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134章
罗杰看上去还有些迟疑, 所以利姆鲁朝着罗杰伸出自己的右手，“我们说好了！”
罗杰低头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 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没有一点瑕疵、看上去白皙且柔软……一点也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的手。
他真的是自己的同龄人吗？这个疑惑在罗杰脑海中一闪而逝，就像擦过玻璃的雨滴，留下毫不显眼的白痕——只有在暴雨停歇之后，人们才会在玻璃上发现斑驳的痕迹。
罗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古铜色的手遍布斑驳剑伤和常年拿剑留下的老茧。略显粗糙的手，跟利姆鲁白皙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利姆鲁见罗杰迟迟没有动作，便主动将自己的手靠了上去，握住了罗杰的手, “一言为定！”
在手被握住的瞬间, 罗杰喉头微动，许久之后, 男人才如大梦初醒般, 喃喃的跟着重复道：“一言……为定。”
直到利姆鲁开船离开了欧罗·杰克逊号，罗杰还在盯着自己的右手发呆, 不知在想着什么。
罗杰沉默良久后, 突兀的低下了头, 而后抬手缓慢的按在了自己左侧的胸口处，感受着自己颤动不已的心跳。
就在刚刚, 在他们握手的瞬间，罗杰觉得自己病的更重了。
他的心脏好像生出了霉斑, 它们在温暖又柔软的心脏上发酵、发苦……它们明明长在了人身|体里最柔软的地方, 却比世间最烈的酒还要冷冽、还要苦涩。
心酿的酒，锋利如刀，苦涩如海, 但刀刀致命，波澜无绝期。
以往在病情加重的时候，罗杰都会第一时间去找医生……但他刚刚送别的就是他的医生。罗杰捂着心脏，似是在发呆，又似是在思考。
良久，罗杰突然抬头，想要记住今晚被他们两个人赏过的月亮，但他抬头之后却愣住了——天空漆黑一片，哪有什么月亮。
今天是阴天啊。这一刻，罗杰觉得自己简直可笑，苦涩而可笑——他这是赏得哪门子月亮啊。
今夜就是永别了吧，就像这无月无边的漫漫长夜。
罗杰听到自己雷鸣般的心跳慢慢平复，听见自己血管中奔腾的热血渐渐冷却。
在身|体平静下来后，一直响彻在他耳边的雷鼓浪涌似的吵闹声便也停息了，但罗杰却觉得此时有些过于冷清了。
今晚发生了太多让罗杰感到困惑的事情了，他心中此时盛了太多让他难以理解的情绪了。在冷静下来之后，罗杰终于开始思索起来……
不过罗杰并不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
但是没关系。
遇事不决，就找雷利。
“雷利！”安静的甲板上，罗杰用力拍打着雷利的房门，声音洪亮，连原本停在桅杆上小憩的海鸥都被惊醒，拍打着翅膀大叫，慌乱的飞进了大海。
雷利：“……”
被叫醒的雷利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用枕头盖住自己的头，并不想要搭理半夜发疯的船长……但不祥的预感已经再次霸道的攻占了雷利的心——就连雷利都觉得，自己最近产生不祥预感的次数似乎有些多。
“雷利？”罗杰继续拍门。
恰如雷利所料，罗杰果然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怒气值+1
“雷利你睡了吗？”
“……”怒气值+2
“雷利？”
“……”怒气值+1+2+3+4+5+6……！
“雷利你还在吗？”
一个枕头突然被摔倒了雷利身上。
雷利：“……”
“雷利？船长叫你呢……”跟雷利睡一个房间被扰了清梦的贾巴不满的吧唧着嘴，催促着雷利赶紧出去解决一下——船长又发癫了，大半夜不睡觉，扰人清梦。
“就是啊、船长叫你呢……”睡在另一边的斯宾塞连眼睛都没睁开，嫌弃的朝着雷利胡乱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自己出去解决一下。
雷利：“……”怒气值+9……+100！
这觉是一秒钟都睡不下去了！
雷利放弃了挣扎，认命般睁开了眼睛，伸手胡乱的摸索出自己的眼镜戴上，但厚厚的镜片也挡不住他眼里的怨气。
在拉开门的一瞬间，雷利差点被还要拍门的罗杰一巴掌糊在脸上。
雷利连忙朝着一边躲去，怒气值再次翻倍。
看着大半夜不睡觉来夜袭自己的罗杰，为了不打扰其他人，雷利努力压低嗓音，低声怒吼，“都后半夜了，谁会还没睡觉啊？找我有什么事吗？船！长！大！人！”
