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而他知道厄苏拉很不喜欢离别。
在离开前,达米安从床脚捡起一个未被拆封的信封至圣所的密信,只有收信人能打开,所以他没办法帮姐姐代收。
然后这个朴实无华的信封忽然在他手里缓缓启封。
达米安:
看来他的指纹可以直接解锁至圣所寄给厄苏拉的私人信件。
达米安觉得这很正常。
当然,他是她的亲弟弟,她会把他列为拥有最高权限的联系人,并且通知所有跟她有来往的人这件事情:请悉知,我弟弟可以看我的密信。
达米安平静如常:不过这实在是太高调了。
然后他扬起的唇角在看清信封里那张纸时迅速垮了下去。
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女人看起来二十五岁左右,留着利落的黑色短发,琥珀色的眼睛亮亮的,高举双手,笑得十分灿烂。
达米安:
绿色的眼睛盯着琥珀色的眼睛,他压着嘴角,深吸一口气。
至圣所寄来的画像本身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否则这封信根本进不了这间公寓。
问题是,画像上的女人跟厄苏拉长得有几分相像。
而达米安恰巧知道画像上的人是谁。
就是至圣所的法师口中,他的表姑臆想出来的女儿。
达米安缓缓转过头,看着熟睡中的姐姐,眉心狠狠一跳。
同时也是,厄苏拉的生母。
一个被世界成功抹去全部存在痕迹,却没有一刻,被母亲遗忘的女儿。
作画的人是姥姥,画中的人是母亲,寄信的人是舅舅。
而厄苏拉对此一无所知。
达米安也不打算让她知道。
如果刺客联盟掌握的情报没错,作为重启宇宙的钥匙,厄苏拉有能力用自己的生命赎回她死去的母亲。
在他找到破局之法以前,厄苏拉不需要知道这些。
她不能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送死。
他不允许。
达米安带走了那封信。
自私是人的天性。
人会因为自私做出难以被原谅的选择。
*
八月的第一天,地狱火审判团等来了想要的结果。
深爱母亲的儿子决定向神明奉上自己的恩人。
身穿白色长袍,手握六芒星项链的女人露出满意的笑容。她说:你果然是你父亲的儿子。
亚历克斯没有说话。
父亲为了获得权力献上妻子,儿子为了复活母亲恩将仇报,无私的好人最终败给自私的普通人。
这样的戏码,他们早就已经见过不少。
他们处理过五百二十七个祭品,操控过母女相残、姐弟反目,见过父亲对儿子痛下狠手。
世界的所有权在他们这些金字塔顶端的人手里,其他的不过工具和蝼蚁。
韦恩小姐本来也可以登顶,但就像她的祖父母,为了无意义的数字,她拒绝成为主宰。
真可惜。
她对沉睡的祭品说:这是你的荣幸,亲爱的。
就算有再多的人爱你,也没人能阻止死神带走你。
在鸟头杖和三头犬面前,人人平等。
*
审判长并不知道这次的祭品本身就是被母亲从死神的镰刀下抢回来的孩子。
在她离开后,祭台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她转转眼珠,谨慎地观察四周,轻巧地从祭坛上跳了下来。
芭蕾鞋在触及大理石地板的前一秒变成短靴,碎花裙在滚动的黑焰下化作战甲。混天绫从袖口滑落出来,绕着她转圈,似乎在问:从哪里开始拆迁?
