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可是,他啪嗒啪嗒走到灶台边,看见高压锅果然开着保温模式,蒸屉里有一碗蛋羹、一盘切成块的蒸苹果。
  这是为什么呢?晚饭就算了,可能是顺手的事,为什么竟然连需要特意早起的早饭也开始给自己做了呢?
  他把料多又粘稠的八宝粥从锅里盛出来,又端蛋羹和苹果到餐桌上,从余行郡的高级餐具里面选了最圆钝最可爱的两个勺,坐下,一边吃,一边想。
  可能是,同情吧。看自己这样很是可怜,于是像见到路边纸箱里快饿死的病猫一样不忍心了。但其实,单单同情的话,也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免费医疗,餐食供应,自己的亲哥大概都不会有这么贴心。
  那也有可能是,想等价交换?先施予一些恩惠,等对方慢慢习惯了,或者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接受太多太多的时候,再顺理成章索要回报。
  可我又能给他什么呢?
  当试吃员?就算不做这些多余的事,也是会继续当下去的。
  那么也许是精神上的满足?
  人喂猫,猫得到食物,人得到“被需要”的情绪价值。城市里,大公司里,“空心人”不少见,余行郡看起来不缺钱,可能就是缺一些情感的回馈,高质量的陪伴。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人家真的别无所求,他也不能真的坦然接受所有的馈赠。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别人对自己好,自己也理所应当要给予回应。
  而且,如果真是要情绪价值,做了3个多月“虚拟恋人”的温照原,在这方面已经很熟练了,拿这个做回报,倒也都是在能力范围内。
  上午,余行郡来上班,还有点心事重重,没有发现,李海月和许颂一直在偷偷观察他。
  午饭,他也没去食堂或者饭店,跟许颂说了声我中午不在,有什么事打电话,就匆匆回家做饭去了。
  许颂将情况汇报给李海月,两人得了八卦,隐蔽地前往公司附近一家日料店交流细节。
  李海月:“我敢说,组长肯定金屋藏……小男孩了,绝对绝对绝对!”
  许颂:“……可我觉得……是不是我们想多了,万一是人家亲戚呢?”
  李海月头头是道:“不可能,是亲戚关系的话,大大方方叫出来介绍就好了,为什么要装作是来打扫卫生的?还‘钟点费是现金还是转账’,拜托,到底哪个保洁会穿睡衣上门服务啊!”
  许颂陷入沉思,眉头沉重地簇在一起:“但是,‘钟点费’有没有可能还有另外的含义。”
  “什么?”李海月茫然,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她忽然突然叫了起来,“喂!你乱说什么?余组长怎么可能会喊那种‘上门服务’啊!”
  许颂心虚低头:“什么上门服务?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这时,有穿黑围裙的店员走过来,礼貌请求两人降低谈话音量。
  他们连连点头哈腰地抱歉、不好意思,店员离开之后,尴尬地埋头扒了半天饭,李海月冷静下来,在心里又谨慎地思量半天,最终得出结论:
  “就他们的肢体语言,和亲密程度来看,只会有两种可能,第一,组长是在和那个男生谈恋爱,不想跟我们出柜才把人藏起来。第二嘛……”
  她把肩膀放低,头向前凑去,示意许颂附耳过来:
  “你昨天听清楚没?小男生说他听不见,没准是个听障人士,没办法自理,只能被我们余组长——包养了!”
  第23章 “你这是要让我死”
  余行郡中午12点离开公司,12点15分到家,看见温照原正蹲在地上帮他擦客厅的柜子。
  “干什么?”余行郡问,“病好了没有在这擦擦抹抹的,不怕感染了?”
  温照原抬起头,表情很惊喜,说:“你回来啦!”
