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在众学生一边唏嘘不信一边又想起义揍班主任,场面陷入混乱胡闹中,每个人都在大笑。
  拍完班未一看,说:“你们这群歪瓜裂枣,果然还是李然小王子好看,能当模特明星啊。”
  臭不要脸的班主任优哉游哉地走了,连一句“祝你们前程似锦”的客套话都没说,还又给李然拉了一波仇恨。
  “……”李然想呲牙,在身后狠狠剜了老班一眼,而后见他猥琐地张嘴重重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舒服了,心道活该。
  哼。
  不等“歪瓜裂枣”们上前找事,李然便煞有介事地说:“告诉你们一件秘密。”
  五十九双耳朵果然竖起来。
  李然把书抱进怀里,这两天下晚自习的时候已经往家里运了一部分,还剩几本,好带回家。
  这些教材又多又厚,高中毕业就没用了,嫌沉不想带走的话完全可以扔在班里。李然选择把承载着他高三记忆的书放在他哥的书房,迟蓦早就给他留出了空间:“我以前一点都不喜欢阿呆这个名字。你们每次叫,我都觉得我变得更笨了,可是我又不敢说,嘴巴笨。”
  为了让自己变聪明点,他每天都自作聪明地屏蔽“同学”分组,然后在朋友圈里发“我不是阿呆”这句傻话。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李然还把那种愚蠢的行为当做是自己在默默反抗的方式。如今提起,是真的很蠢,李然笑起来,莫名认为自己还挺可爱的。
  不能因为现在变得聪明了一点,就骄傲自大地责怪过去笨笨的自己吧?他哥说那是他的成长轨迹,全都应该被记住。
  李然腼腆地说:“现在听你们喊习惯了,我反而觉得特别亲切,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再这样喊我。反正……就是……这三年……我很喜欢你们大家。”
  他告诉别人自己不喜欢什么用了整整三年,还得鼓足勇气和不怕尴尬才能说出口,直到高中毕业才见天日;告诉同学们他喜欢什么却只用了几秒,迟蓦教给他有话可以直说的思路早已根深蒂固,李然现在就想在分别之前说最想说的,不怕闹笑话。
  他真的很喜欢大家。
  高三十班的所有人都很好。
  然后他就惊奇地发现,张肆听得眼泪汪汪,不知是被李然不喜欢阿呆、但他每天都这么叫他而感到迟来的内疚,还是李然说喜欢他们大家所引发的一系列浓墨重彩的感情,在李然微慌失措且惊疑地看向张肆的眼泪时,张肆哇地一声哭出来。
  没有喝酒胜似喝酒。
  他伸手要来抱李然:“小王子我对不起你啊,阿呆你真的太好了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
  “……”李然五官扭曲,忙后退半步,不让他抱。
  张肆只好抱住他同桌张友德肆意地宣泄情绪,哭得像杀猪。
  更令人不解的是,班里不止他一个人哭,眼泪出现了人传人现象,不一会儿,整个高三十班响起此起彼伏的哽咽之歌。
  高亢嘹亮。
  散伙了散伙了,高三十班这个神奇的班级又火了一把。有谣言说他们班里在举行伟大的“哭丧”仪式,打算把天哭出一个连女娲都补不上的大窟窿。
  到时他们的眼泪会化成全银河系的雨水从窟窿里漏下来,淹没地球,灭了高考。
  对此,李然评价:“莫名其妙。”他还问来接他的迟蓦,转向驾驶座说道,“哥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很莫名其妙啊?”
  迟蓦听笑了:“有点。”
  车子驶进夜色往家里开,齐值站在对面的马路边,已经在如墨的黑暗里隐没了一会儿了,看着这辆车缓缓消失。
  高中三年,和班里的其他人比起来,他和阿呆的关系是最好的。李然天性胆小怕人,和谁都不太亲近,只有齐值做到了能有许多别人没有的特权。
  齐值做事和交际方面,向来游刃有余,一开始也知道李然不适应太热情的人,总能做到张弛有度,不会令阿呆真的厌烦。
  自从李然搬家表哥家,齐值从不相信他们有什么,到为他们找借口,再到不得不相信……他的游刃有余在李然面前弃甲曳兵一败涂地,几个月前甚至无缘无故对李然发脾气说:“反正你有我表哥,有我没我都一样……”
  那之后,虽然齐值跟李然道歉了,也嬉皮笑脸地贴上去,但他们的关系总是回不到以前更好的时候。
  现在高中生涯彻底结束了。
  高考还剩三天……
  “最后三天不要再看你的书做你的题了,保持放松。”回到家里,迟蓦把李然抱回来的书放进书房的书架上,“也不要总想着高考。这样除了会给你快要超负荷的脑子添乱,没好处。”
  李然点头应道:“嗯嗯!我知道了哥。”
  迟蓦:“今天我带你出去吃饭?正好兜兜风,散散心。”
  李然:“好啊。”
  程艾美与叶泽又开始了满城市乱跑的固定计划,偶尔回来两天,家像他们临时歇脚的地儿。
  每次回来身上都被骗得太阳帽都不剩,迟蓦翻白眼,李然失语,他们还乐呵呵地说没被骗。
  原本他们商量好等李然高考那两天在家待着,考生在里面考试,家长在外面等待。老两口都想好了,李然每考完一科,他们就送一束向日葵。
  迟蓦听完,面无表情地让他俩歇着吧,没事不要瞎折腾。
  考完一科送一次花跟半路开香槟有什么区别?
