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知韫确实渴了,咕噜咕噜喝了整杯茶水,又伸手去够茶壶。
“没那个必要!”
她摆了摆手,浑不在意,“换来换去的也忒麻烦,我又不是什么受人瞩目的要紧人物,等我回家了再说吧。”
她一气喝了三杯茶水,才算是解了渴,最后捧着一杯慢慢酌着。
“殿下身边,就带了一人么?”
知韫侧着头,眨巴眨巴眼,诧异道,“官家与圣人竟也放心?”
毕竟,这可是独苗!
是能让当今官家不必因无子而精神恍惚到闹自杀的独苗苗!
赵治微微一笑,“你猜?”
知韫:“……”
她果断扭头,轻哼道,“我不猜。”
她近些日子也有些专门了解过如今的朝堂,大致知道一些事情。
就比如,眼前这位,挤占了仁宗第三子、朱才人所出的赵曦的投胎名额,从曹皇后的肚子里爬出来了。
而在他出生、并渐渐长大之前,本朝有希望被过继来继承大统的宗室,不仅有曾养在曹皇后膝下、最后又被打发回禹州去的赵宗实,还有汴京城中的兖王与邕王。
尤其是兖王与邕王,这两位,她隐约觉着要比远在天边的赵宗实能折腾——充当炮灰和垫脚石的那种折腾。
综上,作为独苗苗,皇帝和皇后如何也不可能在他身上放松警惕。
所以,暗处肯定有卫士!
“你能管住你身边的人嘛?”
知韫挪了挪身子,稍稍往他那边凑了凑,又伸出一根手指头弯了弯,赵治失笑,却也配合地侧耳倾听。
“我今天的表现十分不利于我的形象,所以,你懂吗?”
赵治:“……”
好一个臭美爱面子的小姑娘!
第643章 知否(17)
爱面子的臭美小姑娘吃饱喝足,取了帕子优雅地拭了拭唇。
“我可以走了吗?”
她冲着外头抬了抬下巴,温馨提醒,“再不回去,我阿娘该找我了。”
王若弗性子急躁、沉不住气,回头要是发现自家女儿找不见人影儿了,怕是得哭天喊地地找人了。
这可不行。
这不得是如兰才能有的待遇?
“自然可以。”
赵治指尖于石桌上轻点,柔和一笑,“我自是不会阻拦,只要……”
他的眸光落在她刚刚还喊疼的腿上,挑挑眉,“不疼了?能走了?”
还是说,她刚才其实是在演他?
知韫:“……”
“你的话太多了啦!”
她站起身子,提着裙摆在地上噔噔噔地踩了几步,又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就当我是装的,行了吧?”
随后,她轻哼一声,兀自转身,朝青缕一招手,“咱们走!”
赵治:“……”
小丫头年纪不大,脾性倒挺大。
如果她没有悄咪咪把身体重心压在侍女身上,他还能信几分。
真是天塌下来都有她的嘴顶着。
“愣着做什么?”
赵治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而后侧眸看向小黄门,语调和缓,“去寻医女来,让她直接到盛府去候着。”
瞧这丫头的样子,不请医女来,明日还能不能下床还未可知。
等会儿……
他这担心,怎么有点奇奇怪怪的?
赵治不禁陷入了沉思,他明明是好意,怎么搞得有点猥琐?
带着这样的沉思,赵治也懒得再亲自走一趟,只命人往魏国大长公主处知会了一声,便径自回宫去了。
作为当今官家的独苗苗太子,赵治享受到的绝对是眼珠子待遇,前脚才入宫门,后脚就被请到了坤宁殿。
“儿给爹爹、娘娘请安。”
坤宁殿中,赵祯与曹皇后皆在,见他过来,忙笑道,“快免礼。”
等赵治于近前处安坐,赵祯才笑着与他聊起今日出宫之行,“今日往你姑祖母府上去,她身子可还好?”
魏国大长公主虽然有些时候不着调了些,但到底也年纪大了,怕是也没几年活头,赵祯不免关心几句。
“爹爹放心,姑祖母身体安泰。”
赵治对这个姑祖母的“不争气”行为嗤之以鼻,只觉得她平白占了皇家女的好出身,却生生活成了个笑话。
她和她的驸马,也就是落在了老赵家手里,若落在他手里……
呵呵。
赵祯点点头,这才与曹皇后对视一眼,提起另一事,“听说你今儿与一个姑娘在一块儿玩?是哪家的?”
