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谣 第221节
我气呼呼的看着他:“只是什么?”
他别扭的看了我一眼,回头看向那张石床:“那我跟你说,你不许说出去。”
神秘兮兮的,我起了好奇:“什么?”
他拉着我坐回石坡上,依然不说话,我忍不住催他:“狐狸?”
“你肯定在骗我。”他看过来,“谁能把你关暗室里去,你不关别人就客气了。”
我撇嘴,我是想逗逗他,我一直被师尊管教,被师父压迫,就算后来恃宠而骄能欺负欺负杨修夷了,可他一肃容,我的全身骨头登时齐齐矮了大截。就只有花戏雪,早在崇正郡时我就发现了,我在其他人身上很少能占便宜,唯独花戏雪每次都能被我欺负,而且他还不爱记仇,几盘鸡腿就能被我收买。
我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为难,良久,他才闷闷开口:“这几年我经常梦见一个地方,跟你形容的很像,不过不是暗房,是暗殿。”
“然后呢?”
“很多人,全被手链脚链绑着,一直在哭。大殿里有个石洞,里边都是水,我被关在里面。”他轻皱眉,看我一眼,“经常有人进来,要我和她,和她们……”
“什么?”
他没说话,顿了顿,抬头看着我:“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和你。”
“你梦见我了?”
他别开头看向另一边:“一次两次说得过去,可是我梦到的几乎都是这个,除了进来的人不同,场景一模一样。”
“进来做什么?和我做什么?”
他别扭的看了我一眼,道:“男女的那种事。”
我乍舌,可想想这确实挺蹊跷,我严肃道:“除了梦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别之处吗?”
“之前我不做这种梦的,是有一日……”他皱了皱眉,很难启齿的样子,“四年前我刚来这里就醒过一次,是被人吵醒的。”
“谁?”
“好像是……独孤。”
“这不奇怪啊,他自然会来看……”
他打断我:“可是他脱我衣服。”
“咳……”我被口水微微呛到,“你是说,独孤进来脱你衣服?!”
看来他真的是郁闷上了:“我也不确定,可除了他谁能进来?而且背影很像。”
“等一下!”我捡重点的问,“脱你衣服,脱了之后呢?那人有没有把你……”
“当然没有!”他叫道,“发现我醒了他就跑了,裤子才解开一半呢!”
“咳咳咳咳……”
“不说这个了!”他恼羞成怒,“反正最近都没梦到了,不提也罢。”
第251章 寻地过冬
大雪越下越大,实在没办法下山了,我就留了下来。
山洞很宽广,我算是来做客的,自然什么都不用干,霸占了花戏雪的石床,抱着小短腿摸来摸去。花戏雪在一旁烧雪煮汤,可怜巴巴的削着果子,切着草根,一只狐妖过着兔妖的日子,真令人心酸。
我不时朝他看去,他不时抬眸望来,我揉着小短腿的脑袋:“你每天都吃了睡,睡了吃?”
他认真摇了摇头。
“那……”
“还有扫地。”
“……”
好像我刚才来的时候他是在打扫来着,这山洞这么大,确实一尘不染。
我感慨:“那也挺无聊的。”
“嗯,所以我没事就睡觉,这次睡了三个月,前天才醒的。”
“……你是狐妖还是熊妖?”
他白了我一眼,将果子放进锅里:“受伤之后就嗜睡了。”
我终于没能忍住,继续之前那个被他生生打断的话题:“那这两年你有碰上过独孤涛吗?”
“我把山洞封了。”花戏雪冷哼,“谁都进不来。”
“那我怎么进来的?”
他没好气的瞪我:“没看到我在打扫么,我不解开,脏东西扔哪去?”
我点点头,点完又忍不住道:“其实你放心,独孤涛喜欢的是女人,他对宋十八也是情深意重,你……他不会对你有兴趣的。”
“我知道。”他烦躁,“我就是觉得别扭。”
这一点我明显感受的到,看他被吓得都不敢出洞去面对独孤涛了,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得多大。
真是只脆弱的狐妖。
晚上我和小短腿睡床上,花戏雪去外边那间小石室睡,临睡前我们坐在床上又聊了会儿天。我把拂云宗门的事简单告诉他,考虑到他是只妖,彼此立场不同,所以我尽量不提这件事的正确与否。但他表现的着实冷漠,我忍不住好奇推他:“你好歹是只妖,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他沉默很久,淡淡道:“如果我在你身边,你说的那个胡天明和萧睿就不会出事,那样你就不会难过了。”
心中感动,我轻揉着小短腿,当即表示:“狐狸,你以后想吃多少鸡腿都可以,买不起我给你去抢!”
