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剪得很精细,很认真,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做了三天,期间也没顾得上吃什么东西,剪到最后一个片子的时候,已经有点头晕眼花,手抖拿不稳鼠标了。
  这天半夜,余行郡加班回家,又一次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半小时,醒来后,去浴室洗澡,刚洗完关了花洒,就听见有人在拍外面的的推拉门。
  “啪啪啪啪啪”
  声音很急促,但响度不太大,花洒没关的时候根本听不到,余行郡从淋浴间跨出来,扯了条毛巾擦头发,听见那动静越来越急越来越急,就把浴巾在腰间一系,走出浴室,轻手轻脚来到推拉门前,十分警惕地看电子猫眼屏幕。
  看一眼,他一愣,认出是阁楼上那个小男生,猫眼摄像头的分辨率不高,还是黑白色,但也能看出那小男生状态很不对。
  胸脯快速起伏,身体晃晃悠悠,仔细看,双腿还是在不停地打颤,明显是某种突发恶疾的征兆!
  余行郡来不及细想,也没顾得上自己这幅衣装不整不体面的样子,把推拉门的门锁一拧,拉开,伸手接了一把,小男生已经站不住了,重心不稳,软绵绵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他上身什么也没穿,男生的额头砸在他硬邦邦的肩膀上,发出“扑”的一声,温热而紊乱的气息随之打来,深深浅浅地拍在余行郡的锁骨上,前胸上,立刻激起一阵汗毛倒竖的冷战。
  “什么毛病?碰瓷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嘴巴里在说些什么怪话,同时却很诚实地搂紧了怀里人的腰,把人支撑住了,很轻松地往沙发上带。
  “糖……”小男生有气无力说话了,“我头晕,饿。”
  低血糖吗?余行郡把人放在沙发上,急匆匆去冰箱取了今天刚拿回来的米乳巧克力最终样品过来。
  巧克力冰冰凉凉,虽然特意控制了含糖量,却也还有甜味,而且高热量,已经软倒在沙发扶手上的温照原见了,以顽强的求生意志挣扎起身,接过来,抠了半天塑料盖子,没抠开,于是又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余行郡。
  余行郡单身25年,哪受得了这个,立刻上手去帮忙掀,因为用力过猛甚至把塑料盖子捏裂了。
  这包装质量太差,要回去跟厂家讲一下,必须改进后才能上市,他皱眉头,努力让自己脑子里正在横冲直撞的不合适想法严肃正经起来。
  温照原拿着配套的小勺,大口大口挖着吃,这米乳巧克力不完全是结实的固态,他一边吃,一边漏,鼻子上、嘴边全是可可粉,衣服上也沾到了,甚至连余行郡的灰色沙发套上也弄到了一些。
  但不知道为什么,边界感一向很强的余行郡余先生这回就是没有生气,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目光直直地在小男生脸上、肚子上生出根来。
  第12章 欲望的重现
  如果不是这人看起来真是急到快要死了,余行郡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深更半夜过来勾引自己的。
  因为头晕,没力气,小男生腿也软,腰也软,抖抖索索握着勺子吃东西,背部优美地弓起,努力收纳可救命食物而微微起伏的肚子是薄薄一片,特别招人怜爱。
  他身量纤细,骨肉匀停,露在外面的脖颈、手臂、小腿,涔涔地反光。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安闲的样子是秀逸、清朗,可现在出了汗,显出无力支撑的脆弱,肤色愈发皎然,更像捏一把就会化掉的冰糕。
  余行郡走到冰糕身边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狼吞虎咽完一盒,又伸手帮人把第二盒打开。
  过了大约有十分钟,三盒巧克力全部歼灭,温照原向后一倒,倚在沙发柔软的靠背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
  活了过来,还是有点心有余悸的累,有点晕,他靠在那里歇了一会儿,听到身边坐着的人开始冷言冷语说怪话:
  “这么大一个人,有低血糖,不知道家里备点吃的应急吗?”
  温照原刚刚被这人救了,劫后余生感恩充沛的潮还未退却,受到了冷嘲热讽,反而还要勉强地对着人笑一下。
  他想坐起身,无意间抓了一下沙发套,坐直了才看到自己手上黑乎乎的都是巧克力。
  于是连忙抬起手来,作投降状:
  “对不起,我,我三天没怎么吃饭了,实在是……。”
  这时候,他突然看清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没穿上衣,腰间也只围了一条浴巾!