赵治身边的人,自然是不会越过他向帝后回禀,但公主府的人却不然。
太子亲临府上,是荣耀,亦是压力,自然是处处留意。
诸如谁家的女孩离得近了,不免要与宫中通禀一二,以免来日闹出什么事儿,他们好处没捞着,却惹一身腥。
“我见你吩咐了医女出宫?”
曹皇后温和道,“可是那姑娘摔着了还是怎么着了?”
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不了解自己的孩子的,他的性子,面上温柔、骨子里却冷淡,能叫他特意吩咐,可见是合了眼缘。
“是承直郎盛家的七姑娘。”
赵治自不会隐瞒,只是言辞稍加修饰,“她年纪小,又在院子里迷了方向,走了这许多路,倒是有些伤了腿脚。”
——总不能说遇见她的时候,她在偷听,顺便骂混蛋玩意儿吧?
诶,方才倒是忘了问了,她嘴里骂的混蛋玩意儿是谁来着?
赵治笑得温柔,眸光却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他的老父亲。
——骂的该不会是他爹吧?
第644章 知否(18)
“如此,倒确实该吩咐医女去。”
作为第一位以“仁宗”为庙号的皇帝,赵祯在某些方面确实够仁。
“也是正巧叫你遇上了,若不然,她一个小姑娘该多害怕?”
害怕?
想起那小姑娘张牙舞爪的气势,赵治眸底笑意渐深。
上首,赵祯与曹皇后对视一眼,二人互相挤眉弄眼一瞬,而后赵祯轻咳一声,含糊道,“治哥儿喜欢她么?若不然,爹爹下旨,叫她时常入宫,在你母后膝下小住?”
虽出身低了一些,到底也是清贵之家,若这姑娘性子好、品行也出众,来日赐予他做太子妃也不错。
“……嗯?”
赵治面上温柔的表情一僵,很是怔愣了一瞬,半晌才无言道,“爹爹与娘娘如何会升起这般的想法?”
他目光诡异地看了一眼上首的帝后,再联想一下方才的别扭,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他自己有点猥琐了。
——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搞得!
赵治抽了抽唇角,“儿今年尚未满十岁,盛家七姑娘更是只有七岁。”
他没那么饥渴难耐好嘛?!
他只是觉得这丫头性子活泼灵动,有些像晋阳与太平,再加之,她与他一般同为有宿慧之人,才更着意几分罢了。
你们不要搞得他不清白啊!
赵祯和曹皇后:“……”
这对相敬如宾多年、在孕育了独子后越发有些相濡以沫的情分的夫妻一个抬头望天、一个低头看地,一时间,谁也没好意思对上自家儿子那复杂难辨的眼神。
咳,那什么,他们也是好意不是?
在发现儿子有了合眼缘的女孩子之后,不是第一时间棒打鸳鸯,而是为他助攻,多善解儿意的父母啊?
至于年纪……
嗨呀,青梅竹马,多好的情分?
赵治:“……”
他差点被这对体贴开明到令他大开眼界的父母给气笑,再也在坤宁殿待不下去,果断转身回东宫去了。
不像话!
真的太不像话了!
他,李治,大唐天子、天皇大帝,难道就是这样的人吗?
简直是岂有此理!
……
盛府,观槿居。
“嗷!疼疼疼疼疼……”
知韫由着医女给她按摩穴位、舒络经脉,顺便叫嚷地欢快。
医女:“……”
她上手已经有一会儿了,初时还以为是自己用多了劲儿,后来才发现,这位盛七姑娘全然是叫唤给府上大娘子听。
这不,大娘子可心疼坏了,在旁边急得跟什么似的。
“哎呦,这怎么搞得呀?”
坐在正间的王若弗捏紧了帕子,时不时就起身越过屏风往床上看过来,“薛医女,我女儿伤得不严重吧?”
薛医女:“……”
本就没伤,何谈严不严重?
偏偏不仅这位王大娘子担忧不已,连太子殿下亦是命她过来。
这大概就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吧。
“大娘子放心,姑娘无甚大碍。”
见歪在床上的小姑娘俏皮地冲她眨眨眼,薛医女莞尔一笑,倒也未曾拆台,只是手上动作更小心几分。
待到事毕,就见方才还叫嚷地欢实的小姑娘已经歪在床上睡得正香。她放轻动作,捻了锦被给她盖上,而后脚步轻巧地往外间去,与盛纮与王若弗辞别后回宫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