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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谣 第69节

  台下顿时又热闹了,槿花女人笑道:“瓷盏如何吹奏?”
  “你拿一个给我不就知道了?”
  她们这组选的曲目是花清涧,另外两个姑娘一个抚琴,一个吹箫,白衣姑娘将瓷杯凑在嘴下,纤指轻叩,也不知用了什么巧妙,那瓷杯竟真的嗡嗡响起。音色清越,时如山涧泉水,时如幽林莺啼,带着高低起伏的旋律,十分特别。
  一曲作罢,全场兴奋,她神情微露得意,望了眼那两个姑娘,而后转向另一边,挑衅的望着君琦。
  我微皱眉,她们认识?
  君琦对她冷笑了声,朝我望来,我淡淡的移开视线。
  我被排在了第十六组,因那白衣女子我也不由起了小心思,壮着胆子要了九个瓷杯,一壶女儿红和一壶贵妃醉。
  我们这组所选的曲目是孤船眠,我表示不会,又选了上寞,我仍然不会,**,酒香,衣上尘,一系列的曲目下来,我一曲会的都没有,尴尬的想要离开算了,他们却因这些瓷杯而生了好奇,不让放了,于是我被设为单人一组。
  夏月楼扶我下了轮椅,我在黑木方案前跪坐,从始至终都敢没往台下投去一眼。
  抬手将瓷杯一个倒扣,一个摆正,再一个倒扣,一个摆正,如此依次一字排开后,我在摆正的那些酒盏上分别倒上女儿红和贵妃醉。
  槿花女人好奇的望着:“姑娘这个倒挺有趣。”
  我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深深吸气,镇定下心神后,左手开始在第一个瓷杯边缘绕圈。
  这是鸣月醉魂曲,极为动听,对手指柔度也极具考验,当初练它时,书上的比喻是要将指骨练到如溪边浣女一般灵秀,如歌姬舞女的腰肢一般柔软。
  其实当初学巫术时,师尊便要我每日用双云草汁兑水泡手,我泡了整整半年,骨头被泡的极软。
  下山后,我在二一添作五种了许多双云草,可惜没了师尊的管束便懒了,这几个月加起来,我也才泡了三次。
  左手在三个瓷杯中飞快轻绕,音律缓起,右手轻扣住一个瓷盏以拇指摩挲,忽的捏起酒杯倾倒,在其余杯盏上飞快划过,贵妃醉横洒,弹起的水珠一颗便是一粒音符,悦耳动听。
  其实这算不上是什么曲子,不过魅术作祟,并且这鸣月醉魂曲除却望云崖上的书阁中有一本珍藏,在尘间也早已绝迹。
  一曲奏完,全场无音,倒不是我技惊四座把他们震撼得无言,而是这贵妃醉和女儿红的酒气在醉魂曲下大散,使这些没有一丝修为的凡胎略有醉意。
  槿花女子恍惚过来,惊艳道:“可真是绝了,姑娘这曲子叫什么?”
  我哪敢直接说名字,随口道:“就叫贵妃醉。”
  “这名字好。”
  她侧首看向席上的几个女人,她们简单讨论了几句,坐在中间的金湘梦点了点头。
  我撑着方案起身,一个蓝影先夏月楼一步扶住我:“初九。”
  君琦眼眸含笑,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道:“几年不见,你竟学了一身的本事。”
  那白衣女子坐在她身后,眼眸微恼的望着我们,夏月楼问道:“那姑娘和你有很大的仇吗?”
  君琦回眸朝她看去,她当即别开头望向另一处,君琦一笑:“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全看她自己,我可没将她放心上。倒是初九方才那一手盖过了她的风头,恐怕她要将初九也嫉恨上了。”
  我坐回轮椅上,朝台中央新上场的姑娘们望去。
  那个白衣女子给我的感觉其实没有那么糟糕,毕竟不认识,可是君琦,我越发觉得古怪。
  她似乎就没想过我认出了他们没有,直接上来就表现出一副热忱模样,一点都不像是来相认的,倘若不是我提前知道他们的身份,我会怎么处理?是兴冲冲的迎上去,还是把她当神经病。
  而且,她应该知道我和那个男的有婚约的吧,可她就不在意自己的心上人会另作她娶吗?同时,她想没想过我在不在意?他们都一起在我面前出现了两次了,面摊上那一次还表现的那么郎情妾意。
  而最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是,我如今名声那么不好,人人害怕,她居然一点顾虑都没有。
  第三个比试是作诗,主题是女儿英姿。
  台上还剩四十多个姑娘,两两相对,伏在案前苦思。
  我乐得轻松,四处望着,不经意的一瞥,刚好瞅到黄珞身边那姑娘正悄悄递给她一张纸,黄珞衣宽袖遮挡,面不改色的放在自己跟前。
  我撇了撇嘴,回过头,就见我身前也多了一首诗词:“江上秋波叠声起,千帆过尽皆忘归。寻云楼里箫诗会,多少才情自娥眉。”
  夏月楼轻咳了声,我忙提笔,装模作样。
  交诗时,一张一张念过去,等我的念完,君琦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初九,看你的才情学识和这身衣着打扮,你失踪的这些年应该过得很好,是被有钱人家收养了么?”