  中国人最忌讳中途庆祝。
  生活是门玄学,不信不行。
  李然也说:“爷爷奶奶你们放心玩吧。高考而已嘛,跟我平常的考试差不多的。别担心。”
  一听确实是这个理儿,程艾美想得头疼,不管了,提前塞给李然一个一万块钱的大红包,让他考完想吃啥就吃啥,想去哪玩儿去哪玩儿,自己跟叶泽跑了。
  就是走之前她和叶泽都意味深长地看了迟蓦一眼,迟蓦微一挑眉,不予理会。
  李昂想来陪李然高考,无奈他没有时间,裴和玉却和他反过来了,最近不忙,一直待在家。
  儿子的十八岁生日他缺席,儿子的高考他缺席,儿子的成长过程中许多重要场合他都缺席,真是最垃圾的父亲了。
  而李昂像是早就知道这样的日子抽不开身,从来没有跟李然许过、自己没办法到场却非说可以到场的空头支票。
  白清清倒是在一个月前就说高考那两天会来,比李然还像考生呢。
  平日里叨叨个不停的快嘴最近说得最多的是:“你别紧张你一定别紧张,放轻松放轻松。”
  李然现在是能靠“实力”的学生,他付出过很多努力,不会让自己马虎,当然也不会让自己骄傲,情绪平静舒缓,被他妈老这么说倒是无可奈何地笑了,有些微的无语。
  后来听说白清清因为太担心他的高考,导致胃部痉挛,都没怎么吃下去饭,李然才意识到这场高考好像是白清清要去参加似的,“本末倒置”了,忙劝她看开点儿啊。
  他在电话里用一点带有安慰的笑音说道:“妈,是我考试又不是你。你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啊,不然我一边考试,一边还得忍不住担心你,这样更不利于考试的呀。”
  白清清一听是了,哪儿有父母这样添乱的,再也没叮嘱过李然别紧张这类无意义的废话。
  然而到了高考这两天,她却因为某些事儿没来,提前给李然发了消息,跟儿子道歉,并说实在麻烦迟蓦了。
  这一年真是辛苦他。
  李然便不好意思地转达了白清清的意思,又自作主张地说私心话:“哥你真好。”而后别扭地将拇指食指微微错开,冲他哥比了个心。
  迟蓦看着那颗小心,又隔着衣服看李然胸口后面的真心,想跟他说:“等高考结束,你会更知道我的好的。”这话要真说出来,就是在扰乱小孩儿认真对待考试的“道心”了,罪可致死。
  憋“性”憋到没脾气的迟蓦好脾气地笑了笑,应下了这句好人卡,心里盘算着之后怎么还回去一张“淫”乱卡合适。
  该以什么话题开始呢……
  不能直接来吧。
  吓到小孩儿怎么办?
  所以李然的高考,全是他哥在等待在陪伴。
  考试这两天不冷不热,天有一点阴,但有太阳,比往年总是下雨好太多了。
  最后一张试卷随着最后的铃声而结束,全市的各个考场,在有秩序的维护之下,校门口都争先恐后地涌出盘条亮顺、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们,校园外各自的家长全仰着笑脸寻找自家孩子。
  凉风温柔拂过他们的脸,似乎在说辛苦咯。
  “哥——!”路边有公共停车位,迟蓦上周就停过来了,没有挪过位置,李然走出考场谁都看不见,眼睛落在那道高大有力的男人身上,鸟儿归巢般贴地飞过去,猛地抱住迟蓦,把自己挂在他身上说,“哥我考完了!我现在觉得一身轻松!我现在好开心啊!”
  “嗯,辛苦了好孩子。”迟蓦单手托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去开车门,矮身将他放进车里,情不自禁地亲亲他的额头,“后面的花是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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