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大门“咣当”一声关闭,双脚突然离开大地会令人产生不安全的感觉,李然低呼出声,下意识地抓住门把手,另一手紧紧攥住迟蓦肩:“哥你干什么……”
  “放开。”到了没大人在的地盘儿,迟蓦就变了脸色,人皮都懒得披了,他面无表情地垂眸看了一眼李然抓门把手的手,语气更显强势,“快点。”
  “哥,我会掉下去的……”
  “李然,”迟蓦一点儿没跟他商量,大手从柔软的恤衫下摆探进去掐他腰身,“今天你除了我——什么都不准扶。否则我就把你幹到尿失禁,一直尿,停都停不下来。”
  第78章 鼎凸
  人带着喜悦的心情来参观一个新环境,身心都会很放松,路上脑海里还会设想以后自己和伴侣住的地方有多么多么美好。
  一定将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市中心是一座城市里最繁华的地段,寸土寸金。李然的高考成绩未出之前,他就跟他哥商量想来市中心这边上大学。
  “蓦然科技”的总公司在这边,迟蓦曾经也住在这边。
  这里到处是他哥的气息。
  以前只想活在人群边缘、甚至每天都祈祷别人不要注意到自己的李然,在正确地教导下,逐渐成长为一个主动往人群里扎堆的“胆大妄为”者。
  不再怕“闹”了。
  被他哥开车往家里带时,李然脑子里全是自己一个多月后开学报道,和他哥在这边的美好生活,飘飘然的。
  等到了地方发现“美好”似乎堵车了,没来呢,先迎头给了李然“一棒”作为欢迎仪式,让他见识到了“险恶”人间是何等的险恶。
  “呜……哥!”李然平日疏于锻炼,只用四肢纏住迟蓦不让自己往地上掉的高难度姿勢根本坚持不了几分钟,动不动下滑。
  游戏嘛,有输有赢,这本来没什么,奈何李然玩儿不起,又被养得身娇体貴,稍微受点委屈就哭,此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要……你放我、放我下来吧……”
  迟蓦对此有些不解:“你下去啊,我控制你的行动了吗?”
  “你让我只能扶你……”
  “是啊。你可以只扶着我下去,”迟蓦两只手轻轻松松地握住李然绷紧的膝窩,像在抱揽一个全世界最精致的大型挂件,快把人钉死在半空了还要装模作样地问道,“你下不去吗?”
  他笑了声,说:“爬树你都不会?小时候没学过爬树啊?”
  像李然这种从小有些木讷的乖孩子,怎么可能在懂事的年纪做“爬树”这种不雅壮举。
  “游泳”是种只要学会、姿勢还算漂亮的运动,都在白清清的“过度保护”中未曾起步,其他运动就更不要想了。
  不过李然看过别的小孩儿爬树,满眼惊奇,一看一上午,时而大眼睛忽闪忽闪,时而小脸些微扭曲,迟蓦还观察记录过呢。
  首先,胳膊要尽可能往上地牢牢抱住树干,其次,身子要猛跳一下,同时兩條腿要立马缠绕在树干上面,最后,缓慢地向上蛄蛹——尽管姿勢不好看——即可。没有技术含量,不难做到。
  下来的时候简单多了,只要手和腿稍微放松点儿,顺着树干滑下来就行。就是褲子內側不可避免地要遭大殃,被剌地起毛起球,回家免不了要挨妈妈的打。
  有一点得特别说明,从树干上“一路下滑”的这个行为确实是简单的,但真想无痛地“顺利着陆”并不简单。
  因为有小孩儿在下面捣乱。
  那明显是一群好朋友,他们约好玩儿游戏。
  先有一个小朋友爬树,吭哧吭哧大半天,往上爬一半往下掉一半,纯纯的新手出村。
  等他坚持不住快要完全掉下来,底下几个围着树转的小混球们就拿一根棍子往地上一戳,直冲云霄地指着他的腚,同时哈哈大笑。树上小孩儿哼哼一嗤,满脸倔强地不以为意,努力地调转方向,要避开棍子保卫小屁。小混球们起哄着赶紧把棍子拔起來追树上的小孩儿……之所以说是好朋友,而不是一群孩子联手欺负一个孩子,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会玩儿这个游戏。
  底下的小混球们看树上的真坚持不住了,就把棍子撤开,换下一个过去爬树。
  就这样……一群爬树不太熟练的菜鸟们在“严格”的训练之下,短短两天就能像猴儿一样往树上蹿了。
  天天嚎得也像一群猴儿。
  特别吵。
  李然对大脑里的内存会定时清理,能记得的事儿不多。
  正常情景下,他要是被人问起你小时候都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儿啊,他根本想不起来。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只是稍微被迟蓦提示一句,李然就全想起来了。
  可人家是在做游戏,李然却完全不是做游戏啊,他是做,被做。树干太滑,李然又没有经过魔鬼训练学什么爬树,身体时不时地往下掉,迟蓦不帮他,放任地观察他自由落體,反正又不会真摔到地上。碳黑的眼眸里是被火燎起来的癲狂与兴奋。
  快掉到底的时候便被棍子截住,这时李然就哭得特厉害,拼尽全力向上方蠕動,分开自己与铁棍的親近。但坚持不到三秒又往下掉,快把他釘死了。李然明明被托着呢,却没有半点儿的安全感,一直哭著喊哥,甚至是一直哭著喊著要回家找哥哥。好像让他变成这幅标誌模样的不是他哥一樣,脑袋又成了水和漿糊。
  后来迟蓦等不及了,嫌李然效率低,做事慢,用力帮他。他还义正词严地板起脸说:“我是这么教你的吗?这么慢什么时候能学会?有没有好好学?嗯?”
