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章清云似是没看出她的尴尬，笑着逗旁边的小男孩：“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上幼儿园没有？”
小男孩儿可自来熟了，来了就盯着婴儿床里的灿灿一个劲儿瞧，面儿上可稀罕了，如今见阿姨问了，忙回答：“阿姨，我叫程楠，四岁半，在大院幼儿园上中班。妹妹真好看，我能抱抱妹妹吗？”竟是十分喜欢的样子。
姚燕妮赶紧阻拦：“别胡闹，你那么小，再把妹妹摔了。”
程楠可不听，眨巴着大眼睛看章清云。章清云能怎么办呢？只得抱起来让程楠看：“妹妹还小，得是我和你妈这么大的人才能抱得动。”
程楠摸摸灿灿的手，笑起来俩酒窝，十分可爱。灿灿这个丫头呢，可能是觉得程楠长得好看，竟然很给面子的咯咯咯的笑。两个小娃娃，相处得倒是分外和谐。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没营养的片汤话，程卫东三人这才告辞。
这件事儿才解决，进入三月，自建房陆续开工，更大的事情来了。
这日，吃过早饭，关百钺正在玄关穿外套准备上班呢，章清云抱着灿灿过来。灿灿穿着鹅黄的连体棉衣，乐得嘎嘎的，哈喇子将下巴都淹了，关键是小手还捏着一条灰蓝色的羊毛围巾。章清云笑：“给你找围巾，你闺女看中这条了，拿着就不撒手，今儿就穿你闺女孝顺的吧。”
话音刚落，章清云就觉得，关百钺的嘴角啊，瞬间跟吃了三斤蜜似的，那个甜啊。
“灿灿觉得这条好看？那爸爸今天就围这条，好不好？”说着还用脑袋去蹭灿灿的小脑袋，惹得小丫头在章清云怀里一个劲儿笑。
梁秀英在一旁嫌弃：“行了，小孩子这么笑伤嗓子，你快上班吧。”
关百钺稀罕够了，去拿灿灿手里的围巾，这丫头还真放手了，章清云那个气啊，伸手点点小丫头的额头：“你个淘气鬼，妈妈要拿你怎么不放手？啊，爸爸一拿你就给，你个小坏蛋，这么小就偏心你爸，妈妈以后可不管你了。”
灿灿哪里听得懂这个，只觉得父母都围着她说话，咯咯咯笑个没完。
从家里出来，到了办公室，关百钺的心情都格外好。端着杯子喝茶，正准备在文件上签字呢，刘副厂长过来敲门了：“关厂长，有个事儿得跟你报告一下。”
这可稀奇，刘副厂长自来了奶粉厂，就没管过事儿！关百钺挑挑眉：“刘副厂长啊，快进来。”也不说倒茶的话。
老抠！刘副厂长面儿上呵呵笑，心里腹诽，想到今儿要办的事儿，忍着没发作，坐下后正色道：“关厂长，是这样，今儿一上班，隔壁的平康大队和新庄大队就来人了，说是咱们厂的机器噪声大，影响他们村儿老人休息，想跟咱们谈谈赔偿问题。”
这就是存心找事儿了。还噪音，如今两人坐在办公室都听不到机器的声音，那两个大队的村民，从哪里听到的？
关百钺深深看了刘副厂长一眼，刘副厂长呵呵笑，笑面虎一般地回望过去。就是存心找事儿，怎么地吧，就是不为了帮高武，冲着奶粉厂的利，他刘学农也得把心里的这口气出了！不拿下你关百钺，他刘学农怎么上台掌权！
关百钺朝后一靠：“这样啊，那这事儿不小，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这样，咱们今天不是要开领导层会议嘛，我提议先在会议上讨论一下，不行咱们就把问题摊开谈，开诚布公，让厂里的人都知道，也都说说解决办法。俗话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咱们全厂近三百人，总能想到解决办法的。”
刘学农眼皮儿一跳，这是要让大家都知道，他在背后捣乱啊。如今正是盖房的关键时刻，所有阻挠职工盖房的，都是职工的仇人，关百钺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
刘学农赶紧道：“哪里需要这么大阵仗。这样，我去跟他们谈谈，只要赔偿条件不过分，咱们就......”
关百钺摆摆手：“刘副厂长，事儿不是这么办的，今天是平康大队和新庄大队，那明天呢，后天呢？咱们不能怕事儿啊。只有把这些人的心思彻底掐灭了，咱们厂职工的房子，才能安安生生建起来，你说呢？”
这就是一点儿也不肯赔偿了。刘学农想去探究这话的真假，还没开口，就听关百钺继续道：“要是刘副厂长办不好，咱们就开职工大会......”
