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夜幕降临的时候,队伍进了一个小镇。
小镇只有一家驿站,规模自然也和幽云郡的驿站比不了。
“还是老规矩,”江虎有伤在身,怎么分配房间的事情落在了赵九三的头上,他朗声说道:
“通铺和上房都要自己出钱,如果囊中羞涩,就住马棚,不用钱。”
“噗。”王头凑到了江虎边上,喷笑出声,小声说道:“兄弟,你这一路靠着拔高房间的价格赚了不少吧?”
沈昭昭就站在旁边,微微挑眉。
战南星也没什么反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江虎一脸尴尬,清了清嗓子,“瞎说什么,我都不抽钱的,掌柜说多少就是多少。”
“啧,瞧瞧,还骗我呢!”王头根本不信,只当江虎赚得盆满钵满不愿露财。
他抬眼看了下和江虎并排靠坐在驴车上的战南星,语气有点不好,“诶,为什么你们还让犯人也坐驴车?”
“啥时候犯人有这待遇了?”
战南星抬眼,凉飕飕的目光刮过王头那张大嘴。
江虎更尴尬了,急忙摆手正要解释,突然,义募士那边来了一个人,拉着王头说话。
不是别人,正是在梦中冲着沈昭昭下黑手的老头。
“镖头,驿站的屋子不够这么多人住,”老头说话都有些气喘,他的身边,一个年轻的女子搀扶着他,赶忙给他顺气。
老头顺了气,脸有些涨红。
“那些犯人把上房和通铺按原价都要了,我们只能住马棚!”
“镖头,看这像话不像话?”
听到自己晚上没有屋子住,义募士那边闹开了锅。
“我就说不能和这些犯人一起住驿站,他们可都是贪官,贪太多了才被流放的。”
“就是,他们心黑不差这点房钱,我们出于义道去漠北垦荒戍边,结果他们掏出黑心钱住上房,我们却要住马棚。”
“这不合道理。”
“之前住的驿站,按律法,都不要钱就把空的屋子给我们住了,这家是怎么一回事你说?”
沈昭昭不作声地听着。
这些义募士敢情可以一路不掏钱住白屋啊,待遇果然和他们这些流放的不一样。
要不是她搞定了江虎,这会儿还要被差役薅羊毛呢!
这次,遇上了他们,江虎没有从中抬高价格,三家人按市场价格把驿站的屋子给订了一空。
不掏钱的义募士自然只能住马棚了。
他们不平衡了。
“这… 这不可能吧?”王头一脸难以置信,看向江虎,“咋回事啊?你没有抬高价格,从中抽成啊?”
他和江虎是老相识。
江虎押送的流放队伍,走了这一路,该薅的也都薅空了,没道理身上还有盘缠啊?
咋可能还能掏出钱财把屋子都给订了?
江虎又一次尴尬了。
恨不得当场把王头的大嘴巴给封上,怎么老是当着沈姑娘和战公子面,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位大哥,你在说什么呀?”
沈昭昭肉眼可见江虎老脸都涨红了,出声帮他解围:
“大人一路上都没有多收我们钱财呀!”
“我们住宿吃食,都是掌柜收钱的。”
沈昭昭说完,十分无辜地看着江虎,“大人,你说是不?”
江虎急忙点头,感激地看着沈昭昭,一叠声地应着:“对对对,沈姑娘说的对。”
沈昭昭十分肯定,“你看,我就说大人就是个青天大好人。”
战南星唇角勾起,抿着唇,勉力压下自己的笑容。
江虎笑得比哭还难看。
沈姑娘这是扎他呢!
王头脸上的表情差点崩裂了,江虎是不黑犯人钱的青天大好人?
那还是他认识的江虎吗!