厄苏拉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自家孩子,表示不急。
你好,我的名字在阎王的生死簿上,跨境谋杀请先联络我的担保人。
齐天大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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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改个名字,地狱火俱乐部改成地狱火审判团,但原型还是历史上英国那几个上流社会的地狱火俱乐部。
妈呀最近太忙了真的,主要是期中答辩了快,评论都有在看但是回复会比较迟。爱宝宝们么么么。
第100章 可是她有齐天大圣
地狱的丧钟敲响时, 人间的时间仿佛静止。
仪式正在准备中,神殿内只剩寂静, 火焰的跳动都悄无声息。金色的光自穹顶泄露, 石柱间流淌着碎光,如同历史的幽灵掠过。
光影之间,一个庞大的扭曲身影在缓缓移动。它的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焦黑的烙印, 三颗狰狞的头颅高高抬起, 燃烧的眼睛注视着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三头犬先于冥王到达神殿。
它逼近祭坛,准备检验这次的祭品, 却被忽如其来的拦路虎阻挡。
三头犬的脑袋微微错开,又凑到一起,三双地狱的眼睛盯着眼前不自量力的障碍物在它眼里不值一提、宛如灰尘的生物。
一条青色的幼龙。
也敢挡在黑暗的死亡恶魔行进的道路前。
三头犬发出了威胁的咆哮。
幼龙顿了一下。一团轻盈的青色云雾将她托到半空中,高过三头犬的眼睛, 她端坐彩云间, 俯视着眼前的庞然巨物。
三头犬本能地警惕起来。
幼龙略显傲慢地一笑,端正姿态,金色的眼睛仿佛熔炼着佛光, 缓缓张嘴, 轻轻吐息, 看起来就要吐出能够毁天吞地的烈焰。
严阵以待的三头犬看着她吐出了一个小小的火球。
小小的, 青色的火焰,比宙斯的心眼还小, 甚至不能熏到它的眼睛。
三头犬:
地狱恶魔感觉自己被耍了。空气死寂几秒, 三个巨头齐齐张嘴,发出骇人的咆哮,满意地看见幼龙一个激灵,往后猛地一退, 甚至屏住了呼吸。
片刻之后,她瞪圆眼睛,仿佛被惹火了一般,浑身上下的鳞片都炸开,像是雨中的青山在怒吼。
她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然后狠狠向外一吐
龙的吐息砸向小小的火球,有东海蓄水量那么多的中药药渣被龙焰点燃,一场宇宙级别的爆炸在三头犬面前炸开。
三头犬:
三头犬瞬间就像吃了巧克力的狗那样砸在地面,震动足以引起一场小范围的三级地震。
祭坛上的厄苏拉努力憋气一分钟。直到幼龙过来踹了她一脚,得意地叫她去看自己的战果,她才敢用鼻子呼吸。
厄苏拉怜悯地看着口吐白沫的三头犬。
狗,跟她的龙比口臭实在是有点儿太自不量力了。
厄苏拉把踩在她手背上的幼龙放到头顶,跟她击掌:去找混天绫呕,对不起,你们俩的口臭真的都很毁天灭地啊!
*
穷人理应被清除。
审判长这样向亚历克斯陈述。
穿着白袍的女人带着男孩漫步于神殿的长廊中。她手持烛台,照亮墙壁上的一个个数字,那是他们向神献上的婴儿的编号。
因为贫穷是最可怕的传染病和遗传病。
这些婴儿根本没必要出生,算法能计算出他们的未来毫无光亮可言。他们只是仁慈地为这些生命提供了另一条路,那些把他们拖到斗兽场里的父母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亚历克斯没有说话。
而审判长就像在向参观者夸耀自己的成就一样,注视着下一堵镀银的墙壁,那上面记录着五次坠机案的经过。
你知道舆论有多容易被引导吗?几百人的惨死,集体愤怒、声讨白宫,但不过半个月,世界就遗忘掉了他们。审判长抚摸过上面的文字,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场社会实验,远比韦恩小姐的反击有趣多了。
他们顺着台阶下行,赤红的扶手宛如坠向地狱的铁轨。审判长悠闲地向亚历克斯介绍着地狱火俱乐部的功绩:南美的教育优化实验、东亚的基因净化方案、布鲁德海文清除计划、纽约的医疗资源分配库。
他们最后停在了透明的玻璃墙外,实验室内部有上万个巨型培养皿,全都保存着人脑,无一例外。
亚历克斯紧咬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