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好，麻烦你了！”
服务员走后，姜欣然低头发现段与安紧咬着双唇，脸色苍白。
“怎么了？还是很烫吗？”她用手试了试水温，是冰凉的冷水。
段与安搖搖头：“我脚有点麻。”
姜欣然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这里估计是店内洗菜的地方，水龙头的位置大概在自己腰部的高度，正下方用水泥砌了一个大概十厘米高的水槽。
正因如此，段与安只能弓着身子把背伸到水龙头下面，为了避免坐到水槽上，他还不能完全蹲下去，导致他的姿势有点像扎马步，也难怪会脚麻。
姜欣然环顾了一圈，没看到有可供扶着的东西，她捏了捏包带，最终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扶着我吧。”
段与安抬头，眼睛里是掩藏不住的惊讶。
姜欣然瞥过头，催促道：“快点，等下摔倒了更麻烦！”
手心被另一只厚实的手心覆盖，她心中闪过一瞬间的不真实感。
段与安的手掌比自己的大上许多，仅仅是搭在上面她就觉得自己的手好似被完全包裹住了。
这奇妙又新奇的体验让她的脸有点发烫，不由自主地垂眸去打量。
借着店内照过来的灯光，姜欣然看到的是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很难想象有着这样手指的手掌竟然是厚实且柔软的。
略显奇异的矛盾感让她有点恍惚，指尖试探着在对方的手指上滑过。
一道沉闷的喘气声在耳边響起，她转头才发现段与安的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一般。
“啊！不好意思！”姜欣然猛地抽回手，骤然失去依托的段与安顿时往前一栽，她又手忙脚乱地去扶。
抓住对方的手臂后，她感觉自己被猛地一拽，而后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小心！”耳边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她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又响起方才那个声音：“你没事吧？”
姜欣然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头正枕在对方的胸口，她赶忙撑地站了起来。
听到声响的服务员跑了过来拉段与安，起身的过程中，姜欣然听见了嘶的一声。
“怎么？是摔到烫伤的地方了吗？”她连忙发问，但隔着衣料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好在服务员是名男性，他问了一声后就想把段与安的衣服往上拉，怎奈这件衬衫并不宽松，只拉到腰部以上就扯不动了。
“哥们，把衣服脱了吧。”
姜欣然闻言瞬间把脸转到另一侧，又听见服务员说：“大男人害什么羞？没有在你女朋友面前秀过身材吗？”
转头刚想反驳，她就听见段与安急切地开口：“我不是她男朋友！”
对方焦急地看了自己一眼，又接着说：“我们只是同事。”
“哦，不好意思哈，我刚看她这么着急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服务员挠挠头，“也没事，反正你身材这么好，不用怕出丑。美女你不介意吧？”
“啊……”姜欣然身子一僵，而后摆摆手，“不介意。”
看到段与安的手开始解扣子，她又赶紧将视线转开。
“没事，冲冷水冲得很及时，只是有点发红，没有起水泡。就是有点擦伤，估计是刚才摔的。”
听到后面这句话，姜欣然下意识想看看摔到的地方严不严重，然而刚一回头就看到段与安正和自己面对面站着，那隐隐显现的薄肌瞬间映入眼帘。
发梢上的水珠滴落，砸在胸肌上又顺着往下滚动，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追逐着那颗水珠游走，直到被黑色的衣料遮挡住。
一连串的失态举动已经让姜欣然待不下去了，她朝着门口边走边说：“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还没穿过粉面店，服务员又追了过来：“美女，你同事的手机不见了。”
手机？姜欣然登时想起，段与安被撞的瞬间，好像是有个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她照着记忆中的方位去找，兜了一圈都没看到手机的影子，那个飞出来的铁桶和摊位也早就消失，只有人行道上淌得到处都是汤水昭示着刚才的一切真实发生过。
“算了，别找了，估计是被人捡走了。”段与安浑身湿漉漉地走了过来，“今天的事麻烦你了，你的衣服也湿了，赶紧回去吧，别着凉了。”