  他的这个室友很帅,身材巨好,比例协调,肌肉没有练得多么夸张,但裸露出来时,还是能看出到处都是硬邦邦,充满运动塑型的痕迹。
  感觉甚至可以去国际秀场做模特!
  这么一具健美的,充满荷尔蒙气息的半裸男性身体,就坐在自己身边。
  而且还靠得这么近,哪怕是开足了冷气的空间里,都还是能感受到对方健康、结实的皮肉之中散发出的腾腾热气。
  温照原低下头,稍微往远处挪了挪,又说:
  “谢谢你救我,这巧克力多少钱?我过两天,有钱了,重新买来还给你。”
  余行郡闻言,冷冷地答:“过两天还我?今天先给我把沙发套洗了再走。”
  “啊?”温照原紧张看向沙发套上沾染的黑色污渍,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点头说:
  “应该的应该的,我给你拆下来放洗衣机吧,你家洗衣机在哪里?阳台?厕所?”
  余行郡慢条斯理:“我家沙发套料子比较金贵,不能机洗。”
  温照原一脸懵逼:“……那……是要我现在手洗吗?”
  余行郡盯住眼前人,没讲话,温照原很可怜地瞄他一眼,又垂下眼睛,求情:
  “可我现在还有点不舒服,能不能——”
  余行郡打断他:“算了,你帮我拆下来,明天送到干洗店去。”
  他说完,就站起来,去料理台给人倒了一杯热水,又找了纯水湿巾丢到人身上让人擦脸、擦手。
  温照原擦了手,喝了水,小心观察一番这个性格古怪、态度强硬的帅哥室友,见人家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好站起来,又蹲下去,研究这全包的沙发套应该怎么拆。
  送到干洗店,得花多少钱?他心里没底,该不会这次从师兄那里赚到的辛苦费,都得因为这种事就此打了水漂吧?
  这样想着,立刻有点垂头丧气,可毕竟确实是自己弄脏了人家的东西,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算是紧急情况下无意中犯的错也不能逃避责任才对。
  这沙发套其实不难拆,但温照原已经三天没怎么休息,刚刚又差点饿晕,身体还是比较虚,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一大团布料从庞大沙发上分离,满满地怀抱着,坐在地毯上大喘气。
  他干这活的时候,那古怪的帅哥倒没站在旁边看着,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来搭把手、指挥指挥,就留他一人在客厅吭哧吭哧地干。
  真倒霉,但也只能自认倒霉,温照原又歇了一小会儿,忽然闻到一股香油的香气。
  他刚刚才吃了几盒米乳巧克力,可毕竟身体里面贫瘠了这么久,现在一闻到食物味道,就又被条件反射地勾得伸长了脖子。
  他眼巴巴看着,古怪帅哥迈着长腿走过来,睡衣已经好好地穿在身上,“当”一声把手里不大不小的瓷碗搁在玻璃茶几上。
  碗里是荞麦面,热气袅袅香气扑鼻,若隐若现一个蛋,一把嫩绿的鸡毛菜,好正常的一顿饭!
  温照原很久都没能吃上这样的一碗面,一时间有些眼热,有些眼馋。
  但作为一个不速之客,他也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打扰人家吃夜宵,就连忙抱着沙发套站起来:
  “那个,我先走了,等干洗完我给你送回来。”
  余行郡头也没抬:“不吃了再走吗?”
  温照原:“啊?我吗?”
  余行郡:“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温照原犹豫着,把怀里的沙发套放回沙发上,慢慢蹭到茶几边。
  余行郡也没多说什么,给他拿了个凳子,把碗往他那边推。
  香油、淀粉、青菜、酱油、香醋、椒麻油的香味……温照原深吸一口气,实在无法抗拒,竟然有一种要热泪盈眶的感觉。
  “嗯……那好吧,谢谢。”
  他把自己的身体叠起来,安置在小小的马扎凳上,拿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吹一吹,小心地放进嘴里咬。
  余行郡坐在没套的沙发上,抱臂看他吃,看了一会儿,问他:
  “你上几年级?爸妈不管你?想把你往死里饿?”
  “?”
  温照原嚼着半根鸡毛菜,抬起眼睛看沙发上的人:“我已经毕业了,爸妈也没有义务一直管着我。”
  “你毕业了??”
  余行郡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看走眼,这小孩瞧着年轻、单纯,居然却并不是个学生仔。
  出于一种既有印象突然被打破的不适,以及被中介小姑娘忽悠了的一点愤怒,他阴恻恻地开始“查户口”:
  “什么学校?找的什么工作?三天没吃饭?怎么就能把自己搞成这样?你是不是欠网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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