  “有啊……我有啊……我有哥啊!”李然本来就不聪明,狂轰滥炸的“颠”一来,眼泪都从眼尾和下巴甩飛出去了几顆,双手乱抓地要跑。
  那当然不可能。没门儿。
  他“气若游丝”地趴在迟蓦肩膀上啜泣,每根汗毛都在“害怕”迟蓦的凶殘,漂亮的深色眼珠已经被时而上翻的白色眼珠取代不少,昏昏沉沉地要晕過去。
  迟蓦侧首啄了一下他汗津津的耳垂,法官已掌握如数证据却还得照例询问似的:“李然,你最近很会忽视我对不对?”
  “没、没有啊……”李然不承认,想嘴硬。这种没有具体细节只有抽象罪名的罪名,谁知道有没有真发生过,不能被随口一诈就完全和盘托出吧。
  李然又不是傻子……他高考考了635呢。那可是635啊!
  可迟蓦比他硬得多,闻言语气都懒得变化一点,简单粗暴地上酷刑,重复地问了遍:“你最近很会忽视我——小宝贝儿,你再好好想想对不对。”
  “对!对对对啊……!哥我知道、错了啊……”李然一厘米的空隙都再也得不到了,不想做傻子也得做傻子,屈服于棍威之下,“哥,哥你别生气嘛……”
  迟蓦:“我知道,你在医院照顾你妈很辛苦。但你和沈淑每天也能玩到一块儿是为什么?以前在公司也没见你跟他关系这么好啊。好到连我消息都不回。”
  “哥我没看见……呜……我看见以后……立马就回了呀。”
  “你天天往沈淑病房跑,是不是把他跟他养父之间的爱恨情仇都摸得门儿清了?都听到什么了,要不你现在讲给我听听?讲不清楚我们以后就再也不出这扇门了好不好?摇头做什么?讲不出来?讲不出来要不要惩罚你?凭什么不罚你?好,就罚你一直挨糙行吗?你看你又摇头,也不愿意?不是很喜欢听别人的故事忽视我吗?别人的家事不好听了是吗?小渣男你变心真快啊。”
  “哥,我不敢了……不敢了嗯呜呜……我以后肯定会很快回你不会忽视你的……真的……我没忽视你呀……”
  “那是以后的事,我跟你说的是现在的事——我带你看看我们以后要住的家。”迟蓦冷着脸让他注意当下“享受”当下,畜生似的颠着人从楼下转到楼上又从楼上来到楼下,李然都快被他颠“死”了,眼泪和其他黏液时不时地往地板上滴,“看,坏孩子,你才刚来,就把家里弄得一团脏了——该不该教训?”
  李然呜咽道:“……该。”
  他们针对“当下”好好地研磨了一番。迟蓦的手机先在地板上的褲子口袋里尖叫起来。
  有人找他们。
  “无人接听。”迟危摁了挂断,又拨回去一个电话,竟然还是没人接。
  这俩小畜生,都快吃晚饭了才跑出去,要去干嘛也没跟大人说,现在更牛,直接失联。迟危挺稀罕的,对旁边撸猫的叶程晚说道:“不会是迟蓦这傻狗又在发疯了吧?在这儿住七八天,觉得他家小朋友不理他了,所以教训人去了吗?阿晚,你这侄子是不是有点儿太不是人了啊?”
  “……”对他这种推卸叔侄关系的行为,叶程晚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瞅了他一眼,扬手拍他一巴掌,而后摘掉腿上的猫毛,站起来说道,“迟危,这套流程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熟悉。怪不得小蓦和你是亲叔侄,真像你。”
  迟危:“……”
  “嘁,”迟危嗤笑道,一把捧住叶程晚的脑袋,给他扒拉成鸡窝头,挑眉略懂地谦虚,“行吧,那我们吃饭,今天不等他们回来了。我去叫爸妈下楼……”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