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直升机低空盘旋着缓缓靠近场地,强烈的風压席卷场边,吹乱了众人的发梢。
丸井文太仰着头,神情罕见地陷入呆滞:“这…这也叫‘救護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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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窗户开着,風从半开的缝隙吹进来,卷动白色窗帘的边角,拂起少年耳侧一缕发丝。
阳光洒落在木质地板上,投出一片柔和的光晕。
幸村精市坐在病床上,身边围着几个小朋友,他们正笑闹着比试发球姿势,又被护士低声提醒不要吵到“幸村哥哥”。
幸村没有开口,只是靜靜地看着窗外,眼神落在那片蔚蓝天幕下不远处的远景上。
这里,看不到赛场,但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视线停滞了一瞬,像是陷入了什么模糊又深邃的东西里。
就在这时,病房外突然傳来一阵急促的动靜。
先是走廊深处傳来几声护士急切的呼喊,语速飞快,隐约还能听见某个房门被撞开,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病床快速推行时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输液架!快!通知主治医生!”
“血氧下降,准备吸氧装置!”
“让出走廊!重症通道,先别进病房,直接去手术室!”
走廊的声音像被风鼓起来的帘布,猛地掀开了病房的宁静。
坐在病床上的几个孩子停下了动作,纷纷回头望向门口,神情迷茫而緊张。
幸村精市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着床单边角那一缕皺折。
这样的声音,他早已习惯。
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的人都清楚,这种声音只要响起,就代表着一个可能即将逝去的生命。
走廊的动静没有平息,反而愈发靠近。
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伴随着氧气瓶碰撞滚轮的撞击音、病床掠过地面时急促的摩擦声,还有护士们快步交谈的片段。
病房门虚掩着,伴随着声音靠近,几道身影飞快掠过门口。
白色护士服的下摆、病床的轮廓,还有……一道一闪而逝的黄色衣角。
幸村精市的指尖一頓。
刚才那是……真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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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外的走廊安静得几乎令人窒息。
白色灯光冷冷地洒在地面上,帝光众人一字排开靠在墙边,没有人说话。
哪怕是平时最不耐烦的青峰,此时也只是低着头,拳头攥得很緊。
迹部景吾站在走廊另一侧,皺眉看向黄瀨凉太:“听你刚才的反应……你是知道白秋的狀况的吧?”
“他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么会到吐血这么严重!”
黄濑凉太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僵,开口时语气带着几分迟疑和难得的无奈。
“……这种事,还是让小白秋自己说比较好吧。”
一时之间,没人再开口。
空气仿佛被压缩在这狭窄的走廊里,连呼吸声都变得格外轻。
半小时后,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
“咔哒——”
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走在最前的医生神情严肃,眉头深深皱着。
綠间真太郎第一时间迎了上去:“白秋的情况还好吗?”
医生摘下口罩,长长吐出一口气,眉头依旧緊皱着。
“……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症狀。”
他頓了頓,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复杂:“他的身体状态,毫无疑问已经濒临極限,正常来说,早该出现係统性衰竭才对。”
“但问题是……他没有继续恶化。”
说到这儿,他声音頓了顿,像是在确认自己说出来的词是否合理。
“所有临床表现都表明他应该进一步衰退,但实际检查结果却……”
“怎么说呢?就像某种临界状态被固定住了一样。”
医生皱着眉,语气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困惑:“太奇怪了,我们完全找不到维持这种状态的原因。”
因为情况还算稳定,白秋和也很快被转移到了病房。
医生原本还想继续对他的情况做深入检查,毕竟这种“诡异的临界稳定”状态,几乎颠覆了所有临床常识。
然而,就在他接起一通电话之后,他没有再提起任何关于“研究”的内容,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开。
病房不允许一次性进入太多人,最终,只有黑子哲也和黄濑凉太留下,陪在病床旁,其他人都在护士的劝导下先行离开了。
白秋和也依旧昏迷,呼吸微弱,唇色苍白,身体静静躺在病床上,连病号服都显得略大了一圈。
病房内,仪器发出规律而低微的滴响声,白秋和也的呼吸几不可闻,像是随时会消失在这片寂静中。
黑子哲也坐在床边,目光始终落在白秋的脸上。
他忽然轻声开口:“黄濑君……终于认可白秋君了吗?”
黄濑凉太站在一旁,正低头看着手机,听见这句话时手指微顿,轻轻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发。
“被发现了吗?”
黑子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毕竟黄濑君的称呼,变了。”
黄濑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窗缝,风从缝隙中吹进来,卷动病房内安静凝滞的空气。
他侧头望向窗外的夜色,语气低低的,表情难得正经和认真。
“说实话,虽然小白秋确实有着‘奇迹’级别的才能,但是……”他顿了顿,“他太压抑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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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和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意识像是从一片浓稠的雾气中缓缓挣脱出来,最初只是混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也没有思维。
像是被关在一间没有窗、没有声音的房间里,连身体的存在感都極其模糊。
接着,是耳朵。
最先浮现出来的,是一串若有若无的滴滴声,一下一下地落在耳畔。
再之后,是鼻腔的气息。
氧气管里带着冰冷气流,顺着鼻腔缓慢灌入体内,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漂浮感。
紧接着,是眼皮的触觉。
有光透过眼皮照进来,很亮,也很刺眼,不像是阳光,而是冷白的、死板的光。
他试图动一动手指,却像陷入了泥潭,神经信号傳出去,却没能得到回应。
只有手臂某一处传来一阵钝钝的疼,是针管压迫血管时形成的肿胀痛感。
他眉头轻轻一动,意识一寸一寸地从四肢回笼,那种“什么都感受不到”的空白感,也终于被身体本能的疼痛一点点撕裂。
接着,他听见有人在说话。
声音很低,像隔着一层玻璃传进来。
他还听不清内容,但能分辨出那是熟悉的音色。
……綠间真太郎,和青峰大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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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这次做得太过了。”
綠间真太郎皱着眉,站在病房一侧,低声开口。
青峰大辉倚在门边,听见这话后嗤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半分不屑、半分理所当然:“胜利就是全部,这不一直是赤司的观念吗?”
“只要赢了,代价从来不重要。”
綠间没反驳,只是摇了摇头,神色带着一点抗拒。
他还想说什么,视线忽然一顿。
白秋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双紧闭的眼皮,也出现了极轻的颤动。
几秒后,白秋和也终于睁开眼。
绿间真太郎迈步上前,刚要开口,却忽然顿住。
他站在原地,神情明显一僵,喉头轻微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话来。
青峰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偏头看向他:“你怎么了?”
说着,他也走近了病床。
当他的视线落到白秋和也的脸上时,瞳孔猛然收缩,脱口而出:“赤……赤司?!”
绿间真太郎眉头紧皱,盯着病床上的人:“……你,是白秋吧?”
白秋和也眨了眨眼,眼神里带着一瞬的困惑。
他看了看绿间,又转向青峰,神色安静,但明显有些不解。
青峰大辉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
“……哈,吓我一跳。”
他抬手揉了揉后颈,整个人像是刚从某种强压下脱出来似的,眉头也跟着松了下来。
面对白秋和也疑惑的目光,绿间真太郎没有解释,只是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个小巧的镜子,递到他面前。
白秋微微一愣,下意识接过。
青峰大辉看着那个镜子,嘴角一抽,忍不住开口嘲笑:“绿间,你竟然还随身带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