第二日正午,我下山离开,离开前他问我这么辛苦跑去见他一面划不划算,我想都不想的回答当然值得。
我觉得我今后都不会再与人深交了,所以我的朋友只有他们这么几个,有人二十年换一眼花开,我这一面是当最后一面来见的。
花戏雪的身子太虚弱,暂时离开不了山洞,得等到风雪初霁,我和他挥手道别,从另一条好走一些的山路下山。
从正午到黄昏,风雪未停,待走完湖上浮桥时,天空忽的爆响,我抬起头,一朵盛大的烟花绽放,紧而又是一朵,以星空为屏,衬出万千璀璨。
我恍然惊醒,今月为小月,今日是腊月二十九,明日便是春节,杨修夷今年的生辰不得过了。
潋滟五彩映在我的眸中,我抬着头,长风自山峦横来,我轻叹:“又老了。”
出山时想去再看一眼十八,远远看到一盏灯台,灯台下架着一口大锅,沸水咕噜噜响。
旁边有封字迹苍劲的信笺:寺中无荤食,见谅,贺吉新春,来年万事如意,独孤涛留。
我掀开锅盖,迎面扑来一阵甜香,沸汤上架着糕点甜食,还有几盘腌制的酱菜。我呵了呵手,开开心心的坐了下来,一顿朵颐。
也幸好花戏雪肯把自己藏起来,真难想象独孤涛那么正直的大好男儿若知道自己被花戏雪想得这般肮脏,会不会生气。
已经很晚了,街上流金璀璨,热闹无比,到处都有孩童在嬉闹,许多人携家带口出来玩,那些大商铺张灯结彩,门前沸腾鼎盛。
我打算去找家客栈,然后明天一早去车马行看看还有没有不过节的车夫。我想再回一趟拂云宗门,去找些蛛丝马迹,之后去九龙渊看看,我和九头蛇妖,也许真的有什么牵系。
路上人挨人,肩比肩,我心事繁重,找到一家客栈时,才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
过不了年的伙计脾气有些不好:“我说姑娘,你到底要不要住?”
“我的钱袋被偷了。”
“被偷了?”他顿时怒道,“这些小贼真是不干净,大过年的不让人安生!”
我无奈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自从傅绍恩将我的花笺烧掉之后,我便养成一个在钱袋上留记号的习惯,只要钱袋没扔,我就能找到这小贼。
我的钱袋不是什么名贵布料,但是是新买的,而我身子冰冷,不会出汗,钱袋上的气味仍是布料的气味,跟新买的并无不同,所以希望他舍不得扔吧。
循着钱袋而去,不知不觉出了城,走了很久,瞧见前方两个人影,一男一女,趴在那边,不知在看什么。
我正要出声,耳朵却捕捉到一阵急促呼吸,意识到是什么后,我皱了皱眉。
我绕开他们,从另一边过去,那石坡下有另一对男女。
他们的声音很压抑,但仍是一耳就能听懂在做什么。
我有些恶心,哪会有人大过年不呆在家里,跑到这种野外来的。
但不论是谁,上去打扰总是不好的。
我回身蹲下,过去好久,他们终于结束。
我抬眸看向那草堆里偷看的一男一女,我的钱袋就在他们那。
石坡下那对男女穿衣离开,从我们这边经过时,脸自幽暗光线里渐渐露出,看清后我登时便睁大了眼睛。
他他他,这男的,他不是那个俊美到天怒人怨的吴二公子么!
她她她,这女的,她不是那个傲慢可恶神经质的吴四小姐么!
我清楚记得吴洛是有妻室的,叫唐采衣,那天我爬墙时叫住我的那个少妇,模样气度看着比这吴挽挽简直要好到天上去了。如若不是嫁做人妇盘了发髻,她头发披散下来,看着指不定比这吴挽挽还要年轻一些。
放到平日,不论谁偷情我都会觉得恶心和厌恶,可是放到他们身上,比偷情更令我发指的是,他们可是兄妹。
对妻子不忠就罢了,还要对长辈不孝,难怪我老感觉吴夫人不喜欢这个吴挽挽,原来是这样。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草堆里的一男一女才站起,男的高大魁梧,活脱脱一只大黑熊,比卫真还要卫真。女的高挑纤瘦,头发干净利落的扎成一束马尾,怀里抱着把剑。
女子声音清丽冷淡:“为什么不动手?趁现在杀了他最好。”
“干嘛杀他?”男人不悦,“杀了他,她对他就念念不忘了,我得想个办法让她知道他的真实样子。”
“这种男人。”女子冷哼。
这些恩怨轮不到我管,我走出去:“两位,倒是挺有雅兴啊。”
他们一愣,回头看来。
我抄手:“我的钱袋呢,还我!”
“钱袋?”男人疑问,“什么钱袋?”
“就在你身上。”我伸手,“还我。”
他下意识在身上摸了摸,将我的钱袋从怀里摸出:“还真有啊……”
我上前一把夺了过来,空的,我将钱袋倒过来,甩了几下,一个子都不剩。
我大怒:“你这小贼!我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