刘学农恨恨盯着关百钺的眼睛，刷一下起身：“不用了，这点事儿，我刘学农还没那么草包！”说着转身就走。
关百钺一点儿不给刘学农面子，呵呵冷笑两声。刘学农的脚步慢了一瞬，很快继续大步离开。
从提出盖自建房起，关百钺就在等着周边的大队闹。临时工也能申请职工自建房和厂建房，那闹一闹，去奶粉厂做个临时工，不就有房子住了？！
房子，在哪个时代，都是国人一辈子的大事儿，豁出脸面闹上一回，为儿孙争取一套房子，在很多人看来，是很划算的事儿。
可没想到，堡垒是从内部先乱起来的。刘学农鼓捣着几个人先闹起来，这是想干什么？讹厂子一笔钱？再借机以资金不够的理由，毁了盖家属院的事儿？想得美，他就是豁出去开厂职工大会，都不会让刘学农这个事儿办成！
想到什么，关百钺起身去跟洪常胜说了几句话：“把事情传出去，让大家当心些，和周围大队的人相处的时候注意，别被坑了。”
洪常胜点头：“行，我知道了。”
说着还啧啧两声：“拿什么讲条件不成，敢拿房子开刀。去厂里看看去，谁敢阻挠盖房子，谁就是厂里的公敌！不仅是奶粉厂的，还是粮油公司的，咱这里子弟多着呢，刘学农这是傻啊还是聪明啊。”
关百钺可不理这些嘀咕：“行了，快去办事儿，废话怎么这么多呢。”
洪常胜嘿嘿笑着挠头：“百钺哥，那什么，碧云又怀孕了，我这不是高兴的嘛，嘿嘿。我俩都想要个跟灿灿一样漂亮的闺女，哥，灿灿的小衣服给我一件呗，说不得就生个跟灿灿一样的。”
洪常胜和常碧云结婚后，次年就生了个儿子，这刚一年吧，又怀了？医书上好像说，女人生太密太勤了，对身体不好。
关百钺皱眉，到底没说什么，摆摆手：“明儿给你带来，去办事儿吧。”
虽然在孩子的事儿上不靠谱，其他事情上，洪常胜还是不含糊的。下班时，几乎所有职工都知道了，周围大队想要占厂建房便宜的事儿。
那还得了！他们还指望着早点儿建好房子，早点搬出来呢。周围的村民要是再捣乱，厂自建房多了，到时候资金不够，盖个半拉子房子不封顶，找谁去！
因着不放心，职工们晚上自发的排班去工地上守着，白天遇见周围大队的人，恨不得隔上三米再说话，就怕被赖上。
另一边呢，程卫东急着立功，想调去奶粉厂，交钱盖自建房呢。当了这么多年顽主，不靠谱的朋友多，靠谱的也有一两个，就是这一两个，帮了程卫东的大忙。
什么忙呢？原来程卫东的这个朋友，有一位农村亲戚，就是新庄大队的，这两天过年来家里拜访，说大话呢。
“不是我吹，要不是户口限制了，就是那奶粉厂的厂长，我都不稀罕当，还是得去公社，去市里当官儿才威风。在企业，也就盖个房子方便。今年这是我没发力，不过等年底吧，年底小洋楼肯定能住上，到时候堂姐、堂姐夫你们来家里做客，一定招待好了。咱们村里人讲究少，也不用换什么拖鞋，只管进家门就成。”
连吹牛带挤兑人的，反正意思很明显，他们大队貌似都能住上大房子？这怎么可能呢。这朋友没当回事儿，可今天听程卫东一说，这不就联系上了嘛，这是要讹奶粉厂的房子啊。
程卫东乐了，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没这一出，他还怕功劳小了关百钺不好张嘴提调动的事儿。今儿新庄的事儿一出，调去奶粉厂板上钉钉。
直到当众将人在工地按住了，大家才知道怎么回事儿。原来那日新庄大队和平康大队的人被刘学农打发后，平康大队的人没继续纠缠，新庄大队的人倒是没放弃。
这还要从新庄大队的地里位置说起。巧了，奶粉厂建房的那片荒地，就挨着新庄大队的庄稼地，中间隔了没五米，十分近。新庄大队的人就打起了放火的主意，偷偷放一把火，不仅烧了工地上收回的木料，最好火势能稍微蔓延到新庄的地里，烧一点儿庄稼，到时候不就好要赔偿了？
为了房子嘛，不丢人，大不了庄里的人守着，别让火把庄稼都烧了就是。为了等放火的日子，硬生生等到奶粉厂年后把木料都收购完，堆在工地上准备开工了，这才晚上偷偷动手。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程卫东在后面盯着他们呢，当场给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