
嘿嘿,小意思,顾禧二郎腿一翘,掏出手机看了两眼,昨天乱七八糟的,都没来得及跟你说上话。
铺垫完,她又把手机往旁边一丢,神神叨叨地问道:堂姐,你谈恋爱啦?
顾绥睁开眼,下意识蹙了下眉,看顾禧一眼没出声,她现在脑子有点钝,不知道说什么,也怕说多错多,毕竟还只是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她打算静观其变。
可这在顾禧看来,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她也没兜圈子:那天我在路环看见你俩了,但你放心哈,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嘴最严了。
她的确是偶然撞见的,谁让她堂姐长得这么显眼,找的女朋友也跟她难分伯仲,这一对晃在没什么人的路上,想不多看两眼都难。
哦。顾绥意味不明地回道,之后拿起手机,看起了商姝的消息。
那什么,顾禧拢一把自己的小牛仔外套,靴子磕在地上打着节奏,堂姐,求你个事儿呗。
顾绥勾了勾唇角,胸腔轻轻震两下:在这等着我呢?
又是救场,又是摊牌把柄的,感情是有事相求。
顾禧讪讪一笑,也不抖脚了,打起了圆场:哪儿能啊,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好意思套路你呢?
她可是打算真心换真心呢。
我先听听。顾绥回完消息,把腿搭叠起来静候下文。
那个,就是,能不能把绯色借我一天,给我女朋友过个生日啊?顾禧一改刚才的不羁,说完还有点害羞地摸了两下腿。
顾绥饶有兴趣地看她一眼,抿唇不语。
堂姐,我真的是走投无路,进退维谷,山穷水尽了,我们家正给我断供呢,顾禧开始撒泼打滚地倒豆子,你刚也听见了,我妈现在看我很不爽,年前差点押着我去把头发染黑,好在只有两绺,就给我放了,这来之前,还硬让我换了身衣服,说让我看起来老实点,喏还有,我耳钉都全摘了,我刚打的helix都白瞎了。
顾禧絮絮叨叨地,一说起来就刹不住车:所以堂姐,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才买完礼物,真的没钱包场了,而且我知道你那的环境和设备都一级棒,就借我用用吧,拜托拜托。
顾绥实在受不了她的磨叽,笑道:随便,别把我地方砸了就行。
嘿嘿,保证不会!你真是世界第一美丽善良大方的好堂姐。顾禧在原地乐开花,立刻掏出手机敲敲打打。
少贫了,顾绥按亮手机,看了眼空白的消息栏,小姑娘刚说要歇一会,估计现在正睡着,于是她又锁屏,看了眼顾禧问,你爸妈知道?
瞧顾禧这样子,不像是能藏得住事的人,何况三婶平时对顾禧宠爱得没边,大约也就是嘴上说说,其实知道了估计也没什么。
我女朋友啊?不知道,哪敢跟他们说啊,他们要是知道我搞姬,还不得把我按在祠堂里灌中药,再说了,我可不想当整个顾家出柜第一人。顾禧嘴又开始没把门了,说完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眼顾绥,那,那你
顾绥沉吟,她从来没打算主动出柜,她做事本就没有和家里交代的习惯,更不认为这件事有主动交代的必要,知道与否,接受与否,都不会让她有任何改变。
一样,顾绥淡淡回,之后起身,我出去透口气。
站在院子里头,顾绥拿出手机,又点进和商姝的聊天框,点了一下商姝发来的那条语音之后,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刚才坐在里头只转成了文字,现在她想好好听一遍。
我刚才吃了点东西,你不在,我都没什么胃口,嗯现在有点犯困了,等一下我就先去躺会
小姑娘嗓音甜糯糯的,听得顾绥不自觉抿上了笑意,尽管知道商姝可能一时半会不会回,但她还是忍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问她:【在睡了吗?】
不到一分钟,商姝就回了一个猫咪裹着小被子流泪的表情包。
顾绥看着轻笑出声,她从来不发表情包,手机里也一个都没有,但她破天荒地动了动手指,把这个存了下来,因为她实在觉得可爱,很像发它的人。
存过之后,顾绥给商姝打去了电话。
你有空啦?电话接通,小姑娘嗓音依旧软糯,只是夹杂了一点点沙哑,说得慢吞吞的,听着像是刚睡醒。
嗯,吵醒你了吗?顾绥柔声问。
商姝嘤咛一小声,逗她:对呀,在被窝里偷偷哭呢。
她刚确实是被吵醒的,挂念着顾绥,她本来眯得也不是特别踏实,她还把手机搁在了耳朵旁边,铃声开到了最大,所以消息一过来她就醒了。
今天也没碰酒吧?你胃有没有不舒服?午饭过了有一阵子了,你有没有再吃点东西呀?
有。顾绥把音拉得很长。
有哪个啊?商姝也觉得一下问太多了,轻轻笑起来。
顾绥也笑了下,又重新逐一回答了个遍。
听着顾绥闷闷地笑,商姝感觉到了她的疲倦,她坐起身揉一下眼睛,温温地问:累坏了是不是?
想想都觉得是,昨天夜里才回去,今天又那么早就起了,刚又连回消息的时间都很少,就算没有用她干什么事,也一定陪了很多笑脸,说了很多话,商姝心疼得不行。
一点点。不想她担心,顾绥打起一点精神说。
骗人,商姝小声念她,你这两天好好休息,不要再跑回来了,好不好?
她怕顾绥又偷偷来找她,再很晚地自己回去,尽管一来一回用不了那么久,但她不想顾绥折腾了。
顾绥用脚尖踢了下地上的红纸屑,捏着手机沉默了一会,用比纸屑还轻的气声说:不想你一个人。
商姝也不说话了。
她们是最会猜心的爱人,她们都心疼对方。
听了几轮彼此的呼吸,商姝轻轻吸一下鼻子打破了沉默:好了,几天而已,我又不是小朋友了,还一刻都离不了人啊?
你是。
好,我是。
哄来哄去的,两个人都笑了。
初二回娘家,顾绥见了见周绫那边的亲戚,又去山上祭拜了外公外婆,对着那墓碑,她久违地生出了些寂寥,她了解存在主义的向死而生,也比旁人更清楚该如何理解和正视死亡,所以她才更感谢商姝,感谢她在自己本可能陷入虚无的人生中,留下那些浓墨重彩的,名为爱的痕迹。
初三烧过门神纸,顾绥就说要走,周绫一百个不满意,先批判她怎么好不跟着迎神送神,又用赤狗日不宜出门的习俗把人留着,后来还是顾绥说,过年好歹也要去陪陪顾祺一家,周绫这才松口答应晚点放她走。
顾绥在顾家盼天黑,商姝也在水岸盼天黑,她守在窗边,觉得自己像望妻石似的,都有点难以想象,这几年自己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好在这几天她也给自己找了点事做,那就是边憧憬边落实云岫山庄的东西,要不是隔行如隔山,商姝都想亲自上手设计了,于是现在,她就坐在窗边的沙发椅里,边等顾绥回来边和设计师沟通着家具,她暗自窃喜,还好外国人不过春节,不然自己也未免太压榨人了。
十点过,商姝才瞧见顾绥的车,她噔噔噔地跑下楼去,顾绥也刚好从外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