“啊，你睡了啊，”罗杰仿佛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是在扰民，他收回差点打到雷利脸上的手转而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傻笑，“那好吧，那我明天再来吧。”
说完，罗杰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在看到雷利的一瞬间，罗杰才发现自己并不想跟他谈论今晚发生的事情，所以罗杰走的十分干脆，留下被扰了清梦的雷利一个人在夜里孤独的吹冷风。
雷利：“？？？？？”
因为太过于震惊，雷利甚至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阻拦罗杰，只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罗杰在把自己吵醒之后，就若无其事的回了船长室。
一阵冷风吹过，雷利终于回神，他看着大门紧闭的船长室，眼中还是不可置信——他走了？他就这么走了？他……又一阵冷风吹过，一个枕头朝着雷利头上打过来。
“随手关门啊副船长！”
雷利：“……”这帮没良心的东西！
雷利关上房间门，回到自己的床上试图再次入睡，但很快雷利就发现自己毫无睡意。他闭上眼睛努力尝试催眠自己。
但在闭眼后，雷利绝望的发现自己眼前全是罗杰那张欠揍的大脸……雷利气得更睡不着了。
“贾巴？”雷利突兀的开口。
“zzzz……”
“贾巴你睡了吗？”雷利再接再厉。
“z……”
“贾巴？”
“……”
“贾巴你在吗？”
“……干嘛？敌袭？”贾巴终于被锲而不舍的叫魂声叫醒了，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就下意识开始穿衣服准备迎战。
“贾巴？没有敌袭，我就是想提醒你，你刚刚把枕头摔倒我这里了。”雷利嘴角勾起，故意等贾巴穿好衣服下床后才开口阻拦。
说完雷利就心满意足的躺了回去，假惺惺的关心道：“没有枕头睡觉……小心落枕啊。”
痛苦不会消失，但是痛苦可以转移。雷利闭上了眼睛，这次眼前终于不再是罗杰那口欠揍的大白牙了。
贾巴“……”已经穿好了衣服拿起了斧头的贾巴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转头看着已经躺回去了的雷利。
贾巴：“？？？”什么？？？你说什么？？
贾巴的睡意直接被雷利不要脸的的行径震惊到离家出走了——这还是他的副船长吗？真的不是罗杰假扮的吗？
眼看着雷利似乎已经打算睡下，贾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哪里来的勾八，叫醒他贾巴后自己还想安稳睡觉？？？
贾巴：“@￥￥%……&！#！#￥%*&（脏话）！”
后半夜，罗杰的船上空前热闹，而作为始作俑者的二人，一个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船长室，躺在床上发呆；另一个更绝，直接离开了欧罗·杰克逊号，不知去向。
虽然他们天涯海角、不在一处，但二人皆是一夜无眠。
因为利姆鲁一直睡在医务室隔壁的单人间，所以直到第二天，船上的其他人才发现——医生竟然趁着夜色背着众人，独自悄悄离开了欧罗·杰克逊号。
船上一片哗然，利姆鲁简短的告别信在所有人手中流传，最后落到了香克斯手里。
香克斯在拿到信后就一个人躲去了甲板背面，把寥寥几行字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最后独自闷闷不乐的想——百次约定还没有完成，你怎么就能一个人先走了呢……
其实香克斯已经挑战了利姆鲁九十九次，他早就可以开始第一百次挑战了。
只是香克斯一直想要把最后一次挑战留在自己更有把握的时候，结果一不小心就拖到了利姆鲁从他的世界离开。
这还是香克斯人生第一次体会到离别的滋味。感情总是这样——不知其深，除非到了离别的时刻。
但真正让香克斯感到痛苦的不是“离别”，离别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真正让他感到痛苦的是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弱小。
他无力阻止这段关系走向终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任由一切流向消亡。
但他一定会再次振作起来。人必须学会把痛苦都留在昨日，连同悸动的情绪，还有未曾明说过的所有——这便是成长的真实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