  他把抹布翻个面,换干净的部分继续擦,嘴里念叨:“我已经好多啦,谢谢你早上给我做早饭,我也可以帮你做点事,你放心,我没乱动你东西,就是擦擦灰而已。”
  余行郡走过来,把他的抹布抢走,“啪”的一下甩在台面上,将人拉起来,掰着脸看了看耳朵里面。
  温照原的脸真是非常小,被手一捂,就遮蔽了大半,他老老实实侧着头,耳朵眼对着余先生,说:“真的没事,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没有痛了。”
  “好不好你说了不算,”余行郡看不出什么来,就松了手,“一周后复诊,看医生怎么说,别作得到时候又得穿刺一回。”
  他转身,往厨房走,温照原像尾巴一样跟上来,问他:“你今天中午怎么回来了?一般不都是晚上才——”
  话没说完,被余先生塞了两个橘子在手心,他低头看看,果香立刻钻进鼻腔,酸酸甜甜十分诱人,于是闭上嘴巴,洗了洗手,站在料理台边吃橘子。
  余行郡洗菜,烧水,煮了一锅丝瓜菌菇汤,汤里下一把菠菜面,又用苦瓜、黄瓜、苹果削皮打了蔬果汁,秋葵切成很多个小星星凉拌,一点钟之前全部做好,中途温照原想帮忙,想递盆、切菜、洗破壁机,都被不留情面地挡了回来。
  他没招儿了,只能在吃饭的时候多说了几句:“好吃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中午,余行郡也是要吃饭的,而且为了省时间,身上还是在公司穿的黑衬衫、西装裤,修身的款式,宽的肩,薄的腰腹,大大方方显形,温照原一边嚼菠菜面一边看对面有些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心想,如果自己是个女生,和余行郡一起,肯定都不会有心思吃什么午餐了。
  这么帅,怎么没见有个女朋友呢?温照原把丝瓜咬在嘴巴里吸汤汁,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可工作再忙,还是有时间回来给我做饭呀。
  他心里好像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但又因为太过荒诞,甫一成型就立刻被打散了。
  吃完饭,是一点半,余行郡亲自动手把破壁机洗了,其他餐具、锅具放进洗碗机,跟温照原说了声赶紧去把药吃了,就拿起包又出门上班了。
  温照原拿水杯去接水,看着显示倒计时30分钟,关上门来像个小冰箱的洗碗机,想起自己前几次在这里手动洗碗的经历,抿着嘴陷入了沉思。
  对于“恋爱说”,和“包养说”,许颂都还是半信半疑,不禁要对李海月提出质疑:
  “你是不是耽美小说看多了,咱们组长,看着也不像gay啊!”
  “你以为全天下的gay都是一个样吗?多的是身边人都看不出来的深柜。”李海月好像经验很丰富,信心满满地拍胸脯。
  讲完,她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叮嘱许颂:
  “许哥,这个事情,你知我知,还有严秋林知,就可以了,绝对不能再向其他人泄露。我们撞见是个意外,如果让公司的人知道了,对组长不好,尤其是那些老古董领导,不一定能接受得了这个,万一影响晋升就麻烦了。”
  “嗯嗯,当然了,肯定是要保密的。”许颂点头如捣蒜,心里升起一种为保卫余组长的秘密而奋斗的强烈使命感。
  他们吃完饭,回到办公室,李海月在微信上给余行郡推了一张名片,留言:
  “组长,这是经常在城南坐诊的一个名中医,针灸很厉害,听说治耳朵也擅长。”
  她没明说那小男生的事,想着组长肯定能明白,余行郡直到两点多,来上班了,才回她消息,说了两个字:
  “谢了。”
  真是意外地大大方方啊,李海月感到吃惊,难道是那天已经被我们几个撞破,所以组长破罐破摔不想藏了?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余行郡却亲自过来了,敲敲她桌子,通知:“今天下午金屏云超的李总带队过来选品,你跟我一起开会,晚上叫上许颂,在‘河岸春’吃接待餐,可能要九点多结束,你ok吗?”
  “啊?”还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新人立刻开始紧张,“接待客户,那是要喝酒吗?”
  “不用你们喝,就是带你去学学怎么应付客户,以后总要自己面对,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哦哦,好!”李海月点头。
  既然组长说了不用紧张,那就是不用紧张,余组长总之是不会骗人的。
  对于职场上的这些商业应酬,余行郡现在已经很熟练了,虽然平时接待的这个总那个总,不乏有爹味十足,要教你做人还要逼你喝酒的,他是早就适应习惯了,这些年来酒量也练得还可以。
  此次带新人出来,要操的心更多,不能让年轻女生喝酒,自己就得多喝点,还要强振精神,提防对方话外的话、隐含的坑,力图维护己方形象、给足客户脸面、促成合作意向。
  一整套流程下来,实在身心俱疲,但还得强撑着去结账,小几千块,虽然之后可以开发票报销,也不能让哪个小孩来垫这个钱。对方客户可能从来没见过领队自己去结账的,还悄悄问许颂:“你们公司这个企业文化……一直都这么先进吗?”
  宴会结束,余行郡将客户们送上专车,又看着下属打车离开,才摇摇晃晃往家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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