“镖头,”老者把王头的衣袖扯得更紧了,“今天你一定得帮我们安排好,没有犯人住上房,我们义募士睡马棚的道理。”
老者说着,急得连声咳嗽。
他身边的年轻女子不住地拍着他的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王头,“王大哥,我爷爷这身体还想着要去漠北戍边守境,我怎么劝都劝不动。”
“他完全可以在家乡颐养天年的。”
“都是我不孝,不能多赚些银钱,让爷爷也能住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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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段位更高
女子说着,抬起衣袖擦拭眼泪。
老人不住地叹气,颤巍巍地转身安慰自己孙女。
“花儿,都是爷爷不好,硬拉着去漠北,让你连那些流放的犯人都不如。”
“哎… ”
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沈昭昭在一旁瞧着,很想拍巴掌,这祖孙俩,一唱一和的,一个当直肠子唱白脸,一个当绿茶唱红脸。
句句不提白嫖驿站的客房,句句都是这个意思。
她扫了一眼那名唤花儿的女子,哭得红了眼睛,却又不见眼泪,好一个光打雷不下雨。
特别的我见犹怜。
这样的女人,男人最容易上钩了。
果然,王头立刻出声安慰,“我这就去说说去,花儿姑娘可别哭了,您老也没着急,肯定今晚要让你们都住上房的!”
“嗯,我相信王大哥。”花儿姑娘红着眼睛,羞答答地说道,望着王头的目光中,满满的信任。
“爷爷,我们先回去安抚堂叔他们,让他们别闹起来。”
“王大哥都会帮我们安排的,一定不要让王大哥难做。”
老人拍了拍自己孙女的手,十分欣慰,“好,都听花儿的。”
沈昭昭舔了舔后槽牙,走了一个杨表妹,又来了一个花姑娘。
貌似,段位更高。
再加个老树皮。
就短短几句话,水平都说出来了。
既体现了她的懂事和善解人意,又把王头给高高架了起来,让他帮着要客房。
果然,王头一脸为难地看向了江虎。
江虎默默地转头看向战南星,“哎呀,以前怎么没发现三公子的侧脸长得如此好看。”
战南星嘴角轻轻抽动了下,抬手环抱胳膊,不作声。
江虎自己之前造下的孽,他可没有昭昭那么好心帮着解围。
沈昭昭瞧着实在好笑,两个大男人并排靠在驴车上,一个夸另一个长得好看。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哎,虎子哥,我都叫你哥还不行嘛?”王头一拉袍子,蹲在了江虎身边,“你看现在这样,上房和通铺都住着犯人,相反,自愿去戍边的义募士住马棚。”
“这不是还没到漠北,就先寒了这些义募士的心嘛?”
“而且你看,这些犯人都是京中的贪官,贪得多了才被流放,义募士呢?他们可是勤勤恳恳种地,遭了灾才当了义募士,自愿去漠北的。”
“谁高谁低,你这穿官服的,还能不清楚?”
王头说着,抬手,拍了拍江虎的差役衣裳。
正好,拍在了江虎的伤口上。
江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就地过去了。
“哎哟,您说话就说话,可别动手,我们头儿身上有伤呢!”一个跟着他们的差役赶忙提醒。
江虎抬手,示意自己无碍,都不敢看沈昭昭和战南星了,“那你说,要咋办?”
他得先知道王头什么个意思,才能就事办事。
“还能咋办?”王头说得理所当然,“你就照之前那样,在掌柜报价上加个几两银子,让这些犯人住不起就行!”
“后面的,我们就按律法来办,空的屋子都无偿让义募士住。”
沈昭昭瞥了王头一眼。
这律法,也就这不做人的皇帝想得出来。
这么一来,今晚,驿站的掌柜颗粒无收咯!
江虎咧嘴一笑,尽显尴尬,所幸顺着沈昭昭之前扎他的话说,“兄弟你是误会我了,之前几次抽成,那是有兄弟家中急着用钱才不得已而为之。”
“我这一趟是分文不收的。”
“犯人也要去漠北,天寒地冻的正要银子。本来抄家就没剩几个银子,我再贪得无厌,不是死了还要下地狱吗?”
江虎说得正义凛然。
战南星抬头,和沈昭昭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都藏着笑意,显然,都在憋笑中。
他们觉得好笑,可是王头像被天打雷劈了一样。
“咋的,你现在真的不抽成了?”
江虎果断摇头,“不抽了!”
“那咋办?”王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急了,“那就直接让这些犯人把屋子都让出来,给义募士住。”
“兄弟你只要发句话就行!”
在王头眼中,江虎是差役。
还是一个脾气不太好,行事作风强硬的差役。
这些犯人胆敢说一个“不”字,妥妥会被请吃一顿鞭子。
江虎躲避着王头的目光。
让他出头干这事,得罪沈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