“那你呢？”
“我没事，我打个车……”话到嘴边，段与安又咽了回去。
姜欣然想了想，摸出电话说：“你家里人的号码能想起吗？用我的手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段与安搖摇头：“我家离这里开车起码要两个小时，没必要。”
“啊——这么远。”姜欣然摸摸脸颊，“你每天转几趟车才能到公司啊？”
“我住我堂姐那儿，她在这附近有个公寓，公交二十多分钟。”
姜欣然点点头，又摊开手机：“那打给你堂姐吧，让她来接你。”
“她到外地拍摄去了，我真的没事，你先回去别感冒……阿嚏。”猝不及防的一个喷嚏让段与安尴尬地别过脸，却还坚持不懈地嘴硬说自己没事。
“那你要这样要怎么回去？”
“前面有摩的，快一点十几分钟就……”话没说完，又一个喷嚏响起，段与安已经完全扭过身去了。
姜欣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到段与安面前递出手机：“输一下地址，我给你打个车。”
段与安僵在原地，还是姜欣然把手机塞到他手里，他才犹豫着开始打字。
输好以后将手机还回去，段与安问：“那你怎么办？”
姜欣然边在手机上操作边回答：“没事，我乘地铁回去也只要二十几分钟。”
“可是，你的衣服。”段与安指了指她的后背。
姜欣然一摸才发现，自己左后方的连衣裙上沁满了油水，甚至还沾了几片菜叶子。着急忙慌地把能拍的都拍掉，她满面愁容地啧了一声，这下也不想乘地铁了。
“要不……”段与安尝试着开口，“还是把单退了，你自己先打车回去。”
“司机已经接单了，还有一分钟就到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公司等下和许薇……”
点开和许薇的对话框，看到对方十五分钟前发的下班消息，姜欣然的话卡在喉咙里。
手机有陌生号码打进来，是网约车司机已经到了，她指了指马路上那辆银色的比亚迪，示意段与安上车。
段与安却没动，他舔舔唇，半晌才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吧。”
说完又着急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网约车可以改地址的，让司机先送你回去，你再给我打车。”
姜欣然这才点头：“好吧，你让司机等一会儿，我去店里借两块毛巾。”
在路边简单擦了擦才上车，将毛巾垫在座椅好后又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透过后视镜看到司机欲言又止的表情，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气氛愈显尴尬。
车子启动后，姜欣然才问：“师傅，改地址要收费吗？”
“为什么要改地址？”司机语气不善，“不能改啊，我这是顺风车，看你的地址离我家近才接单的，不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停车。”
说着，他果然降低了车速，准备靠边。
“算了算了。”姜欣然立刻阻止，“我们不改了师傅，就去这个地址。”
司机又嘀咕了一句什么，姜欣然没有听清，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往后推，她猝不及防地大喊一声，而后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搂住了。
侧头一看，段与安一手拉着前面的座椅，一手越过她的后背按在她另一侧的肩头。
如此诡异又暧昧的氛围下，她脑子忽然不合时宜地钻出一个念头：这人的手怎么这么长，上辈子莫不是长臂猿？
“对不起！”
姜欣然脑中长臂猿的还在欢快地挥手跳跃，段与安已经飞快把手收了回去。
该死的尴尬在整个车厢里蔓延，司机不知道是不是怕后座上的两只水鬼把自己的车弄脏，一辆好好的电车开得跟越野一样风驰电掣。
后背不敢靠着，为了避免撞到对方身上，姜欣然只能紧紧贴着前面的座椅。
身侧的段与安由于全身湿透，只好双手攀着身前座椅的上方，整个身子在车厢内晃荡。姜欣然脑中的那只长臂猿便又蹦了出来，渐渐和眼前这手长脚长的身影交叠。
有那么一瞬间，她没忍住笑出了声，察觉到对方转头，她立刻别过脸去，咬紧下唇死死忍住。
一旁的段与安看着那不断耸动的肩膀，眉头越皱越深。
“司机，可以开下暖风吗？”
“啊？”司机和姜欣然同时转头看向他。
“你很冷吗？”姜欣然诧异地打量着他。
段与安摇头：“我看你一直在抖，以为你很冷。”
“啊——”姜欣然抬头望向车子的天花板，“我不冷，你看错了。”
有了这个插曲，那只滑稽的长臂猿终于偃旗息鼓不再出来招摇，不过一会儿车子就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