  我冷笑:“都坐轮椅了还过得不错,你眼睛是瞎了么?”掉头看向槿花女人,再不理她。
  “……风啸八方极荒野,巾帼亦可定太平。气魄十足,不亏是黄商主的女儿。”
  黄珞心情大好,看向递给她这首诗的女子,比了个眼色。
  文赛最后一个比试是下棋,台上还剩十个女人,抽签来决定对手。
  夺玉比赛一开始便说了文武**,因此除了我这个莫名其妙上台的,其余来参加的都是腹中有些诗华,手脚有些功夫的女子,而留到这最后的,肯定是人中之人了。
  一番排序后,坐在我对面的竟是方才递诗给黄珞的那个女子。
  容貌不算多漂亮,但很清秀,眉眼文静,给人的感觉不仅是从小饱读诗书长大的大家小姐,更是那种墨香浓郁的文人世家所出。
  也许就是这个缘故,让她多了些恃才傲物的清冷,她淡淡看着我,素指在棋罐里轻落棋子:“你叫什么?”
  我捡起一颗棋子,完全不懂规矩:“你先还是我先?”
  “我让你十子。”
  我将棋子放回棋罐里,端正坐好:“我让你二十子。”
  她一顿,眉梢微挑:“你让我?”
  “不行么?”
  她失笑:“你未免也太……狂妄了。”
  我自然可以狂妄,万物不竞,便无利心,这盘棋于我而言本就无谓输赢,就是让她一个人独自走完又何妨。
  而我之所以坐下提子,是因为师公爱棋,其他我不懂,可我知道落子之前,要先尊重对手。
  她拾起一颗黑子落下:“到你了。”
  我也拾起一颗,顿了顿,按在了她旁边。
  她又落下一颗,我随即再落,她却没动静了,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我发现她正在用眼神示意黄珞该棋落何处。
  我轻咳了声,她回神,扫一眼后好笑的看了我一眼,落下棋子,再度朝黄珞望去。
  几个往来后她始终心不在焉,我生气了,干脆去看夏月楼。
  又走了数颗,她忽的惊道:“你,你这棋子……”
  我回头:“怎么了。”
  她难以置信的望着我,我微皱眉,着实看不懂棋局,可觉得棋子的位置不太对劲,我一顿,下意识就朝台下看去。
  师父他们不知何时站在了台前,杨修夷离我极近,青衫玉立,悠闲摇着折扇,黑眸笑望着我,浮着几丝得意。
  师父和丰叔站在他身后不远出,兴致勃勃,不知在聊些什么。
  今晚这几轮比赛赢得着实投机取巧,最后这一局他甚至还明目张胆的帮我作弊,我真的觉得没脸见人了。
  女子一直失神的盯着棋局,良久,苦笑了声:“我从未输得这么快,只怪我太轻敌了,姑娘可还愿与我再下一盘?”
  我忙摇头。
  她双目恳求:“我已输了,再下一盘不计输赢。”
  我仍摇头。
  “姑娘姓甚名谁,在下高晴儿,待比赛结束后,我请你在拂花水阁小饮一杯可好。”
  我真是羞得想钻地缝了:“我没那么多时间。”
  她不依不饶:“难得棋逢对手,还望姑娘赏脸,交个朋友又无害处。”
  我看向夏月楼,忙挪着轮椅离开。
  第100章 夺玉(三)
  夺玉最后剩下五人。
  夏月楼,君琦,黄珞,我,还有吹瓷盏的那个白衣女人,叫苏双双。
  台上另架起一座高台,云竹璧原玉以红绳绑缚,垂在高架下,谁先争得就归谁。
  这下我真的彻底没戏,且不说我功夫本就不好,就我这腰,想一格一格攀上高台也是难事。
  我回头看向夏月楼:“你当心点。”
  她点头,顿了顿,问道:“卫哥哥,他会在这儿吗?”
  “应该没有。”我看向黄珞,“她的眼睛可老实了。”
  夏月楼噗嗤一笑:“那你呢,你老不老实?”
  我微恼:“干嘛扯到我。”
  她朝杨修夷的方向看去一眼:“他就站在下面,你师父也在,你一眼都不敢往台下看去,难道也怕他们不成?”
  微微偏头,我朝杨修夷望去,他没在看我,正侧首和师父争着什么,丰叔阴阳怪气的在一旁瞎哼哼。
  我头疼的收回视线,看着夏月楼:“屠妖大会那日,你有没有在鸿儒广场上看到我被所有人砸臭鸡蛋和泼泔水?”
  “初九……”
  我知道他们用心良苦,可那种屈辱和愤怒是刻骨铭心的,我不愿再想这种感受,认真道:“你还是当心点吧,输赢没什么,不过一块玉罢了。”
  她陷入沉默,我望向平台,也不再说话。
  锣鼓敲响,比赛开始,全场鼎沸到极盛,吆喝击掌声响彻云天。
  她们四个分别站在高架四周,四种风情,别是一番美景。
  夏月楼一袭淡粉嫣红拼色束腰裙,背脊挺拔,态若桃杏,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劲。
  黄珞着橘色藕花长衣罗衫,翠环绮发,妆容极好,带着大家小姐的跋扈野蛮,扬眉转眸间,满是傲然。
  君琦一身宽袖蓝衣,映出一汪玉骨冰肌,浑身透着妖娆蛊惑,似沧珠遗泪,神秘异彩。
  苏双双最简单,白衣木簪,落落大方,长相清许如水,只是神情有些阴戾,整个人太过阴沉。
  我忽的在心中庆幸自己因腰伤而参加不了,不然我过去,真的是连绿叶衬托红花的资格都无。
  一个高大的中年妇人在另一旁敲着一扇大鼓,铿锵有力,震颤人心,鼓声忽的停下,她们同时往高台冲去,台下人海沸腾尖叫。
  夏月楼轻盈跃上木架,黄珞朝她抓去,她身姿灵活的避开,纤腰一扭,回身狠踢,黄珞轻巧避开,再度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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